后宫虐情之冷妃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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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朝阳下她的眼睛剔透如琉璃,直直地望着他。

他被她看的心发慌,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落晴,我曾对父皇发过誓,一定遵循教导,打理江山,如今,我断然不能看到天下落到那个不忠不孝的逆子手里。”

她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表情:“王爷,若是说这位毅亲王施行暴政,王爷您为了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那落晴二话不说,理应竭尽所能助王爷一臂之力,然而在落晴眼里,无论是谁做了皇上,若施行的是仁政,国泰民安,老幼皆有所养,既然如此,王爷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谁掌管权势呢?”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握着她肩膀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她了然一笑:“原来王爷首先要得到的,只不过是这天下……落晴抛弃了一切,只为了跟王爷您朝夕共处,然而您早已另有所谋。”

“不是的!”他急急争辩:“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样想的!”

她轻轻拨开他握在她肩上的手:“可您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落晴不会叫王爷为难,落晴领命就是了。”

他看着她明月一般皎洁的脸,不自觉地咬了咬牙:“落晴,你也不希望看到本王违背与父皇的约定,令父皇于九泉之下不能瞑目吧?你也不希望本王日后在不孝的阴影下生活吧?”

落晴转过来呢来看着他,这个高大的男人几乎在哀求她,可是她真有那份能帮助他的力量么?无数回忆在心里疯草一样的生长,瞬间就遮天蔽日,她眼中的神采慢慢暗淡下去——抛弃了一切,本只为了换与心上人的安稳,而面对怡亲王期盼的眼神,她又不能熟视无睹。

她脸上突然多了一份奇异而甜美的笑:“王爷,您还记不记得跟落晴的第一次相遇?”

他一愣,但马上接口说:“当然记得,那天刚好是八月十五,整个府里的人都在院子里赏月,还邀请了不少亲贵朋友,我给父皇请安回来,看见你一个人坐在我寝居院子里的石凳上自言自语,当时被你吓了一跳,还以为遇上一个疯癫的女人。”

她点点头说:“是啊,想起来真觉得好笑,其实那天是受了大娘的气,王爷府里的别院又那么多,不知不觉就跑那里坐着,看四周无人,想着那气窝囊,就自己絮叨絮叨。”

他想起那些过去,话语间轻松了不少:“受气?我看你吃起东西来可没有一点受气的意思,皇上御赐的八宝团圆月饼,你一口气吃了三个,我还生怕你噎着,特意给你端了杯茶来就着。”

她也笑:“我记得我记得,后来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以后,还想原来在当今天子眼里最得宠的三皇子也曾给我端茶递水……”叹了口气:“我只不过是我爹侧室所生,又是个女儿家,我娘在世的时候爹总称赞我娘温柔得体,令其他妻房嫉妒,所以我娘过世后,我在家里不免受到大娘的排挤,自从她们知道我跟您这位亲王有来往,又开始整天逢迎巴结我,让我整天也呆得不自在……我还是喜欢我爹的为人,虽在朝中不是什么重臣,官位也不是很高,但为人踏实,从不算计着给哪位风头人物献殷勤,避权势如避猛虎,他曾经说,有了权势,就等同于日后会有性命之虞,那时候我还不相信,觉得没有那么严重……”

他听着听着,渐渐明白她是在间接劝自己,但他早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可能为了一言两语就动摇:“有时候明哲保身并不是最好的方法,若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要你今天死,你必定活不过明天。”

她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惨白着一张脸说道:“落晴懂王爷的意思,落晴顺王爷的意思办事便是,但爹为人低调,从不参与朝廷中的党羽之争,还请王爷放过落晴家人。”

他知道她误会了他的意思,看着她犹如惊弓之鸟,那一双大眼睛惶恐仿佛受了惊的小鹿,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惜,但他并没有解释,只是说:“你放心。”

当时他只是自私地想着,落晴和她爹一样与世无争,但如果她心里顾忌着她的家人,那必定会竭尽所能,他还在心里发誓,等到他成功的那一天,等到他成功的那一天……他一定要让她做皇后,将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都捧到她的面前,让她知道他现在的用心良苦。

听到耳边的轻微的脚步声,怡亲王缓缓睁开眼睛,床边的张顺为立刻迎上来:“王爷,您醒啦?今儿个怎么醒的这么早?”说罢轻轻击掌,外边的丫鬟听见声响,早已经打好了水进来,由张顺为伺候着怡亲王净面。

他似醒未醒般,仿佛还沉浸在方才与她的对话里,轻轻说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张顺为手底下没停,赔笑道:“主子梦到什么好事了?”

他说:“我梦到落晴了,梦到……她进宫之前跟我说的那一番话。”

张顺为手里稍稍停顿了一下,但马上就麻利地将水盆里的方帕拧干:“王爷,容奴才斗胆说一句,若是容姑娘能知晓王爷您对她的真挚,必然也理解了王爷您的一片苦心。”

他接过张顺为递过的帕子擦了把脸,苦笑了一声,说:“她曾经跟我说,她爹曾说有了权势,就等同于日后有了性命之虞。这话我一直记得很清楚,她跟她爹都是聪明人,看林有为的下场就知道他的话一点也不假……对了,容大人近来好吗?”

张顺为说:“王爷您忘啦?早些年落晴姑娘进宫的时候,容大人就向上面递了折子,告老还乡了。”

他恍恍惚惚地“哦”了一声:“她爹的明哲保身想来是没错,当初力阻落晴与我来往,说是高攀不上,想来是早已经预见了如今的一切。这世上自古便是有得必有失,容大人为了保全上下一家子,不得不牺牲这一个女儿;我为了争取天下,不得不牺牲一个我爱的人;林有为为了权倾朝野,牺牲了全家二百余口的性命;而落晴为了保全一家人,牺牲了……”他慢慢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对,不是她自己要牺牲的,是我要她牺牲的……”

“王爷,您对容姑娘的情意,想必容姑娘一定能知晓,只不过权宜之计,不得不如此啊,您不必……”

怡亲王不等他说完,打断他道:“张顺为,你说,所谓重要于否,人究竟是怎样下定义的?”

张顺为笑笑:“奴才不知,在奴才心里就是王爷您最重要,无需任何定义,王爷若是想找人解脱烦忧,奴才这就去给您请穆先生来。”

他一摆手:“不必了,我上朝回来,自会去穆先生那里喝一杯,你叫他们准备好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