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乱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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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俘获芳心

身后是硕大的紫檀木书架。

可以说,这是这间简单书房内唯一奢华的摆置,一丈长,一人多高,九列三行,里面的书分门别类,皆码得整齐。

她很轻松的找到了《天昊志》,方发现足足有十五本,每本皆厚寸许,分“皇纪”、“民风”、“异传”三类。听说尚有遗失在民间的册子,文定王正在收集,而且年前就外出远游,连内廷家宴都没有参加,皇上想要他为宇文依薇送嫁,还有点发愁要上哪去传旨。

她想了想,寻了几本《异传》,按时间找到三百年前的那册,自目录搜到“飞仙”字样……

记录极为详尽,莫非世间真有如此奇事?

其实,她也知自己完全不应该有此疑虑,她既是能来到这个空间,便应了那句广告词……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这位程姓女子与那顾姓官员倒真是恩爱非常,一段姻缘历尽波折却终得完满,只可惜了广陵王。

也难怪,这世间事全得了这边就全不了那边,总是难让所有人都尽如其愿,想必那位程姓女子心中也是觉得对广陵王有所亏欠吧。

叹了口气,又翻了几页。

“锁魂弓”……可锁住人的魂魄,多用在危急时刻,然后再以异术唤醒。然而什么样的时刻才算是“危急时刻”呢?

“福地洞天”……人间仙境,可使人长生不老,亦可令一切疑难杂症不药自愈,然而能觅得此仙境之人可谓万中无一。

简直是神话传说了,不过看起来也蛮有意思的。

她笑了笑,再翻了一页,忽见“凤凰涅槃”的字样。

故事讲的是一个女子,为了寻找丈夫的魂灵,以香木焚身……

据说是上古的巫术,需要人生生忍受烈焰焚身之苦,方能以表衷情,感动上苍。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忍受这样的痛苦?

她摇摇头,待目光移至日期时,忽的怔住……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眨眨眼,随即打了个喷嚏,这时院中忽传来“王爷回来了”的奔走相告之声。

她急忙将书放回原位,待人声稍过,方蹑手蹑脚的走出门。

冷风一吹,又打了个喷嚏,人也随即迷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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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翎躺在床上,眼皮沉得要命,呼吸也跟着费劲。

已是吃了药,秋娥因为拉着她顶风冒雪的四处溜达又将她独自丢在书房半日导致她受凉患病而极为不安,意欲将功折罪,给她压了三层羽绒被又塞了四个汤婆子,可她依然觉得冷。

坠儿小心翼翼的移到她身边,讨好的叫着。

它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正如秋娥一般忐忑的想要弥补过失。

苏锦翎叹了口气,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坠儿,王爷不是打不过你,也不是不可以赶你出去,他是……”

是什么呢?她心里明白,可是即便当着小猫也不肯说出口。

那会听说他回来了,原来不过是空车,人却不知去向。

奇怪,她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他的行踪了?不仅是行踪,还有他心底的每一丝细微。

除夕夜的梅园,当宇文玄苍对她说可借刺客出现之机带她走时,她耳边却是乍然响起他嘶哑的低语……别离开我……

坠儿伸出小舌头轻轻的舔着她。

她收回神思,捉住它,虚弱的坏笑:“你也将功补过吧!”

将它塞进被子里抱紧。

这个暖水袋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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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中,感觉有人在看她,颀长的影子遮住了烛光的昏暗。

她以为是烧糊涂了,然而只将脑袋露出被子的坠儿再次发出威胁的低吼,可是声音却戛然而止,与此同时,蜷在颈窝的小身子忽的一僵,只肚皮不断起伏。

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很想笑,可是烧得严重,竟无半分力气。

她只从勉强嵌开一条缝隙的眼帘中看到一只优美的手小心翼翼的掀开被角,只用两根指尖将一动不动的坠儿拎了出来,犹豫片刻,放到距离最远的床角。

生怕惊动她般,蹑手蹑脚的上了床,指一弹,烛火随即熄灭。

是因为病得沉重,还是因为他在身边?她睡了这几日来最沉的一觉,醒来时已是正午,宇文玄逸正坐在案边,翻看着最新一期的《京城彩韵》。

他意态闲散的倚在那,唇角衔笑,阳光正点在那笑意之上,仿若温玉生辉。

想着昨夜温暖的怀抱,想着他偶尔印在鬓角的轻吻,不知为何,那唇角的笑意就悄悄漫进她的心里,暖意融融。

是因为患病之人容易失去许多期待吗?她忽然很想让时光就此停止,来享受这一份难得的安然。

他合拢了书,长指轻轻抚过边缘处颜色极重的一线……只有被经常翻看的书页才会留下深重的痕迹,而那一线正是记述上月大婚情景的几页。

唇角笑意愈深,不由望向她,却正对上她偷看自己尚未来得及移开的目光……

她有些尴尬:“王爷今日没有早朝吗?”

他也不答她,只移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好多了。”

已被解了穴道的坠儿猫在被窝里,露出个小脑袋警醒对他,却再不敢发出一声。

“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方点了头,他便出去亲自端了饭菜进来。

清淡的小粥,散发着荷叶的清香,酱瓜、烩带丝、油青菜、鸡髓笋皆嫩生生的盛在青花缠枝的盘中,清脆可人,再没胃口看了也难免食指大动,又配上她近日颇为喜爱的水晶莲子羹……

“王爷,”看着递到唇边的银匙,她为难道:“我还是自己来吧……”

他只笑着看她,倒令她败下阵来。

坠儿的眼睛只盯着那银匙来来去去,终忍不住叫了一声,钻出半截身子,提起一条前腿,提示那两个人自己的存在。

苏锦翎想到昨夜这小猫被宇文玄逸点了穴丢到床角便忍不住想笑。

“这么开心,莫不是昨夜做了什么好梦?”

抬眸,但见他眸色深深,似是意有所指。

脸颊微烫,垂睫不语,只去接他递来的油青菜。

银匙却是偏过:“若是不肯说,本王可就……”

她恼,去抢那银匙,可每次都被他轻松避过。

坠儿终于发现主动权掌握在宇文玄逸手中,顿竖起身子,抓住宇文玄逸的袍袖勇敢的爬上去。

宇文玄逸脸色大变。

苏锦翎忙把坠儿摘下来,却是听他大笑,唤人拿来一盘小鱼。

坠儿当即眼睛放光。

宇文玄逸却将盘子托在自己手中,只拈了根小鱼在它眼前晃来晃去,钓猫似的。

坠儿的大眼便只跟着鱼转来转去,小身子左挪右移,时不时半坐起身子飞快出爪想要出其不意,可只得来一场空欢喜,懊恼的张着小嘴哀哀的叫。

苏锦翎怀疑他是意图用此举来报复坠儿,却听他笑道:“你看坠儿那样子,是不是跟你刚刚一个模样?”

顿时气急,去打他,手却是被他握在掌中……

盘子咣当一声滑落在地,坠儿大喜过望,嗷的一声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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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真是没立场啊!

苏锦翎哀叹。

一盘小鱼就把坠儿收买了,整整一下午只围着宇文玄逸转,全忘了她是如何的救它于危难,也忘了自己昨夜是怎样被那人点了穴丢到床角。

宇文玄逸这日似是很闲,只在她困倦时出去了一阵。她透过琉璃窗格见他去了云梦斋,坠儿则一步不离的跟在后面,细细的尾巴竖得旗杆一般。

晚上,他依旧是趁她“睡着”后来了。

此番坠儿没有发威,只是她偶然梦醒,发现坠儿正好睡在他们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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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真的是异性相吸吧,现在坠儿好像患了相思病,每日的活动就是蹲在窗台上遥望不知名的远方,只要宇文玄逸的身影一出现,它立刻站起身子,竖着尾巴兴奋的叫。

不愧是风华绝世的清宁王,人兽通杀!

苏锦翎暗恨。

异性相吸后是同性相斥,坠儿已不再缠磨她了,见宇文玄逸对她笑还冲她龇牙咧嘴的叫,晚上睡在两人中间,刻意拿四个爪子对着她,时不时还蹬她一爪子。

她更恨。

“坠儿……”

坠儿正在窗台上思念情郎,对她的呼唤只耳朵微转,又转了回去,盘在身旁的尾巴尖翘了两翘,算是给她个面子。

她冷哼一声:“秋娥,知道王爷去哪了吗?”

“奴婢不知道,王爷一大早就出去了。”

苏锦翎放了手上的《京城彩韵》,移向窗口。

“王妃是想出去吗?”

“今儿是十五,王爷怎的不在府中,坠儿都想他了……”

耳边传来噗嗤一笑,她不觉耳根发热:“你笑什么?”

“奴婢笑的是王爷果真魅力无穷,这才几日工夫,就俘获了坠儿的芳心……”

坠儿觉得此语是在夸它,得意的叫了一声。

苏锦翎却有些不自在,转身披了风麾:“我出去一下,稍后若是王爷回来,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