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要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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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坠入瀑布

峭壁之下竟然有个很大的岩洞。

潮笙与力生首在洞口,潮笙的弩拿在手中,已经搭了三枝箭。力生此时忽然笑道:“今晚可真刺激,还以为就要……潮笙,你这弩很有意思,等回金都,闲了的时候做一枝给我吧。”

“好。”这只弩精致小巧,潮笙在福临山第一年自己做的,去年改过之后越用越顺手了。

他们屏息以待。

想要下到岩洞会花很多时间,刺客想要下来的话,还未到峭壁上他们就可以把敌人击落。更何况这个地方如此隐蔽,刺客未必会知道他们躲在此处。

头顶上传来马蹄声响,伴着“驾,驾”的催喝声。

他们的神经紧绷了起来,只要他们停马,接下来就是一场恶战。但马几乎没有停留就呼啸过去,夜,又归于平静下来。

力生说:“他们过去了。”

话音刚落,马蹄声又响起,显然是过去又回来了。紧接着,马蹄踢塌声就在他们的上方回响。

“主子弃了马,应该不会走远。下来找找。”朦胧的声音飘了过来。

力生眼睛一亮,欣喜道:“是顾勇!”

潮笙听说过顾勇的名字,但从来没见过。从岩洞出来时,护卫跪了一路。顾勇磕头道:“属下救驾来迟。”

“发生了什么事?”司辰面色冷然。

“敌军伏了一队阻击我们,耽误了些时间。”顾勇跪着不敢起来,额头上满是大颗大颗的汗珠。如果因为他们来迟司辰受伤或者死亡,他们也只剩以此谢罪的路可以走了。

他们静悄悄地跪着,司辰也不叫他们起身,“孟华与王冲呢?”

“属下在这里。”王冲在人群中,出身道。

司辰点点头,不见孟华的影踪,便问孟华去向。王冲犹豫片刻,道:“不知道他的去向,方才混战时自顾不瑕,等到敌人都被清理干净时,已经看不到他了。属下猜测他应该是追余孽去了。因为急着来接应主子,也没有及时去找他。这会儿主子没事,我马上就去。”

他站了起来,行路有些艰难,鲜血沿着他的大腿流下来,而裤子早已被染成暗红色。潮笙正要开口,力生抢道:“王冲,你受伤了。我去找孟华。”

潮笙面对王力生:“你也受了伤,我去吧。”

“我受伤不严重,没事的……”力生急急地说。毕竟是个爷们儿,照顾女眷是他的本能,更何况是在这么多同仁面前。

司辰思忖了片刻,道:“潮笙去。”

潮笙领命,立刻去牵马来。力生神情复杂,低下眼眸。潮笙看了看他,眉头微蹙。她并不是要表现自己。力生确实受了伤,而且他出了名的路痴,深夜里迷路可不是闹着玩的。

潮笙正要走,司辰忽然道:“多注意安全。”

她有些诧异,回眸看他,迎上他的眼眸。漆黑的眸子,没有关切,没有担忧,而是平静地望着她。“是。属下先去找孟华了。”她驾马奔走,回到刚才混战的那片林子。

一地鲜血,此前鲜活的生命惨不忍睹地横尸在地上,让潮笙涌起一股深深的恶心和罪恶感。没有人喜欢鲜血!

在林子里寻找孟华的踪迹,忽然间,一阵车轱辘的声响,黑暗中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朝自己快速地冲来,她下意识地抬腿便跑,跑到心头,轰鸣的瀑布声响挡住了所有的路。她回头,此时方才看清楚那是什么!

一辆有普通马车四倍宽阔的大车,上面架着个黑色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忽然,她听到孟华急切大喝:“潮笙,让开!”

她往旁边闪开,忽然间,有硝的味道窜入鼻中,她正疑惑为何有硝的味道,蓦然间,身后传来热意,孟华的身影闪了出来,用力带着她往前跑。潮笙反应过来时,脚已经腾空,他们俩失重地往下直掉。

她的呼声还未响起,上空发出巨大的“砰”响,热浪从头顶传来。

伴着轰鸣的瀑布声,他们坠落了好一会儿,才砸入水中。水打得她身体骤疼,冰冷的水漫入口鼻淹没头顶,往下面沉了一段距离,她才蓦然往上游。

冲破水面,她伸手抹了抹一头一脸的水,张望寻找着孟华的身影。

月光下的水面漆黑一片,除了瀑布轰鸣声,她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

“孟华!”她大叫他的名字。

四处静悄悄的,她扎头往水里,想要寻找孟华,乍然听到哗啦声响,连忙起身,果然看见孟华也探出水面,口鼻进了水,正在大声咳嗽。

她游到他身边,“你没事吧?”

“咳咳……没事……你呢?”

她摇摇头,两人看了看水面,朝最近的岸边游去。入夜的河水非常冰冷,游上岸他们已经被冻得嘴唇发紫。孟华当机立断去找柴火,潮笙收集了几个干树枝,先把火升起来,等孟华抱着柴火回来时,火已经点得很温暖了。

两个人哆哆嗦嗦得烤着火,潮笙忽然问:“为何要跳下来?”

“你不知道吗,刚刚那是炮火车,如果不跳,我们早已成灰了。”

“哦。怎么会有炮火车出现在这里?”

“不知道。幸好它还不成熟,威力很小。否则我们就是跳下来了也会受伤的。”孟华瞥了她一眼,见她衣服都湿答答的粘在身上,他道:“我到那边再生个火,你在这里把衣服烤干了吧。我不会过来的。”

“嗯。”潮笙忽然想起来件事,轻轻“啊”了声。

孟华忙问:“怎么了?”

她连忙从怀里掏出此前从纪君芙那儿偷来的乐谱,在水里泡了泡,早已湿透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干燥的树叶上,打算让它自然干掉。倘若现在烤火失手掉进去,可就成灰了。

“那是什么?”孟华随口问。

“纪君芙的乐谱。”

孟华点点头,到另一头生火去了。临走还不忘叮嘱她:“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前面不远。”

潮笙见他走远了,把衣裳脱去,迅速拧水找来树枝搭在篝火上烘烤。

把衣服烘烤干,几乎天已经亮了。忽然发现靠近后肩的手臂刺痛,吃力地扭头看了看。手臂不知几时被割了道口子,血已经凝涸,此时牵动发出微疼。

穿上已经干了的衣服,她到林子里准备找点儿吃的,迎面孟华提了两只活蹦乱跳的鱼回来。

两人分工合作,半个时辰后,已经就着清水吃着热腾腾的烤鱼。

此时天已经越来越亮,可以看得清楚四围。大瀑布底下是宽阔的河域,延升向无穷的远方。他们从二十多丈的高处坠下,想要再回去,恐怕只有爬山路。但那无疑要绕很远的路了。

看了看那乐谱,已经干了些,但仍旧潮湿。她把篝火的明火灭了,用它的热度来把书烘干。

孟华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打量她。潮笙也不看他,张口便问道:“你有话和我说么?”

他一怔,有些讪讪的,“那些事,你有时候会不会感到由衷的不喜欢,会想要逃离。”

潮笙好半晌才回味过来他说的是打打杀杀,手沾鲜血的那些事。“可人生在世,有很多事不是我们想不做就能不做的。”

他苦笑,“说得也是。就算不想做,也不能违背了职责啊。”他笑道,“没想到你比我想得还开。”

“不然能怎么办,”潮笙的声音很轻,“我不比你在司辰身边已经跟了那么多年。如果一开始就像你这样想,我半路便会退缩的。如果我退缩,司辰的情又要怎么还?”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心甘情愿接受司辰的安排,走这条对于姑娘来说绝对是艰难的路,原来只是想要报恩而已。

“对了,”她说,“司辰要这本乐谱,是因为他喜欢抚琴么?”

“你觉得呢?”

“他不像为了一己私欲就去偷人家乐谱的人。”

孟华微微一笑:“你虽然到他身边六年,但真正待他身边的时间不多,还不了解他。主子做任何事情都有目的,他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正如同他讨厌纪君芙,却演得对她一往情深模样。那都是为了让她卸下心防;又如同他曾经对一个姑娘动了心,却因为她是个平民家的小姐,不能给他任何政治上的帮助……”他攸然收了口,“唔,我说得太多了。”

潮笙唇角勾起:“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当着他的面说。”原来,他曾经对谁动过心……是哪样的姑娘能让他喜欢?“既然他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性的,那偷乐谱就不是单纯的偷乐谱?”

“嗯。乐谱里面有秘密,这本乐谱和此前让你偷的铃铛也有关系。”

潮笙疑惑地望着他,孟华缓缓道:“你知道方虚子吧?”

“有耳闻。”

“陈国著名方士,又聋又哑,但身负奇术,前段时间莫名死去,江湖人称传他留下一个铃铛,得铃铛者就能得他衣钵。他将铃铛交给名叫少宇的少女代为保管,但是少宇在拿到铃铛几天就暴毙,铃铛失踪了;辗辗转转,最后怎么会在管月儿手中出现,这还是个未知数。”见她有疑惑,便道,“管月儿就是那个被你骗到朱雀楼打昏的姑娘。”

“……哦。一个铃铛怎么就能得到方虚子的衣钵?”潮笙凝着眉,“难道铃铛也只是个引子?”

“应该是。机密的事,主子是不会和我们说的。”

“那乐谱,难道也只是个引子?”

“是。原本是打算让我去偷的,后来想想,你出手更容易些。”孟华点头道,“主子所想也没错,培养个姑娘当他的影子杀手,确实很有用。我在他身边跟得太久,大多数他的仇敌都认识我。一旦任务失败被捉,就会连累他了。”

潮笙轻轻启唇,“从金都到昨晚,一路上已经经历过几次危险。为何他那么多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