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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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节 真君子

只听齐子敬朗声道:“碧若让我代替她问诸位一句话”。

突然有人朗声问道:“为什么齐小姐不自己出来讲?”

齐子敬笑了笑,这才缓道:“碧若读古书,秉古礼,极少见生客,更从来没有与年轻男子见面,如今要她一个女子来面对这么多人,怕是不太合适”。

有人问道:“那我们不是一直无法见到齐小姐了”。

齐子敬道:“话也不能这么讲,若是诚心求见,相信碧若应该肯破例。”一语之后道:“请诸位稍安勿躁,听我说完”。

“大丈夫处事,论是非,不论荣辱。士君子出言,贵平正,尤贵信诺。不知道诸位认可不认可”。

众人听完,顿时暗忖:“凡事没有绝对,也不能说认可不认可,却是区别对待,短短的一句话,若真是要辨起来,可真是长篇大论了”。

众人思索了一会之后,一位年轻公子站了起来,朗声道:“我既认同齐小姐的这句话,亦不认同齐小姐的这句话”。

齐子敬笑道:“公子请讲?”

只听那位年轻公子朗声道:“是非是真理,是公道,明辨是非,才能区分善恶,若是无是非便无善恶,任凭欲望行恶,这世道就乱套了,再说这荣辱,有句话就士可杀不可辱,一个人须有节气,有节气方有正气,有正气方能惩恶扬善,若人人如此,那就天下太平了,我认为这荣辱还是要论的,当然涉及国家大义,个人荣辱这时就不算什么了,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齐子敬笑道:“公子此言差矣,若涉及国家大义,而甘愿承受侮辱,却是虽辱尤荣,却又怎么说是不论荣辱了”。

听了齐子敬这一句话,众人才感觉这句话没有这么简单,环环相扣,是也不是,不是也是,却是没有那么好辩,看起来这前半句话是个死循环,这后面一句话却这般简单是和道理,这齐家千金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刚才那位年轻公子说的在理,逻辑也很清晰,众人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这么被齐子敬随意一辨却立即站不住脚,这会也不敢轻易开口。

什衣与虎子却不懂这种高深的是非辩,什衣朝一直挂着微笑的易寒望去,“喂,你懂不懂”。

易寒笑道:“不用懂”这句话那里能辨出个是非来,就是圣人复活怕是也辨不出个所以然来,易寒认为齐碧若这句话只是一个圈套。

什衣好奇道:“为什么不比懂,这齐家千金既然说出来的,自然就是要考考别人的,不然无缘无故带这句话出来干什么?”

易寒摊手道:“那我不懂了”。

什衣哼的一声。

齐子敬见众人埋头苦思,朗声道:“碧若也不是让大家来辨,只需回答认可与不认可就可以了”说着安排一些拿着笔和纸的婢女让这些人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答案。

众人拿了纸,却左右观望着,不敢轻易写下自己的答案,犹豫不决,希望看到别人的答案之后再做决定,毕竟这会还摸不透齐家千金的心思,若是还没见到人就被淘汰出局,岂不冤枉,越是这么想越是难以抉择。

只是一句话就让这些求亲者苦恼不已,这真的是无从下手,难道真得碰碰运气,可是心中却又不甘心,我一肚子墨水,若是真的技不如人那也就罢了,可凭什么和别人一般来碰运气。

这纸和笔都已经到手了,众人却迟迟无法下笔,真感觉这只平时写字的手变得僵硬笨拙了,目光不安分,巡视起别人的情况,却发现大家都差不多如此。

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标榜的对象了,那便是迟中天,只见迟中天思索了一会之后,便迅速在纸上写下一个“是”字,算是交了自己的答案。

看到这里,大部分的人也开始下笔了,跟着迟中天在纸上写了一个“是”字,却不知道落笔之隙,并非本心,有攀仿之迹。

少数人却认为齐家千金既说出这句话,定有自己独特的看法,想到这里却在纸上写下一个“非”字

什衣见别人的都写了,虎子还愣着不动,督促道:“别人都写了,你也快写”。

虎子却一头雾水,“写什么?”

什衣正要发脾气,易寒却对这虎子道:“齐小姐刚才说的那句话,你认可不认可?”

虎子应道:“我听不懂”。

易寒笑着用简单的言语给虎子解释了一番,只听虎子点头道:“对对对,就该这样”。

易寒道:“那你就在上面写一个“是”字”。

虎子摇头道:“我不会写”。

易寒无奈的摇了摇头,捉住虎子那笔的手,在纸上写了一个“是”字,写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齐碧若接下来的安排。

齐子敬见众人差不多都已经下笔了,朗声道:“请诸位将这张纸小心收好,请认可这句话的跟我来”。

有人立即问道:“那不认可的呢?”

齐子敬笑道:“在此等候”。

那些写下“非”字的人,狠拍自己大腿,暗忖自己自作聪明,无缘无故要去违齐家千金的意干什么,这不明白着吗?齐家千金在考验德品,我答“非”我不明辨是非,我不信守承诺,我......”这会可真是后悔莫及啊。

那些写下“是”字的人,却露出欣喜的表情。

齐子敬将这些人领到一处地方,眼前却有两条通往不同方向的道路,一条的入口是宽敞大门,远视可见黄毯铺地,给人感觉就似通往殿堂大厅一般,另外一条路的入口却是一个狭隘小洞,内中杂草丛生,难以窥视清楚,感觉就是通往偏僻的荒地一般,两条路的入口均站着一位盈盈笑脸的婢女,在欢迎客人的到来,若不是那狭隘小洞站着这样一个婢女,这些人一定不会认为这是一条让他们通行的道路。

齐子敬站着也不指明,有人忍不住问道:“齐大人,怎么有两条路啊”。

齐子敬笑道:“就是有两条道路,我也不知道那条路可以见到碧若”。

齐子明一语道出关键,原来又是让他们做选择啊,只要一选错就与齐家千金失之交臂。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暗暗思索之际,只见站在宽敞大门的婢女手中纸卷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一对联子:“

黄毯迎客来,清风映满堂”。

众人看着,喃喃念出这对联子来,却是一对迎客来的联子。

同时站在狭隘小洞的婢女也打开手中的联子,原来她手中也有一对联子“有才必韬藏,如浑金璞玉”。

就在众人左右琢磨这两对联子的时候,迟中天看了狭隘小洞的这对联子,身子却微微一颤,只感觉这对联子就似在说他一样,又似在训他太过盛气凌人,不懂得韬光养晦。

迟中天这个微小的身体反应却被别人注意到了,他一直都是别人的焦点,只见迟中天一脸毅然朝那狭隘小洞走了过去,第一个弯着腰半钻进去。

这迟中天一走进去,立即有人跟风的似迟中天一般钻进那个狭隘小洞,大部分人都尾随迟中天身后选择这个狭隘小洞的入口,其他人却是谨慎的多,暗暗打量齐子敬的表情,只是齐子敬一直脸带微微笑容,让人看不到出玄机来。

什衣虎子更是没有主意的人,见许多人都作出选择了,什衣有些着急了,却对着易寒问道:“走那条路?”潜意识里却认可了易寒的本事。

易寒笑道:“我素爱癖洁,那路一看就不好走,有光明大道不走,另辟奇径非我之好”,指着宽敞大门道:“我走这条路”,说着看着什衣征求她的意见。

易寒这话也不是真的如此,他没少干过另辟奇径的事情,只是如今年纪,心性如此罢了。

什衣问道:“你可有把握”。

易寒笑道:“什么把握”。

什衣指着那宽敞大门道:“有把握见到齐家千金”。

易寒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能猜透她的心思。”说着一脸深沉道:“女子的心思,最好别乱猜”,那表情那口吻就好像吃过不少亏一般。

什衣喝道:“你别走题”。

虎子却疑惑道:“大叔,齐小姐肚子里有蛔虫吗?我有土办法能治好”。

易寒哑然笑道:“我也不知道她肚子里到底有没有”。

旁边还没选择的人听了这话,感觉这几人有些放肆,竟当着齐大人的面开齐家千金的微笑,只是齐大人为什么没有反应呢,果然如传闻中一般齐子敬心胸阔达。

一个公子突然朝齐子敬道:“恳求大人指点一番”。

齐子敬思索了一番之后,点头道:“好吧,那我就为诸位点拨一番,你看这路有什么特点?”

那公子敏捷应道:“大路宽敞,黄毯铺地”。

齐子敬笑道:“那你觉得自己够不够资格呢?”

年轻公子立即答道:“黄毯铺地,却是迎接达官贵人,或者战功赫赫的将军荣归”。

齐子敬却没有再说话,只是依然一脸微笑。

那年轻公子看了齐子敬一眼朝那狭隘小洞走了过去。

什衣拉着虎子的手也跟了上去,“我们走”。

虎子道:“我们不等大叔了”。

这时候却有一个灰衣公子朝那宽敞大门走去,他却成了第一个走宽敞大门这条路的第一人,看这人衣着简陋,却是家底不丰。

这灰衣公子的举动似乎非常有说服力一般,有几个人立即跟了上去,“陈兄,等等我”。

剩下的十来人又分成两批,做出两种选择。

什衣走了一半,却有人做出其他选择,却又犹豫起来了。

易寒朝齐子敬笑道:“齐大人,你忘了黄地毯的典故了吗?”

齐子敬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啊”。

什衣知道易寒和这齐大人关系匪浅,听了这话又认为易寒是对的,拉着虎子往回走。

见所有的求亲者都走完了,齐子敬这才道:“中天,这样也让你联系起来了”。

易寒摇头笑道:“我猜的可不是齐小姐的心思,我猜的是那灰衣公子的心思,女子的心思最好别乱猜”。

齐子敬好奇道:“那你怎么会选择走这条路”。

易寒笑道:“我说过了,我爱癖洁,可不想弄着全身脏兮兮的”,说着大步朝宽敞大门迈了进去,突然回头问道:“我不够格吗?”

齐子敬哈哈大笑起来,却没有回答,心中暗忖:“好你个易寒”。

什衣见此,忙跟上易寒,原本就落后了,生怕再被落下了。

走到黄毯铺地的路上感觉就是爽快,虎子有些好奇,走路的时候脚跟还特别的重重压在地上,感受着软绵绵的地毯。

走了一段路很快就到了一个厅堂,只见一个婢女站在门口迎接,礼貌道:“几位请里面用茶静候”。

易寒三人走进大厅,刚才那灰衣公子几人已经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悠然的品着茶水。

易寒突然闻到一股幽香,巡视一圈却发现是两旁栽种的盆栽散发出来,品茶闻香倒是悠然惬意的很,也就大方坐了下来。

什衣姐弟见了易寒的举动也就跟着坐了下来,对着易寒低声道:“这么礼遇,看来你选对了”。

这时三个婢女端着茶水上前道:“先生,公子,小姐,请品尝小姐亲自为你们挑选的茶水”其中一个婢女特别对着易寒道了一句:“先生,仔细品尝哦”。这“仔细品尝哦”说的有些娇气,但又好像在提醒。

易寒起身接过道:“姐姐,谢了”。

那婢女道:“先生,你又客气了,小婢受着不起”,刚才这婢女领易寒几人进来的时候,易寒已经说了客气的话,所以这个婢女才有此一言。

灰衣公子几人朝易寒这边望来,大概感觉婢女对待他们远远比对待自己要热情,刚才怎么没对自己说这温柔贴心的话语。

待婢女走开,什衣问道:“你和她认识”。

易寒摇了摇头:“刚认识”。

什衣好奇道:“那怎么感觉她跟你很熟”。

易寒心中莞尔,你施礼于别人,别人自然礼回三分,他刚才对这个婢女有礼,这个婢女自然对他心存几分好感,说起来这“仔细品尝哦”还真的像在好心提醒自己,应道:“没听见人家说了吗?这是齐小姐亲自为我们挑选的茶,好好品尝哦”,说到最后还特意写那婢女的语气。

这几个字从易寒口中说出来,立即让什衣鸡皮疙瘩顿起,不悦道:“你恶心不恶心”。

易寒品了一口茶水,赞道:“这茶不错”。

什衣不悦道:“别人说好你就说好。”说着也品了一口,表情一愕,只感觉茶水入口喉咙甘润,口齿留香,什衣别的东西不敢说,这识茶品味却也是不错,彝族人善采山茶,自制茶叶。

易寒见什衣品的似模似样,问道:“品出点什么来了吗?”

什衣应道:“好茶,好喝”。

易寒笑道:“光品出来个好茶好喝还不够,可还品出点什么其他的”。

什衣一脸不解,易寒见此也就不问了,彝族人做事直白,那似汉人有这么多的弯弯肠子,搞一些猜谜语捉迷藏的玩意。

易寒细心品着,也品不出所以然来,突然恍悟,我好好喝我的茶,品什么深意啊,齐碧若什么心思,什么深意关我屁事,想到这里悠然的喝着好茶,闻着身后盆栽散发出来的幽香,放空思想,养养神。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突然传来混乱的人声,易寒望去,过了一小会,一个求亲者走了进来,只见他披头散发的,挽起衣袖,身上衣衫有几处被荆棘割破了,全身沾满泥土污秽,脚下一双鞋更是完全被湿泥涂抹,这一走进来立即在大厅印下几个鞋印。

这个求亲者原本以为自己最先到达,待看见易寒和灰衣公子等人悠闲的喝着茶水,顿时一脸惊讶,怎么他们会在这里,自己辛辛苦苦的走的最快,那里知道别人早到了,而且还是这般的轻松,顿时心里很不平衡。

这时婢女道:“公子,请坐下来休息一下吧”,这求亲者顿时恍悟,大厅坐位有限,再不坐一会可没得坐了,忙坐了下来。

刚才那路不好走,走的费力费劲,看见易寒等人品着茶水,顿时感觉喉咙干涩,却有些渴了,朝那婢女望去,那婢女笑意盈盈看着他,却丝毫没有给他端来茶水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有些渴了,不知道可有茶水”。

原本是一句客套话,那里知道婢女却道:“对不起,公子,这茶是小姐的私藏并不多,已经没有了”。

这求亲者一愣,那有这种待客之道,对厚此薄彼深感不满,这齐家千金他也不怨,却怨起易寒这些悠闲自得的人起来了。

只是过了一小会,大厅就陆续走进来人,这些走进来的人模样也是差不多,挽衣袖的,挽裤腿的都有,有的甚至脱掉鞋子,赤着双脚的走进来,手里提着一双鞋子,就似从沼泽里刚捞起来的,衣衫沾上污秽泥土,被割破再正常不过了,甚至手臂被割伤的也有,个个狼狈不堪,似打了败仗的士兵、街头乞讨的乞丐、码头做苦力活的粗人,个个是狼狈不堪,无一例外。

倒让易寒看了一副众生相,果不其然,另外一条路已经不是不好走这么简单,简直就是专门为了折磨这些人。

大厅虽然宽敞,也不过设有二十左右个位置,原本易寒和灰衣公子等人就占了一半,剩下的就不多了,这后面进来的,没有座位,却只能干站着,外面的婢女说请,请进来却让他们愣愣坐着。

有座位并品着茶,衣装整洁,神态从容悠然,反观这边无座位干站着,口渴了也没有茶水可解渴,而且一身狼狈不堪,这一比较就让人感觉有高低贵贱之分了,好似易寒他们是贵人,理应受到礼待,而他们轻贱无关紧要。

若是普通人见了此种场景,多是自惭形秽,可是能来到这里的,个个都是饱学多才之士,心高气傲,怎肯咽下这口气。

易寒和灰衣男子这些先来的人立即感受到这些人不善的目光。

一会之后,大厅门口便站满了人,这没进来的时候是被婢女礼貌邀请,这一进来才发现情况并非自己想的那般,感觉有点尴尬,难堪,不满,气愤。

这时海棠突然从侧门走了进来,朗声道:“诸位久等了,小姐马上出来与诸位相见”。

众人闻言,顿时动容,喧哗声顿时静下,目光朝侧门方向望去,均想第一时间就看见齐家千金的芳姿。

这时大厅一把声音朗道:“衣冠不整不洁,非礼也!”

这句话立即点悟众人,竟不约而同的转身退到大厅外面去,如潮水退了一般,瞬间走的干净,刚刚稍显拥挤的大厅,顿时又让人感觉宽敞起来。

这些人为何要退回大厅外面去,一者,这“衣冠不整不洁,非礼也!”说的不错,二者,谁也不愿意让齐家千金看见自己这个德行,自然希望展现在她面前是最完美的形象。

刚才这句话却是易寒朗声说出来的,什衣不悦道:“你提醒他们干什么?让齐小姐看见他们这样,厌恶他们不是很好”。

易寒心中暗暗笑道:“什衣,你想的太简单了。”却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