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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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3旧梦重温

面对钻石与石头,想要强迫人家捡石头,的确是她的错。

她现在觉得尚可颐有句话说得很对,王爷不过是玩玩,此番出行,谁知道又会带回怎样的女人?带回几个女人?许是张雯儿,李雯儿……区区一个洛雯儿,又算得了什么?

尚可颐,简直是个预言家啊!

不,她也是个预言家。早在这个人百般怀疑她的身份,非要她承认自己是云裔妖女时,她曾在心里诅咒,愿你将来就娶个云裔妖女!

如今,是她的梦想成真吗?

她冷冷一笑:“我没有跟人私奔!倒是大将军……”

她转了头,发现那人唇边竟是带一丝笑意。

如今竟会笑了,只不过那笑意冰冷,还带着一点的妖邪,看去竟与夏语冰别无二致。

人常说“夫妻相”,果真不假!

忽然不想说下去了。

她转身要走,怎奈他拦了上来。

依旧是浓浓的杀气,带着淡淡的汗味与怎么洗也洗不去的血腥,如今又多了一种旖旎的花香与甜腻的妩媚,大概是那个女人的味道吧。

再看那火一样的头发……

他的改变当真不小呢。

“其实我是把她当成了你……”

千羽翼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要跟她解释这些,而且这句解释得不明不白,要她如何作想呢?

他发现,面对夏语冰时的对答如流,圆滑周旋,到了她的面前,全都做了废。

可他还想继续解释,却见她蓦地抬了眼,目光冷静清冽,还带着一点点的嘲讽:“究竟是把她当成了我还是那个紫烟?大将军,你的失忆当真严重!”

曾经,他说……你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当时她便想,有朝一日,他会不会对另一个女人说……你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她不知道他与夏语冰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她当初的担心成了真。

想不到她还有这等本事,真是要庆贺一下了。

冷笑一声,转身便走,可是他忽然手臂一抬……

“尚仪,王上担心尚仪吹了风,要奴婢请尚仪回去……”

不知为什么,即便她与千羽墨的状态陷入了僵持,可是此番出来,她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回廊中,难道说,她已习惯了陪在他的身侧?就像一只被栓习惯了的狗,即便去了锁链,亦老老实实的守在原地?

她跟着宫女回去了。

千羽翼的手臂在宫女出现的时候便收了回去,就好像不过是要活动活动筋骨,而见她走了,也没有上前阻拦。

她不禁想起这个中午,她与他在花园偶遇。

若是五年前,他定是要冲上来一把抓过她飞走,定是要声色俱厉的质问她失踪的原因,他会气急败坏,他会怒火万丈。

可是,什么都没有。

大约是受了云泽川妩媚的浸润,人亦变得平稳,持重。

这五年的时间啊,改变的东西真不少啊。

进了殿,直接迎上千羽墨担心的目光。

她冲他弯弯唇,他亦是一笑。

满殿的推杯换盏声中,不知是谁,放下了心。

洛雯儿不自觉的抚向胸口,方想起,当初千羽翼给她的夜灵星依旧躺在离心最近的位置。

可能是她拥有的时间太久了吧,竟好似成了自己的东西,以至于方才竟没有想起它,更没有想到要还给他。

她不由自主的望向来路……

宫女正在往来穿梭,那个人,还没有回来……

==========

千羽翼没有去别处,他回了翼王府。

阔别五年,这个他从前也没怎么回来过的翼王府令他觉得陌生。

他细致而缓慢的在府中踱步,按照五年前,他接她回府时在园中散步的路线行进。

府中很静。

尚可颐是得知他回来了,更得知他带回个女人,很是闹了一阵。只是王宫非比从前,尚靖也非比从前,她竟是进不得宫,于是便在府中折腾。府里的人自是都换成了她的,此刻也自是都忙着去照顾她,忍受她的折磨。

于是他可以很安静的,很平静的去捡拾他与那人的记忆。

在这里,他牵起了她的手……

在这里,他吻住了她……

这这里,他教她如何钓鱼,她则将所有的鱼食都倒入湖中……

在这里,他情难自禁,她对他说:“阿翼,我不想在这……”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

面前已是绮梦居,在这里,他与她水乳|交融,交颈鸳鸯的红绡帐内,是他的低喘,她的娇|吟。

他不知为何最后才回到此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急于面对,又恐惧面对。

他站了好一会,终是深吸了口气,推开了雕花的门扇……

红,映入眼帘,他像当时初见这一切的她一样,静在了当地。

五年了,依旧是鲜艳,喜庆,明媚。

他仿佛回到了当日,可是手臂伸展处,却没有了她。

他徐徐走入。

这里的一丝一毫,皆出自他手,皆想着,这么弄,她喜欢不喜欢?

有些犹豫,然而依旧划开了落地的帷幔,于是交颈鸳鸯的红绡账便仿似从天而降。

隔着因为受了惊吓而微微波动的帘幔,他好像看到有两个人交缠到一起,难舍难分。

然而拨开帘幔,只有空荡,就连床褥,都是当年她突然失踪时的混乱模样。

他看了许久,缓缓坐下。粗糙的手掌抚摸着锦缎华褥,仿佛那里还留有她的体温。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他抬头,惊喜……她来了?

可是,帘幕静默。

原来不过是自己的幻想,奢望。

她怎么会?怎么会啊……

闭眼,皆是她曾经的娇嗔浅怨,而方才在醴泉殿外的风波,他竟是有些记不清了。

这是怎么回事?

在某些方面,他一向是笨拙的,全因了她的出现,才一点点的开化,一点点的萌芽。

而今,她不在了,疑问便憋在心里,憋得他难受。

他想一拳砸下,忽然异响又起。

循着望去,但见帘幕的一角正在痉挛般的抖动,仿若灵异。

这间屋子,除了他与她,再无人敢入……

他捏紧了拳,正待大喝一声。

那一角忽然露出了一点白色。

亦非纯白,而是中间带个小黑点。再然后,帘角一跳,竟是冒出个兔子脑袋。

白白的小脑袋,鼻子上有三个黑点……

“小强……”他惊道。

小强是五年前自他为它准备的“别墅”中逃脱的,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未等他惊讶落地,伴着小强的移出,又一个物件跃入视线。

他张了张口,忽然忆起,这只站在小强脑袋上的鹦鹉尚未来得及取名字。

于是他便看着鹦鹉驾驶着小强,仿若帝王般神气活现的向他颠来。

他弯了腰,本想捞起小强,鹦鹉却振翅一飞,落到他的手上。

“千、羽、翼!”

这语气,依稀是当年洛雯儿恼怒唤他时的样子。

这小家伙记性真好!

“雯雯,雯雯……”

此番,声气活泼了许多,连眼珠都跟着闪动,是自己当年的兴奋吗?

唇角不自觉的弯起,看着在脚边蹭来蹭去的小强,叹了口气:“你倒出来了,可是她……”

她不在了,也不知道了,或许,她早就把你忘了……

还有……雯雯,你知道吗?早在接你回府的时候,我就在后园的桂花树下埋了坛酒,只等着中秋那夜与你共饮。我还想,每年都埋一坛,我们就一直喝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而今,那坛困了五年的酒,当是味道更醇了,然而,它是不是要独自等待地老天荒?

鹦鹉不满被忽略,翅膀一展,落到他肩头。

“千羽翼在哪?”

千羽翼收回神思,看着它的煞有介事,几分感慨,几分落寞。

动物就是动物,怎知人的心思?

“不过是一个名字,怎称得上是亵渎?我今天来此只是想见一见王爷?”

这小东西,看来五年中学会了不少。也难怪,尚可颐最喜欢看戏,只是,他对这句到底是哪个剧目里的台词丝毫不感兴趣。

他打算挥走鹦鹉,安静的待一会。

自从遇了她,他善良了不少,否则,这种小东西想要骑到他肩上?做梦!

鹦鹉则丝毫没有自觉性,顺着他挥来的手又跑到另一侧肩膀上。

“王妃为何口口声声称我为贱民?我也是有名字的,我叫……”

他有些心烦,可是鹦鹉偏在此刻大叫:“雯雯,雯雯……”

他真是要无奈了。

“那么请容我见一见王爷,一旦见过,我立即从你面前消失,免得再污了你的眼睛!”

“我只是要见王爷一面,若是心愿得偿,随你处置,哪怕是……杀了我。”

一个“杀”字,令千羽翼的眼角跳了跳。

他忽然觉得奇怪,鹦鹉好像只在学一个人的话,不过听起来,理应有第二个人存在,那么这第二个人……

王妃?!

什么王妃?

“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等他……”

“根本不是,我是……”

“雯雯,雯雯……”鹦鹉忽然大叫起来。

眼角狂跳。

鹦鹉所学的这个人,是雯雯?她曾经回来过,来找他……

那么那个王妃……是尚可颐?是她赶走了雯雯……

雯雯来找他,还说要等他……

这是不是说,她根本不是千羽墨派来的人,她也没有算计他,她就是失踪了……可是她怎么会失踪?又是怎么回来的?如今为何同千羽墨在一起?他们是怎么相遇,又是怎么……

他只觉得脑子里有无数的疑问,激得他几乎要爆炸。

他猛然一跃而起,冲出门外,对着空寂的夜色大吼一声:“尚可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