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囚妾

第三十章 雙姝

倒是如冰聽了她的這一番話之後,又是大吃一驚,心道,看她表現得迷迷糊糊,性情又是單純幼稚,倒沒想到她的這一番分析,倒真與主公所慮相差不遠。

如冰又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她臉上的表情,見她還是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在浴桶中顯露出一副陶醉並快樂滿足的神情,心中又升起一絲疑慮,想起她的身份,乃是雲氏家族的嫡傳之女,而那雲天瑤和雲天罡,俱是心思細密,心機森沉之人。

那…,她…,以後,倒萬萬不可小瞧了她去?

如冰在心中想道,見洗澡水慢慢變冷,而她如凝脂白玉般的嬌嫩肌膚在淋浴過後,顯出一層淡淡的粉紅色,嬌豔的臉上如桃花盛開般妖嬈迷人,忙拿過一件閃著淡淡瑩光的淺紅色質料所製華貴的衣物為她穿上。

“啊,如冰姐,這件衣服好美啊,這是什麽絲料製做的啊!”這件淺紅色的絲裙恍如輕紗薄雲一般,重重疊疊,卻又輕如鴻毛,雲海棠穿上衣物後,衣袂翻飛,輕盈的轉了一個圈,口中發出嘖嘖讚歎聲。

“哦,海棠郡主,你可是好眼力啊,這種衣料乃是玄陰雪山上所特產的雪山冰蠶所吐的絲線製成,而這種淺紅色的雪蓮冰蠶銀絲衣,更是稀有,因為普通的冰蠶銀絲本就已屬難得,而這淺紅色麵料,乃是用玄陰雪山上所特產的冰蠶銀絲吐製的銀絲線,加上冰山雪蓮的汁液,經過精工漂染製作而成,製成之後,稀有華貴,當今這世上,恐怕也隻有不超過十件這樣的衣物!”如冰驕傲的說道。

“嘩,怪不得這麽美了!”雲海棠用手輕撫那輕柔綿軟的絲料,觸手生溫,冬暖夏涼,穿上身上有種說不出的舒服。

“郡主,你瞧,主公對你多好,這麽華貴的衣服,他都命人送來給你穿!”如冰為她係好絲帶之後,微笑著說道。

“呃,如冰姐,他…,他…真的是玄陰宮的弟子麽?”雲海棠忽然想起他臉上帶著的那張人皮麵具,有些遲疑的問道。

“海棠郡主,你就別再多問了,主公的身份高貴,經曆複雜,他如今肯善待郡主,就已經是郡主的福份了,郡主還是多想想以後怎樣才能服侍好主公,盡量多博得一些他的寵愛,這對郡主,還有郡主的家人,都是有莫大的益處!”如冰想起她如今的際遇,在心中為她歎惜了一下,好言相勸道。

“我要盡量多博得他的寵愛,才會對我的家人有益?”雲海棠這已是第二次聽如冰欲言又止,但又滿懷善意提醒她的話,不禁輕聲念著,沉吟道。

如冰見她沉吟不語,把她扶到梳妝台前,為她輕輕梳理著的秀發,她的秀發柔軟順滑,如綢緞般散發絲絲清香,如冰細細幫她梳成一個飛花髻,前邊用帶著銀絲流蘇的翡翠八寶玲瓏簪固定,後邊披散的秀發用一支造型別致的蝴蝶金釵別住。

再一仔細打量她,霧髻雲鬢,杏眼桃腮,粉麵朱唇,容顏如玉,已勝過九天仙女下凡塵了。

可她卻是黛眉微皺,清純美麗的小臉上露出一絲憂傷的神情,神情憂鬱的問道:“如冰姐,我知道,我的父親大人和姑母,他們好像都很怕他,他是不是真的,很強大,很恐怖,而且他會對付我的家人?”

“呃,應該不會吧,海棠郡主的家族勢力龐大,姑母和姐姐是當朝的太後和皇後,父親又是位極人臣的丞相大人,主公即便有心要對付郡主的家族,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了,郡主就不用太擔心了!”如冰看她憂愁的樣子,也隻好先盡量開脫她。

好在雲海棠生性活潑樂觀,隻傷感難過了一小會兒之後,便丟下了那些不開心的事,又纏著如冰,讓如冰帶她到這惜玉山莊裏好好逛逛。

這一逛,幾乎便把惜玉山莊給逛了個遍,如冰幾乎要被這個小磨人精給累死,好在,她總算是昏迷了兩天兩夜,身體仍處在虛弱當中,到春奴抬了晚膳回來,如冰侍候她用過晚膳之後,她也就困得睜不開眼了,看著她乖乖的上床躺好,一會之後,便聽到她發出香甜的呼吸聲,似已陷入了沉睡之中,如冰這才示意春奴在她床帳之外侍候,而她,則輕輕的走下樓去。

雲海棠所住的這幢小樓乃是建在惜玉山莊的最深處,如冰下了樓後,還要穿過一大片桂花園和香梨果園中的小路,才能到達惜玉山莊的大廳,今兒已是八月十八了,月亮卻依然明亮如昔。

如冰快步走在飄浮著淡淡桂花香的石子路上,卻驀然覺得全身發寒,隻覺勁風撲麵處,一片冰涼的水霧撲麵而來,而水霧中夾雜著數道寒光閃爍,如冰迅速飄身閃過,手中也放射出數道寒光,隻聽劈啪聲響處,數點寒星相撞過後,水霧蒸騰而起,一片霧茫茫的水霧飄過之後,隻聽如冰溫柔的聲音想起:“如霜,你又在頑皮了?”

接著一聲明媚的女子嬌笑聲響起:“嘿嘿,如冰姐,你的警惕性還是這麽高啊!”

而如冰停下了腳步,定晴一看,月光下,一個頭上箍著一根亮晶晶的銀色絲帶,麵目清秀美麗的綠衣少女,正站在一棵香梨樹的枝丫上,隨著樹枝上下擺動,而起伏不定,她望著如冰,臉上露出盈盈笑意,如冰便輕聲斥責道:“你這小丫頭,前幾天才受了主公的責罰,倒還是這麽的頑皮瞎胡鬧了!”

“嗬嗬,如冰姐,人家想試試你的冰魄神功,到底已經練到何種程度了嘛?”如霜嘻嘻的笑著,從香梨樹上一躍而下後,落到如冰的身前,身子便朝她纖弱的肩頭靠去。

“哎呀,死丫頭,我都已經累了一天了,你就別來黏著我了!”如冰一邊伸手推開如霜靠過來的身子,一邊口中咕嚨道。

“哼,如冰姐,你今兒陪著那個精力旺盛的小磨人精,足足的在這莊園內逛了一天,對她可照顧得很、親熱得緊啊,怎麽人家才黏你這麽一下下,你就怨聲載道的了?”如霜嘟起了小嘴,不滿的說道。

“嗯,如霜,是主公命你在暗中監視的吧?”如冰了然的摸了一下如霜生氣的秀臉,柔聲問道。

如霜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嘴角翹起,又輕聲嘟嚷道:“真不知主公為何要對這個胸大無腦、徒有美貌的稚嫩小丫頭這麽的上心,竟然會派你這玄陰宮門下第八代宮主座下的首席大弟子,去給她做貼身侍女,還讓我在暗中盯梢保護她,哼,也不知這個小丫頭,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

“唉,你呀,就別再有怨言了,主公這麽做,自是有他的道理的!”如冰輕輕的理了下如霜飄落在臉頰邊的秀發,又柔聲勸說她道。

“我這隻是為如冰姐你不值啊!”

如霜有些憤憤不平的又接著說道:“就憑如冰姐你的容貌、家世和武功來說,哪樣不比那個小丫頭片子強上百倍,而你的性情,又是這麽的溫柔可人,如霜真不明白,主公為何會對她…這樣,還讓你去服侍…她?”

聽到如霜的這番話後,如冰的臉上也驀然出現一絲惆悵之色,卻是很快的一閃而過之後,又顯現出溫柔親切的模樣,笑著對如霜說道:“其實,主公和她之間,是有著許多不為人所知的恩怨情仇的,他這麽做,自然是有他的用意的!”

“嗯,如霜知道了!”如霜嘴裏應著,臉上卻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

如冰見她這副表情,就知道她根本就沒聽進去,不由又語重心長的對她說道:“如霜啦,你可千萬別因為對她的不憤,而再次貿然行動,再次做出破壞主公整體計劃的行動啊!”

這句重話一出,如霜總算是有些愧疚的答道:“嗯,如霜知道了,上次就是因為如霜自作主張,在海棠郡主敬獻的月餅之中,私自放入了墮胎的雪山冰麝,以致於鄭貴妃流產之事,純屬是打草驚蛇之舉,對主公日後的行動,可能會造成很大的負麵影響!”

“是啊,你明白就好了,你要知道,主公對敵人,一向都是辣手無情的,但他對自己忠心的下屬,雖然平日裏也表現得冷漠威嚴,可他畢竟還是念著些舊情的,他這次之所以會輕繞了你,大部分還是看在姬公子的麵子上,你呀,以後在完成主公所交代的任務時,可千萬要小心行事,別再造次了!”如冰溫和的聲音,在月色中聽來特別的委婉動人。

見如霜在聽到她說起姬無情在替她挨了三十大板之事後,如霜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還羞澀忸怩的捏著衣角,如冰又微微一笑,說了一句打趣的話語:“還有啊,以後,你可要對姬公子好一點,別老是對人家大呼小叫的!”

“如冰姐,你這是在胡說些什麽呀?人家跟他又不熟,這什麽跟什麽呀?”如霜這下臉蛋羞成了蘋果,嬌嗔著就要去拉扯如冰。

哪知如冰卻閃身一躲,一邊飛快的跑著,一邊打趣她道:

“嗬嗬,要不是你倆總是眉來眼去的,主公會在他麵前罰你三十大板麽?”

“如冰姐,你還說!”如霜粉麵通紅的追了上去後,她倆人歡笑追逐著,都沒有留意到,在身後的香梨樹林中,疏離斑駁的樹影下,隱隱露出一片金光閃爍的衣角,淺淡的疏影下,修長冷酷的身形,散發著一種孤寂冷漠的氣息,月光照射在俊美如雕塑般的側臉上,隻見深邃如蒼穹般的幽潭雙眸微眯,波光閃動處,宛如靜夜中的寒星。

默默凝視著山莊最深處那座靜謐孤寂的小樓,良久,才發出一聲空靈的歎息:“雲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