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恩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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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从此人间无武王

以一敌七。

悬月从脖颈上取下佛珠,捻在右手缓缓拨动起来,闭眼轻声念道:“老和尚持身礼禅甲子年,自问勉力得脱苦海。然,过往耽于自我修行,却未曾普渡众生,得我佛大智慧却未能惠及于人,罪过!罪过!”他脸色沉静、肃穆,略带着些遗憾,却全然看不出丝毫惧意。世人只知其武学造诣天下罕有,却不知其佛法修为更是渊深,已至“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色空不二”的大智慧境界。

“大师之名,天下广传。今日之战,殊非所愿。我等不欲沾高德之血,盼请大师自行涅槃罢。晚辈感激不尽!”菩提心行近两步,取下头顶黑斗篷、卸下掌中幽冥鬼手,身形微躬执双手合十礼,正色言道。他虽非佛徒,且向无仁慈之心,然对悬月这等武学高人却是由衷敬佩的,是以劝其自行了断。

悬月回了一礼,轻笑道:“离生无灭,离灭无生;生由灭而有,故生无自性,灭由生而有,故亦无自性。生、灭既无自性,则涅槃不过向死而生尔。诸位施主欲求和尚涅槃,和尚又如何涅槃不得?”

菩提心一怔,暗自一番忖度:定是老和尚心知已无活路,不愿临死再造杀孽,竟真愿束手就死。念及此,不由大喜过望,当即欠身道:“既如此,还请大师成全!”

怨长生、灭封魔等七人听了悬月的话,脸上皆露喜意,均想:“这老和尚武功忒的厉害,真要拼死相博,便是能取了他性命,只怕我等七人也要有所死伤。现他既愿自行了断,实在再好也没有了。”七人暗下对了对眼神,乃齐声道:“恭请大师涅槃,我等感激不尽!”

“阿弥陀佛!”悬月轻声念了一句佛号,乃道:“和尚虽得脱苦海,却仍心有执念。还请几位施主了我心结!”

听老和尚竟有所求,菩提心不由脸色一沉,皱了皱眉,回道:“大师请吩咐,但教是晚辈能做到,定竭力办得周全圆满。”

悬月脸露笑意,执礼谢道:“阿弥陀佛!施主今日之善为他日定有善报!此间院中之人心怀柔善,济人无数,还请诸位施主由他下山去罢!”

静!

怒!七人脸上怒容陡现,纷纷扣紧了掌中邪兵,双手暗暗蓄力。

“恕难从命!”菩提心冷声喝道。

“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地狱,地狱自枯竭。愿我速渡一切众!阿弥陀佛!”悬月脸色平淡,双手合十扣住念珠,轻声念道。“佛”字才落音,他手上的念珠便骤然散开,朝含别苦、屈不叫、断离忧三人飞去,去势又急又猛。

虽尚未交上手,悬月已从呼吸辨察七人中以这三人为弱,是以,一出手便攻向了他们。他早已看破生死,如此纠缠不过是想保住院中的夏牧仁。

“噗!”

“噗!”

“噗!”

到了此时,悬月哪里敢有保留?适才推出念珠,他已用上了十成的洗髓经功力。含别苦、屈不叫、断离忧位列九殿大师傅之位,武功自然不弱,却仍远不及悬月。三人虽早暗暗蓄上了劲力,却不料道老和尚会突然发招。待回过神来,念珠已到身前实在避无可避,只得眼巴巴看着它们打在自己身上。悬月功力何其深厚,何况他这一击势在必得,念珠上皆蕴含了他五十几年洗髓经功力。三人几乎同时喷出了鲜血,退倒在地。

“四方锁魂!”菩提心见他一出手便伤了己方三人,登时脸色一紧,忙大声唤道。

怨长生、灭封魔、久无情三人听了菩提心的话,迅速在掌间的幽冥鬼手三爪钩中最长一爪底端一按,将其取下。原来,其上是有机括的,一旦按下,爪勾可以脱离鬼手,由一条极细的丝线牵连。

“呼!”四人心有灵犀,将取下的爪钩向悬月掷去,一人攻其颈,一人攻其腰,一人攻其肋,一人攻其腿。

...

...

“蹬!蹬!蹬!”三千余轻骑在帛州东南崎岖的山道上狂奔,一路已有不少马匹摔倒落伍,但已无人去顾及。

他们要去救一个人,一个他们必须救的人。不计代价,不计任何代价,只求救下他。

“父王,你一定要平安无事!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你若有甚么三长两短,会有很多很多人为你陪葬!”夏承灿在心中千百次默念着。是的,一旦夏牧阳有甚么不测,白衣军便是捅翻了天也会将赟王府屠戮干净!

夏承灿心思何其敏捷,这时已断定设此毒计欲谋害自己父王的便是赟王,他的亲叔,他父王的亲弟弟!

“驾!驾!驾!”...

...

...

“将军,事已办成,你何以不喜?”穆丹青身后一人驱骑上前,一脸疑惑道。他们此行便是受命计杀夏牧阳,如今事既已成,应当安心欣喜才是。

“端木池,身为军人,战死沙场倒也没甚么,最怕便是想像夏牧阳这般,死于阴谋诡计之中。我穆丹青一生佩服的人没几个,夏牧阳便是其中之一。未及在战场上与他决一雌雄,如今却这般死在我手上,唉,当真是生平一大憾事!”穆丹青紧努着眉,恨恨说道。

君命难违。端木澜亲自向他下的圣旨,身为臣子,他只得照办。

国事为先。夏牧阳智计勇武皆不在自己之下,一旦两国交战,不知会有多少厥国将兵死在他手上。杀了他,等同活万千人命。

“走罢!行快些!大华知晓夏牧阳身死,定不惜一切来追。今夜就不歇脚了,尽快赶路,领着你们平安抵达厥国境内,此事乃算办成!”穆丹青长吁一口气,正色道。

...

...

“蹬...蹬...蹬...”夏承灿感觉自己意识突然有些模糊了...

眼前是段数百丈的狭径,狭径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血水将他们的装服染红,却依稀可见红色背后的白衣。

“嘭!”一个重物坠地之声响起,夏承灿再也坚持不住,从马背摔了下来。

“啊~~~啊~~~~”一时间,山谷中传来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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