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大聲道:“大家都出來吧!昭武王陵中都是惡鬼凶獸,想見識《誅龍寶典》絕對不是那麽容易的。先拿這幾個小子練練手,如果連他們都打不過,就也不用去昭武王陵丟人現眼了。”
一語甫落,隻聽有人大聲道:“好!”“夏荷妹妹好威風!”“不勞可敦動手,全交給我們便罷!”“他們活不過今天了。”
這些陰陽怪氣的聲音全都從張蒼雄的頭頂上傳來。張蒼雄抬頭一看,這塊穀地四周的山坡上突然冒出無數個人影來。這些人的打扮各異,有的如同樵夫,有的好比當地的牧民,有的穿著道袍,還有的穿著賀蘭汗國兵卒的服飾,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俱各向穀底張蒼雄等人看來,目光中都是陰險,嘴角大多掛著冷笑。
瞥眼間,張蒼雄看到有一個道士打扮的人十分眼熟。他仔細一辨別,居然正是沙破穹。
夏荷對著張蒼雄道:“你的好安達已經投奔到我這裏來了,你是想繼續留在他們這裏,還是過來拜我為師?”
張蒼雄心中對夏荷說不出地厭惡,當下“嘿嘿”一笑,指了指一旁的呂克雯,道:“你本事太大,我消受不起。嘿嘿,我已經拜她為師了。”
他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臉色俱各一變。夏荷道:“你已經拜入獵龍堂門下?”張蒼雄道:“嗯,不錯!”
“連師兄”及王克琴臉色都看向呂克雯,目光中似是在道:“你什麽時候把這小子收為徒弟的?師父知道不知道?”呂克雯漲紅了臉,對著張蒼雄怒喝:“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夏荷道:“連龍屠,獵龍堂好本事!跟你搶徒弟果然搶不過!”
“連師兄”喝道:“妖婆!跟你沒啥好說的!”手中長劍一抖,一團“龍精烈焰”就射了出去。呂克雯捏個劍訣,大聲喝道:“起!”手中長劍拋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利閃,直向夏荷刺去。
王克琴索性猱身而上,一劍劈向夏荷的肩膀,然後在空中一翻,從夏荷的背後襲來。
這三人出手有先有後,但用來傷人的兵器卻幾乎同時從左、右、後方三個方向夾擊而至。尤其是連龍屠的“龍精烈焰”,勢若奔雷,發射出去竟有“轟”的一聲巨響,張蒼雄的耳膜都微微有些疼痛。
夏荷冷冷看著連龍屠的眼睛,既不躲閃,也不發話,就這麽靜靜地站著。
眼看連龍屠等三人就要得手,忽然之間,三個人影從四周的山壁上如同閃電一樣躥了下來,幾乎在一刹那間就到了夏荷近前。其中一個對著連龍屠發出的“龍精烈焰”踢出一腳,“龍精烈焰”砸在地上,“轟”地砸出一個焦黑的大坑。第二個用腳一勾呂克雯遙控的飛劍,腿轉了個圈,隻聽“哢”的一聲,呂克雯的飛劍竟從中折斷。第三個不知怎地一腳就蹬在王克琴胸口,王克琴“哇”的一聲吐出口鮮血,身子如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時間再也爬不起來。
這三人如品字形般站在夏荷身邊,將她護在正中。張蒼雄一看這三人的樣貌打扮,心頭就湧起一股寒意。
那個將“龍精烈焰”砸在地上的,是一個賀蘭汗國兵卒打扮的人,麵貌凶惡、橫肉叢生,一雙豹眼放出的精光任誰都不太敢與他對視;將呂克雯佩劍砸斷的人則穿著武仙宮中婢女的服飾,麵容嬌豔,且略施粉黛更顯嫵媚,而且此人身上散發出一股濃濃的香氣,似乎是少女身上的體香,隻是少女體香大多是淡雅如素,令人聞了心生愛憐,此人的體香卻是濃鬱撲鼻,讓人聞了如癡如狂,不能自已。但你隻要略仔細一打量,就會發現此人肩膀寬厚,喉結突出,實是個男子!
而那個將王克琴踢傷的人似乎是個乞丐,渾身破衣爛衫,腰間係著一個破碗油膩無比似乎是用來討飯的,尤其駭人的是這乞丐一頭齷齪無比的長發披在麵前,一隻眼睛時不時從那些長發中射出詭異的目光,另一隻眼眶內黑漆漆的,似乎眼球已被剜掉。
夏荷“格格”而笑:“還是你們仨好,最疼我!連龍屠,你們幾個麵子真大,勞動他們出手,就算死,也死得其所了。”
隻聽那個男扮女裝之人笑道:“夏荷姐姐,我們都是邊荒地帶的小人物,獵龍堂這樣名門正派的弟子,怕是未必會認識吧?我最喜歡殺不認識的人,最好麵都不要照,這樣冤魂不會來纏我。”
連龍屠大聲道:“幻雪,你殘害少女剝下她們的麵皮做成麵具,油炸她們的軀體熬製能讓自己身體發香的藥膏,並以此誘惑世間的浪蕩子弟,殺人食屍。以這等滔天的罪惡,你的名字早就被刻在了獵龍堂的‘往生碑’上——獵龍堂弟子,看到你就要誅殺。就算你今天不來找我們,我們也總有一天要登門找你晦氣!”
幻雪臉色一變,雙眸中露出殺機:“名字能被刻上‘往生碑’,端的是賤婢的福氣。今天你們若有本領,就來取賤婢的性命,死在你們獵龍堂劍下,是我們大壞蛋們的最高榮譽!”最後一句說出,四周山壁上爆發出一陣喝彩鼓掌之聲。
張蒼雄心中暗道:“這連龍屠是瘋了嗎?敵強我弱還如此刺激對手?”當下對著連龍屠連使眼色,意思是強敵在前隻宜智取。連龍屠昂首挺胸,連正眼都不看他一下。
連龍屠續道:“你幻雪雖惡,在我獵龍堂‘往生碑’上也隻能排在第六。這位乞丐打扮的人比你更毒,他在‘往生碑’上排第四。這個人很會裝可憐,迷惑了那些有同情心的富戶人家收留。然後他就在深更半夜將那家的主人殺死,然後假扮成那主人的模樣,霸占主人的財產,奸·淫主人的妻女。等錢財揮霍完了,別人的妻女小孩都被他活活逼瘋、逼死了,他再尋找下一個作惡的人家。獨眼邪丐常不知,是也不是?”
張蒼雄暗道:“用別人的同情心反過來害人,還逼人亂倫?此等人物的確更加可惡!該殺!”
夏荷身後那個乞丐微微“哼”了一聲,沙啞著聲音道:“我才排第四,他娘的……”
連龍屠此時眉毛一挑,續道:“‘往生碑’上排第二的,就是這位賀蘭國兵爺打扮的人,他比你還厲害。這人最喜歡幹的,是傾銷‘晶芙蓉’。這種‘晶芙蓉’是十分歹毒的毒劑,喝了以後欲仙欲死,但隻要一碰,那人立刻性情大變,變得善疑、嫉妒、嗜殺,總覺得別人要害他。如果不想這樣惶惶不可終日,隻有再飲那‘晶芙蓉’,並且要喝得更多。一開始這樣做還有效果,隻是很快藥效一過,這人又開始惶惶不可終日,於是加大劑量地喝……如此往複,總有一天,這人再也買不起‘晶芙蓉’,再也克製不住自己,於是狂性大發動手殺人。你往哪裏傾銷‘晶芙蓉’,那裏的錢財就源源不斷地流入你的口袋,但那個地方也將成為人殺人、乃至人吃人的無間地獄。對不對啊,鬼頭六?”
鬼頭六雙目如電,盯著連龍屠,冷冷吐出四個字來:“不能留著!”
“著”字甫落,鬼頭六和幻雪猛地一齊猱身向著張蒼雄和連龍屠等人衝了過來,而常不知則向著已經倒在地上的王克琴衝了過去。王克琴掙紮著爬起,呂克雯則將張蒼雄往身後一拖。張蒼雄卻道:“謝謝你了,要死便死,我也要和他們拚上一拚!”站在原地,不肯動彈。
隻有連龍屠嘴角冷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等到鬼頭六和幻雪已經距離自己不過兩丈之時,連龍屠猛地大喝了一聲,身子一矮,左腿膝蓋著地,右腿直直伸出,整個身子往上一揚。鬼頭六和幻雪正準備與連龍屠硬碰硬地鬥上一場,一舉將之擊斃,不料猛地麵前人影一晃,連龍屠忽然消失。他們還沒明白怎麽回事,連龍屠如同一支利箭一樣,從二人中間的縫隙間突了過去,直撲向夏荷。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他們都不曾料到,連龍屠居然會避開鬼頭六和幻雪直接去攻夏荷。有人讚歎連龍屠年紀小小,果然有膽色;有人則暗地裏好笑:“這不是自己找死麽?”
夏荷見狀,嘴角露出嘲弄般的冷笑,眼見連龍屠動作奇快,倏忽間已然將鬼頭六和幻影甩開,距離自己隻有十步之遙。她單掌一立,掌心猛地現出一個亮紅色的“血”字。連龍屠見狀大吃了一驚,避閃不及,胸口也結結實實現出一個“血”字,一閃而沒。隨即連龍屠張嘴“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夏荷麵如寒霜,手掌對著連龍屠的額頭,掌心又現出一個“血”字。連龍屠將手上佩劍一立,封住夏荷掌上功力所噴出的方向。隻見連龍屠佩劍劍刃似乎淩空劈裂了一個“血”字,兩半亮紅色的字落在旁邊兩片泥土中,頓時升騰起兩股青煙。
夏荷讚道:“李濟滄的大弟子,果然厲害!”左臂作刀,淩空劈落。
就在這時,隻聽夏荷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這臭小子留給我了!他媽的獵龍堂的人憑什麽看不起人,我做了那麽多惡事居然‘往生碑’上隻把我排在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