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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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1战神归来

一切都仿佛很平静,一切又仿佛不平静。

她照样陪着他上朝,下朝,他照样搂着她玩笑,就寝。

关于那封奏折的事,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然而,该发生的,毕竟发生了。比如说笑时的心不在焉,比如相视时的彼此揣测……

不得不说时间是个好东西,不论曾经有过什么,都会在时间的流水中淡去。于是,这件事就像那个梦魇一样,被渐渐遗忘。

可是水过,并非无痕,它带来了泥沙,沉淀,堆积,隔开了曾经的相濡以沫,变成了如今的相敬如宾。

不过,或许平平淡淡才是真。

洛雯儿如是想。

于是,这依旧是个艳阳高照的正午,因为是否兴建水军之事,朝堂上争论不休,结果直到该用午膳的时间才下朝。

二人弃了辇舆,只在树荫下行走。因为洛雯儿这几日食欲不振,人渐消瘦,千羽墨说是因为炎夏懒动的缘故,便拉着她散步,打算让她中午多吃一些。

二人缓缓的走着,时不时的说笑两句。

洛雯儿顺便观赏园中美景。

其实夏天热归热,却恰是姹紫嫣红开遍的时刻,在火烫的阳光下,更显娇艳。

她的目光越过浓艳的扶桑,继续向远处望去……

一抹火红恰到好处的抓住了她的视线。

那颜色十分惹眼,十分刺目,令她不由自主的眯了眸子……

原来,还有人像她与千羽墨这般无聊,在如此炎热的中午出来散步。

她便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很无意的继续打量。

这么一看,便是眼角一跳……原来那不是一个穿着火红衣服的人,而是……红发,如瀑布泻下的红发,微微卷曲着,仿佛流动的水波,极尽奢华与热烈。还透着某些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危险隐在那瀑布之下,随时都会飞射出来,窒息而致命。

她觉得奇怪,便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

那头发应当很长,半掩在繁花中,很是妖冶与诡魅。

随着视角的转移,她方看到那人还环着一名艳红衣裙的女子。

那女子身量应该也很高,可是跟他在一起,却是一副小鸟依人之态。

二人挨得也的确紧密,红色的衣裙与红发几乎融成了一体,以至于她此前竟然没有留意到这个女子。而此时看去,虽然只是半条背影,依旧可见其袅娜的身姿。她甚至可以想象那样的身段走起路来会是何等的聘婷多姿,当是与南宫绾不相上下。

可是南宫绾出身王室,透着贵气,而且她的妖娆总好像带着一股子刻意做作,是为勾引而为。这个女子则不同,妩媚,妖冶,婀娜,光艳……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息,是与生俱来的浑然天成,只单单站在那,只单单露出半条背影,就足以勾魂摄魄。

而与那人立在一处,又是那么的和谐般配,因为他们所给与她的,皆是一种说不出的危机。

不过就像罂粟花一样,即便知道有毒,依然忍不住一看再看,因为美的东西,尤其是隐着危险的东西,总是有着诡异的吸引力。

而她看得那般用神,竟没有留意到,自己已经走到了千羽墨的前面,还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心里只在想,他们是什么人?别国的使者?可是怎么没有听千羽墨提起过?而且发色这样独特,到底是哪一国的人呢?这么大热的天,不去休息,在园子里闲逛什么?身边怎么连个引路的宫人都没有?万一……

那红发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身后的注视,缓缓的转过了身……

唇角,还带着尚未退却的宠溺,因了刚冷的轮廓,现出一种别样的魅惑。

眼底,还映着满园的姹紫嫣红,可能还有身边佳人的娇妍。

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扬,拂过棱角分明仿若刀削斧凿的额……鼻……深邃的眉宇……却眸底一缩,于一瞬间定住。

说起来真奇怪,原来时间是可以定住的。

在这定住的一瞬,仿佛风云翻卷,变幻无常,划过了一幕幕似曾相识的画面……又仿佛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飞掠而去的最后一幕,是交颈鸳鸯的红绡帐,化作那一头火红的发,刺目。

这,不过是极短暂的一瞬,短暂得……仿若交睫。

长睫轻闪,顷刻划开了凝固。

手肘被人轻托了下,一股坚定的力量旋即撑起了她好像轻如纸片随时都会飘走的身子,拉回了散飞的神思。

千羽墨的声音柔和,关切,却是了然的响在耳边:“云彩,怎么了?”

洛雯儿艰难的笑了笑,正欲开口道谢,然而就在这一瞬……

有时真的很奇怪,一瞬的时间,怎么可以发生那么多事?

伴着红发人的转身,他身边的女子亦跟着转了过来……

妩媚的眉,妩媚的眼,妩媚的唇,妩媚的神色,妩媚的身姿……

她在妩媚的笑,虽没有声音,然而一切都……媚不可言。

这样的女人,无论出现在任何一人的面前,人们所能想到的当是只有一个词……尤物。

而且,她还有一头五彩缤纷的发,耀眼的,夺目的偎在身边男子的肩头,衬着那火红,格外鲜艳。

她斜了眼,妩媚的,妖冶的,炫耀的,居高临下的,看她……

洛雯儿真的想笑了,笑自己,笑对面的人,笑这世间捉弄人的一切,笑她的等待,笑她的坚持,笑……其实,她并不够坚定,所以这是对她的惩罚吗?还是,报应?

她不想去看那人在见到她时的唇角微动。

她飞快的垂了眸,唇边浮起清浅的,属于一个女官的得体的笑。

千羽墨的手一直稳稳托着她的臂弯,不知是怕她倒下,还是怕她梦游似的移过去。

他仔细观察她苍白的脸色,眸中的关切不知是担心她的身体还是担心自己心中的恐惧。

“云彩……”

他抬了手,去探她的额。

几乎所有人都感到对面那个红发人的眸底跳了跳。

“王兄,”千羽墨的声音轻和如风:“想不到在这里遇见王兄。王兄远途劳累,又不准孤前去迎接。孤深感不安。孤已令人于醴泉殿摆宴,晚上为王兄接风。而现在……”

他自然而然环住洛雯儿。

洛雯儿感觉到他的力度,他是告诉她,不能输了气势。

可是,她还有什么气势?她现在只想逃,逃到一个可以割裂这一切的地方。

可是他不允许!

是的,他们在一起不知演了多少出戏,可是今日,究竟是谁在陪谁演这场戏……

千羽墨笑了笑,低头看洛雯儿,眸子里是毫不掺假的关切,语气亦温存轻柔:“尚仪好像不大舒服,孤要陪她回去了……”

再一笑,果真拥着洛雯儿走了。

千羽翼直看着仪仗消失,竟是毫不记得,这次君臣的久别重逢,他自始至终,都未行礼致意。

==========

醴泉殿,歌舞升平。

觥筹往来交错,欢声不断。

千羽翼一杯接一杯的饮着琥珀琼浆,脸色阴沉。

他只盯着面前桌案上的佳肴,但凡敬酒,来者不拒,然后将酒盅狠狠顿在桌面上,眼风一凛,直扫向御阶上的人。

一袭象牙色绣迎春花的宫装,无论如何也压不过那些争奇斗艳的妃嫔,只是清雅,秀丽,却自成一格。

宫中最常见的螺髻,将她的脸显得更小,下颌更尖,眼睛更大。只不过此刻极是守规的盯着脚前的一尺,配上纤细的身姿,端庄,素净。

她始终是目不斜视,仿佛殿中的热闹与她全然无关。再看她的身后……千羽墨歪在宝座上,无数的锦绣团绕周围,莺声燕语,是以往数年的模样。

他捏紧了酒盅,再次一饮而尽。

她算什么?

宫妃?却不见千羽墨对她有额外宠爱。

女官?朝堂上下这么多的官如今又不仅仅是世家怎么还单单设了个女官?

对了,据说这些从平民提拔上来的官员都是因为她跟千羽墨建议施行科举的缘故。他打外面回来,不是不知各诸侯国的情势,或者说,因为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更加明了……现在的无涯正以一种如雨后春笋般的速度焕然一新,令各诸侯国心生忌惮,又心生向往,而在他们心中那个不成器的昏庸的国主,竟也渐渐焕发光芒,如初成的翠竹,迎风摇曳,令人惊叹,更令人恐惧。

他早就知道,千羽墨不过是故作无能,可是洛雯儿,她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帮助他的敌人,来对付他?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在宫中?难道说……自一开始,她便是千羽墨派来的人?

她,骗了他?

斜了眸,忽见不知是何原因,那堆锦绣散了散,于是便露出中间被众星捧着的月亮。

他眼角一动……白色,千羽墨竟然穿了白色的衣袍,那自紫烟死后仿佛生在了身上的紫究竟何时换下?为什么更换?难道说……

恰在此时,那双清且艳的凤眸似有意又似无心的睇向旁边的静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