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難道荒幽你這家夥還想對老夫我出手不成？”
看著身旁目光突然變得淩厲的男子，水月老祖慧心一笑，也沒見他有什麽動作，一旁的水月淩便像是被一隻無形手掌抓住，毫無抵抗的被憑空提了起來，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螻蟻，任人宰割。
“難道這樣還不足以證明，他是我的幻身？”一把抓住水月淩的腦袋，水月老祖五個指頭沒有任何阻力的深入到前者頭顱內，頓時，一道道紫色光紗從水月淩的眼眸中迸發，令他臉上浮現出一抹猙獰而痛苦的神情。
“幻身之海…這，這怎麽可能，此子明明已經具備了自己的意誌，可為何…”目光中閃過一抹不敢置信，隨即，荒幽老祖看向水月淩的目光便多出來幾分怪異。
從這半年來的海域路途中，他可以確定，水月淩絕對是有著屬於自己意誌的生靈，可既然有屬於自己的意誌，他又是如何成為水月晟的幻身？
這個疑問在荒幽聖主腦海中響起，卻…絲毫沒有一個人給他來解答。
因為此刻玄鬥等人，早就被水月老祖的聲音震懾的徹底麻木，神色恍惚，一臉的震撼。
“幻身？水月兄？他竟然隻是一具幻身？”楚雲不斷重複著這句話，隨即，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心中很難接受，一名和自己從亂世前便風雨同舟的生死兄弟，會是一名天玄境聖主所凝聚的幻身。
啊！啊！
撕心裂肺的嘶吼聲開始從水月淩嘴中響起，就在楚雲恍惚之時，忽然間，他猛然想起當初眾人從太古遺跡出來，他和水月淩在海島上所說的話。
“楚兄，你相信…命運麽？”
“我相信命運，所以…我的存在，應該是合理的。”
水月淩那一聲聲憔悴的聲音，如今在楚雲腦海響起，多麽像無助修士在歎息命運的枷鎖？
“他相信命運…難道說，水月兄他早就已經知道，他的存在，本就不被這片大荒所認可？”目光帶著幾分落寞，楚雲身體在海域上方微微搖晃。
相比於他從太古之時便虛無縹緲的命運，至少，水月淩如今知道自己的來曆，知道自己在命運長河中，那永恒長存的宿命枷鎖。
可他呢…
一切都是未知…
茫然…
悠悠歎了口氣，就在楚雲心聲無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水月淩幽深的目光被紫色煙霧取代時，忽然間，在他身旁響起戈秋有些急促的聲音。
“混蛋，你究竟要對水月兄怎麽樣？快點將他放開！”
“荒幽前輩，還請您能出手救救水月兄，他可是我的生死兄弟啊！”
戈秋見水月老祖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隻好將目光落在一旁神色遲疑的荒幽聖主身上。
在這裏，如今恐怕也隻剩下這名太古時期的古老存在，可以從水月聖主手中救下自己的好友。
“救？哼哼，老夫如何去救，沒聽到此人都說了，這家夥是他的幻身麽？既然是幻身，老夫縱然有天大的能耐，也無法從這家夥手中將你那生死兄弟挽救回來。”
荒幽聖主看著戈秋真誠的目光，暗暗歎了口氣，如今可是他索要萬古長青樹上果實的最好機會，隻是可惜…這天賜良機，他卻是不得不放棄了。
幻身隻所以稱之為幻身，那便是幻身一切皆由虛幻而至，水月淩雖然真實存在，擁有自己獨立的意誌，可他的身體，卻是水月老祖虛幻而成。
人沒了身體，獨靠意誌，又如何存活？
哪怕是在太古時期就存在的古老大能，若沒了肉身作為容器，緊靠一縷意誌，也無法萬古長存！
“這…”
見荒幽聖主一口回絕，戈秋心中也是急了，連握緊拳頭，近乎使出渾身的力氣說道，“若前輩能救下水月兄，晚輩身上的靈果，前輩想要多少都行，哪怕是全都拿走，我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這…”
看著戈秋堅毅的目光，荒幽聖主有些動容了。
那可是所有的靈果啊！若是他能得到戈秋身上所有的靈果，那麽至少，他的實力可以恢複到太古前的八成！
要知道，八成實力的他，在如今的大荒上，隻要不遇到那些個古老的異族生靈，他就是一統大陸，都不會有太大問題。
麵對如此大的誘惑，荒幽聖主的內心開始糾結起來。
似乎察覺到身旁荒幽聖主的神情，水月老祖眉頭一皺。
他皺眉不光是因為他察覺到荒幽聖主想要插手自己的事情，而是因為在前一秒，眼看著自己就可以徹底控製水月淩時，忽然一股強大的意念從水月淩意誌邊緣中迸發，欲要將他從本體脫離的意誌給硬生生的抹去。
“好小子，獨立的意誌已經進化到了如此地步？也幸好老夫發現的夠及時，不然，若是真的讓你這樣下去，恐怕到時候老夫想在一次掌控你，也難了。”
目光閃過一抹陰寒，就在水月老祖準備出手將水月淩僅存的意誌崩塌時。
忽然間，一隻散發著濃濃金色光紗的手臂從一旁虛空伸出，狠狠抓向他握住水月淩頭顱的右手。
出手的不是荒幽聖主，而是一旁早先被水月老祖用破玄之力所徹底禁錮的楚雲！
此刻的他，目光中不斷迸發出一股陰冷的蔚藍色光束，如海波蕩漾般的漣漪波浪在他皮膚表麵形成一道道金色琉璃的不朽光罩。
一眼望去，此刻的楚雲，哪還有半點頹廢之色？更像是一尊自來自太古時的古老大能，隻手破碎天地！
“小子你…是想找死麽？”
感受著手臂上如浩瀚源泉般不斷湧出的不朽之力，水月聖主看向麵前渾身被琉璃金光渲染的楚雲目光一寒。
他雖然有輕易抹殺楚雲的力量，可他卻不想那麽做。
與其說不想，倒不如說不敢。
比起帝元君對楚雲的重視，他甚至更加明白，對方誕生在這一時代的作用，所以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對水月淩出手，卻無法輕易觸碰楚雲的一個指頭。
這也造成了，如今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楚雲將他右手握住，沒有任何舉動。
“死？嗬嗬，閣下若有本事動手，想必早就動手了，何須跟我這般廢話？”楚雲聲音格外的平靜，“先前你說水月兄是你的幻身，這一點我或許無法否認，可至少此刻，他已經具有了自己的意識，自己的命格，這就足以說明，他現在，已經不在因你而生！”
楚雲剛一說完，頓時身上的金色琉璃光紗從他身體表麵脫離，慢慢向水月淩的身軀匯去。
…
永恒沉淪的黑暗中。
水月淩虛無縹緲意誌徘徊在一片孤寂模糊的汪洋世界內。
在這裏，他感受不到任何事物的氣息，感受不到更古嚴寒的溫度，更感受不到孤寂中僅存的溫暖。
就仿佛他的出現，是這片模糊汪洋世界變為孤寂的唯一原因。
“好冷…我這是在哪裏？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直到過去了許久，當水月淩意誌已經開始認可這片永恒汪洋的世界時，他意誌邊緣才響起這樣一個古怪的念頭。
“不對，似乎哪裏出現了問題，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才對。”意誌邊緣中水月淩喃喃一聲。
不過，還不等他將這股念頭延續下去，緊接著，一股波濤洶湧的紫色煙霧便從他所在的永恒世界上方點點浮現。
它們就像是一抹柔和的霞光，慢慢將漆黑蒼穹撕裂，如同一幅漆黑墨畫上所勾勒出來的雲彩，將這片天地點綴的光彩繚繞。
“這些光霧是…”
喃喃一聲，水月淩虛無縹緲的意誌看著眼前虛空中不斷浮現的紫色雲朵，突然一愣，頓時一股強烈恐懼的不安感有心而生。
仿佛在他眼前的這些煙霧繚繞的紫色光紗不是自然孕育的，而是因他所在，破開萬古虛空而來，成為他永恒長存的宿敵，
“不好！它們要過來了。”
意誌邊緣一顫，水月淩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看到那漫天紫色光霞破開虛無，向著他意誌所在地方徐徐而來。
“卑微的螻蟻…竟然還敢自生意誌？給我抹去吧，若是讓你如此存在下去，那老夫萬古歲月中的計劃，又該如何進行？”
一道淩厲的聲音從水月淩意誌邊緣中響起，緊接著，水月淩便沒有任何抵抗的被紫色繚繞霧氣籠罩其中，徹底失去這片未知荒蕪世界的影像。
“好涼啊…”
紫色繚繞的光霧中，水月淩意誌變得無比痛苦，他總感覺，自己四周的紫色光紗想要將他僅存的這一點意誌從世間給徹底抹去，讓他永久消失在這片大荒之中。
“不…我還不想消失，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我還…”
意誌邊緣中，水月淩苦苦抵抗著水月老祖降臨的意誌，可惜…憑他如今的實力，又如何能是這尊天玄境霸主的對手？
時間越來越長，水月淩的意誌也漸漸變得無比稀薄，眼看著，他僅存的最後一縷意誌就要徹底消亡時。
忽然間，一道霞光萬丈的金色柔光出現在這片虛空之中。
耀眼刺人的金色霞光和永恒黑暗剛一接觸，便一下破開黑暗的重重阻隔，照耀在水月淩快要消亡的意誌體上。
頓時，水月淩被紫色煙霧所吞噬掉的意誌開始恢複，無數紫色繚繞煙霧也跟著在這道金色霞光的照耀下，開始不斷消退，流逝…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許久。
水月淩更不知道，自己在那股柔和的霞光中到底經曆了什麽。
可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看著麵前無比熟悉的景色時，才突然明白，原來自己剛剛離投入死神的懷抱，竟隻差了半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