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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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4她不配!

话又说回来,梦妃这半年表现真不错。主子由此前的冷漠,渐渐也能跟她说几句话了,态度也不似那般不阴不阳,连讥带讽,或许……

其实照俩人以前的感情,主子都带人私奔了,不可谓不深厚,否则也不至于梦妃做出那么多的事主子依旧能够容忍她。

所以胡纶一直在默默的等着这段感情死灰复燃。

梦妃……或许真的比不得洛雯儿,可那也是因为喜欢主子啊,而且,她和洛雯儿那么像,除了半张面具,当真分不出谁是谁,主子也经常看着她失神。

所以,既然当初曾经把洛雯儿当做梦妃,那么现在为什么不能……

或许这对主子也是一种解脱,毕竟有些事……命数使然。

“阿墨……”

见千羽墨咳得厉害,聂紫烟忍不住眼泪汪汪:“快,传太医……”

“不,不用!”千羽墨咳着拒绝。

“阿墨……”

这一声,带了万分的柔情。

千羽墨咳声渐止,平了气息,却见聂紫烟半是羞涩半是喜悦的对他。

他顺着她的视线一看……不知何时,他竟是握住了她的手。

他有些恍惚。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碰过这个女人,有多久……

指尖一颤……

然而毕竟没有放开。

他闭了眼,深叹了一口气,再睇向她被药汁浸染的衣袖,终于轻声说了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阿墨……”

聂紫烟顿时泪光盈盈。

她踌躇片刻,试探着躺在他身边,头枕着他的肩膀,柔荑回握那只手,颤声道:“只要你安然无恙,紫烟纵然一死也心甘。”

千羽墨再叹,手臂抬起,半空中停了停,终是抚上她的肩头。

聂紫烟当即掉了泪。

这一日,她等了太久了……

她抽泣一声:“阿墨……”

呃,我是不是该退场了?胡纶暗道。

于是微躬了腰,不动声色的往门口后退。

“王后驾到……”

殿外忽然传来通报。

胡纶嘴角一抽。

来得真不是时候,若是今日好事得成……且不管是主子还是梦妃的好事,主子的心大约就会轻松许多吧。

然而最不受欢迎的人物毕竟来了。

聂紫烟听闻东方凝驾到,就要下床迎接,可是肩头一紧……千羽墨竟是不准她离开。

她心中狂喜,立即更紧的偎住了他。

只要阿墨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不怕……

作为王后的东方凝,无论何时何地,都光彩照人,只不过今天这非庆典又非节日的日子里,她的一袭红罗蹙金旋彩飞凤华服是不是太隆重了点?还有那紫凤金翟凤冠……她这是干什么来了?

“噫,好亲热啊!”

东方凝立在距离紫檀木大床五步远之处,居高临下,皮笑肉不笑。

千羽墨依旧闭着眼:“王后来了,有何贵干?”

“听说王上病了,臣妾特来探望。”

“谢王后关心。如今看过了,王后可该放心了?”

“放心,放心。”东方凝作势要走,又忽然想起一事,转了身:“其实臣妾此番前来,还有一事要与王上商议。”

“什么事?”

“就是晋梦妃为贵妃一事……”

什么?

聂紫烟不可置信的睇向千羽墨……他要晋我为贵妃?可知这一向是在后宫虚置的名号,因为一旦设置,就等于向天下宣称王后失宠,正宫之位不过虚有其表。而且宫中那么多出身比我高的人,还有淑妃……他竟然要立我为贵妃……

阿墨……

一时间,聂紫烟的感动无以复加,只是抱紧了这个男人,泪水汩汩而下。

“嗯,梦妃一直于病榻侍疾,此等忠心,苍天可表,含璋可嘉……”

东方凝突然笑起来,笑声愈发响亮,竟至不可遏止。

千羽墨皱了皱眉,依旧没有看她。

聂紫烟的心倒渐渐沉定下来。

不管怎样,不管有没有贵妃这个封号,她只要阿墨,只要阿墨就好。

东方凝终于笑够了,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花:“王上,后宫佳丽众多,王上就算晋谁为贵妃,臣妾都无意见,哪怕是拿了臣妾的封号给了别人,臣妾亦毫无怨言,唯有聂紫烟,不可!”

千羽墨眉心一抖。

其实任何一个封号,对他而言,都无足轻重,可有可无,可是,星郡的水患,与茳国不无干系,东方旭难道以为自己同千羽翼暗地勾结,他会一无所知?

所以,他需要个“贵妃”,如此才是对她暗传消息于天朝导致十三公主“驾到”的功劳以最大的“嘉奖”,而这个封号,只有加给聂紫烟,才会更令这位王后“欣喜若狂”。

“为何不可?紫烟虽出身平民,然而恭谨有礼,秀外慧中,品质纯净,心地良善,堪为贵妃……”

话音未落,东方凝又笑起来。

她笑得好不开心,断断续续的重复他的话……“品质纯净,心地良善……哈哈……”

千羽墨眉心再紧。

他知道东方凝在笑什么,若是她敢提起永安宫那两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他早有准备。

聂紫烟却分外紧张,万一,东方凝真的拿了那两个男人……

殿中骤然一亮,片刻后,雷声闷响。

于是东方凝笑够了,端端的对那个不肯看她的人福了一礼,慢声道:“王上说的没错,贵妃的确需要品质纯良,言行敦厚之人,可是聂紫烟,她不配!”

“东方凝,你……”

聂紫烟情急之下,竟是叫了王后的名讳,下一瞬便意识到自己失口,当即变了脸色。

可是东方凝毫无愠怒之意,甚至还冲她笑了笑,然后缓缓从袖中取出一物:“王上看了这个就明白了……”

东方凝亲自将此物递上前来。

聂紫烟死死盯着她的手。

好像是一份叠得齐齐整整的纸。

上面写的是什么?

她急忙伸出了手……

东方凝那天下最优美的手轻轻一绕,便避过了她,连语气都显得漫不经心:“梦妃就算再急,可是看得明白?”

聂紫烟脸一红……的确,她不识字。

可是,那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那两个男人……这要她怎么处理?阿墨,阿墨要如何原谅她?

何止是阿墨,怕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

千羽墨本是不打算理会东方凝的无理取闹,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睁开了眼,而当东方凝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拎着纸的一角微微一抖……

他目光一掠,转而眸底一缩,一把夺过。

一共五张纸,都被齐刷刷的撕做两半,都褶皱不堪,都在一处的边角有烧焦的痕迹,竟是连靠近的几个字都吞没了,可是……

“嫂子,见信如晤……”

是雪雪的笔迹,是雪雪写给云彩的信,怎么会在东方凝手中?而且这封信……既是来自雪雪,他怎么从未听云彩提过?

可是来不及多想,急急看下去……

聂紫烟紧张的关注着他的神色,但见他的脸越来越白,抓着信纸的手也在不断颤抖,她不禁攥紧了帕子。

屋子很静,然而闪电交错,雷声绵绵,就像她此刻如鼓点般狂乱的心跳。

终于,千羽墨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字上,久久停留……

聂紫烟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吊了起来,没着没落,只等着有人砍断那绳索,然后轰然坠地。

“阿墨……”她颤颤的唤了一声。

然后便见千羽墨转过头来,十分生硬的,缓慢的转过来,她甚至能够听到他的骨节在轻微作响。

他看着她,用那一双她只望了一眼就沉醉其中再不复清醒的华艳又清雅的眸子,看着她。

他的眸子可真黑,墨玉一般。

然而此刻,黑得太过纯粹,太过深邃,黑得……深不见底。

就这样看着她,竟好像将她定住一般,让她动弹不得,出声不得,只能任由他一瞬不瞬的盯视。

她知道,时间只不过走了片刻,却好像一辈子那般漫长。

她喉间发涩。她觉得自己应该掉泪……每每她一掉泪,阿墨就心软了,会安慰她,哄劝她。可是此刻,她的泪亦好像被定住一般,沉在眼底深处,重若坚冰。

一切都仿佛静止。

她的思维渐渐活动起来,忽然有一丝窃喜……若是能永远静止在此刻,也好。

然而千羽墨忽然动了,而这种动不过体现在眸底的波动。

她只来得及看到他目光一闪,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下一瞬,她发现自己已经跌落在地,脸颊是火辣辣的烫。

阿墨……竟然打了她?!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耳边轰响,不知是耳鸣还是雷声。

她呆怔片刻,忽然扑过去:“阿墨,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那两个男人……那两个男人……都是千羽翼干的啊!阿墨,真的与我无关,我是被迫的,被迫的……”

千羽墨仿佛没有听见,只定定的看着她,惨白的唇瓣微微翕动,但是迸出的字却掷地有声:“你想杀死雪雪?十七年前的那场大火,竟是你设计而为?”

“阿墨……”聂紫烟失声尖叫。

可是声音戛然而止。

她瞪大了眼睛瞅着对面的人,那件尘封了十七年的往事,那件已经被她遗忘了的往事,伴着滚滚的雷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