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歌嘴角銜著一抹冷笑，果然不出她所料，季大小姐壓根就沒想認真給自己道歉。
“原來給別人道歉都是這種態度嗎？”她淡淡地說道，“今天我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顧行歌！”
大喊了一聲，她猛的站起身來，端起滾燙的咖啡就想衝著顧行歌的臉潑過去。
要不是她……要不是她！
眉頭微皺，顧行歌沒有過多考慮，輕巧地擒住了季涵涵的手腕，一招小擒拿，就把她的胳膊給扭到了背後：“季小姐，您這又是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你怎麽不說說你幹了什麽？！要不是你，我們家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你把我們季家給害了！”
“要不是因為我？”
顧行歌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連季涵涵也會這麽說，卻壓下了心中的疑惑，細眉微揚：“季小姐，先不說你口中那件事是不是我做的，我奉勸你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
被她壓製住的季涵涵努力掙紮著，想要擺脫她，好狠狠地撓爛她那張精致的臉，千倍百倍地奉還自己所受的委屈！
可是顧行歌仍舊是輕鬆的鉗製著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的掙紮，就好像是——
貓看著在自己爪下掙紮的老鼠一樣。
季涵涵口中兀自大罵：“你少在這裏給我幸災樂禍！要不是你，他們怎麽會突然針對我們家？！你倒好，有本事做沒本事認是嗎？！躲在葉家就不出來了！哼，要不是我一直在這邊守著，還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見到你！你這個賤人，我告訴你……”
顧行歌平靜地打斷了她的叫罵：“季涵涵，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但是你惹出來的事，就一定要玩到底。玩不起……開始就不要丟那個人。”
她確實是托段雲帆去查找季涵涵工作上的錯誤，可並沒有想去對整個季家下手，她更沒有對季家下手的這個能力。
那這麽說來，動手的……
想到這裏，她冷笑一聲，彎下腰湊近了季涵涵，在她耳旁輕聲道：“你自己心裏也清楚，動手的究竟是誰，但是隻敢到我麵前來撒潑，怎麽，以為軟的柿子比較好捏嗎？”
隻可惜，現在的季涵涵已經什麽話都說不下去了。
雖然已經離下班時間過了很久了，可咖啡廳裏還是有不少顧客，餘光一掃，發現已經有人站起身來，饒有興致地打量這邊的情景，顧行歌忍不住在心裏嘖了一聲，她可是受過被人圍觀的感覺了。
將季涵涵推回到了椅子上，顧行歌抽了紙巾，細心地擦拭著沾到了咖啡的手指。
看著她好整以暇的神情，再看看自己狼狽的樣子，季涵涵眼眶慢慢的紅了，咬牙切齒地念到：“顧！行！歌！”
她扔開了紙巾，平靜的應道：“我在，季小姐還有什麽吩咐嗎？”
完全沒有勝利的喜悅，不，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把自己當做一個對手過！
從一開始，無論自己對她做什麽，對她說什麽，她從來都沒在意過，在意這些的，隻有自己這個輸家！
季涵涵愣愣地看了她一分鍾，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猛然起身向她撲了過去：“顧行歌！我要你的命！”
還未等顧行歌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被人直接拉到了懷裏。
男人熟悉的滾燙氣息一瞬間包裹了她，顧行歌僵硬了一秒，隨即便下意識的放鬆了下來。
既然罪魁禍首已經來了，顧行歌在心裏默默腹誹，您的槍口也該轉一轉了吧？
“你！”被攔下來的季涵涵仍舊想要張牙舞爪地撲上來，“你這個賤人！不就是憑這張臉來勾引男人嗎？看我不抓花你的臉？！哼，不過也是，沒娘教養的賤人能做出什麽上台麵的事來？！”
原本百般無聊的等著這場鬧劇結束的顧行歌抬起了眼簾，看著季涵涵的眼中終於露出了寒光。
她原先還對季涵涵有點憐憫之心，可是這番話卻讓她徹底嫌棄了一下自己的聖母心。
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嗎？
掙脫了葉錦言的懷抱，顧行歌慢慢地走到了季涵涵麵前：“真是少見，既然能在這個時候聽到了季小姐的真心話，原來在你眼裏，我是這樣一個人啊？”
“那麽……一直覬覦著葉太太這個位置，還在不斷挑撥離間我們關係的你，又算是什麽呢？”
她纖長的手指捏著季涵涵的下巴，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呐，季小姐，人貴有自知之明，你說是不是？”
隨後鬆開手淡淡一笑，隻不過那笑容，落在季涵涵眼裏，卻好像一把刀一樣，將她整個兒剖開來，晾曬在大庭廣眾之下。
“可惜啊，從一開始，你就配不上這個位置。”
“啊！你閉嘴，你閉嘴！”
季涵涵痛苦地抱著頭蹲了下來，撕扯著自己的長發尖叫著。
“把季小姐送回去，順便讓李醫生過去一趟。”葉錦言把她攬回了懷裏。對跟著自己的下屬低聲道，“順便告訴季先生，我是不放心季小姐，她精神似乎出了點問題，怕她在路上出了什麽問題，才讓你送她回去的。”
感覺到懷裏顧行歌微微地顫抖，葉錦言皺起了眉頭，攬住她的胳膊也更加用力：“我們回家。”
他猜得果然沒錯，讓顧行歌如此憤怒的原因並不是季涵涵的謾罵，而是那一句“沒娘教養的”。
思及此，他看著季涵涵的眼神也更加冰冷：“我會選個日子，親自上門和季先生好好談談，關於他女兒教養的問題。”
顧行歌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上的車，她隻知道自己覺得心裏很冷，可骨子裏卻又有一把火在燃燒，兩種極端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自從答應了葉錦言的那個契約之後，她不知道被多少人當麵提起自己死去的母親，也不知道多少次被別人拿這件事來嘲諷。
葉錦言開車並不慢，看著車窗裏快速倒退的景色，顧行歌對著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露出了個嘲諷的笑容。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沒有轉頭，聲音平靜的問道。
葉錦言比誰都清楚，這個時候選擇去追問她不想回答的事情，絕對不是個好選擇。
“我來這邊查點東西，出門的時候就看到你往咖啡店裏走。”他簡短地說道，“沒出什麽事？”
顧行歌搖了搖頭：“要是被她給傷到了，我也就沒臉見人了。”
沉默了半分鍾，她像是問一件無比平常的事情一樣開口：“季家的事情，是你動的手？”
警局離住處並沒多遠，葉錦言停好車，第一次在她麵前點了根煙：“的確是我做的，就在你在家裏養傷的這段時間裏。”
“為什麽？”
顧行歌不傻，雖然葉錦言對她表現出了極其濃厚的興趣，她也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葉錦言這樣大動幹戈，完全是因為季涵涵對自己做的這些事的原因。
捫心自問，她自知自己沒有這麽大的魅力，而葉錦言這個男人，也更不是那種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所得到的利益一定會比他付出的要多上不少。
而葉錦言也毫不意外：“季家沒有外界說的那麽單純。”
看著顧行歌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正在聽，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這才繼續說了下去：“季庭，也就是季涵涵的父親，這個人倒沒什麽，貪錢這個毛病不少人有。有問題的是他的妻子，我兩年前就能確定，她其實是我現在任務目標人物的情婦之一，最大的作用，就是給他傳遞帝城的消息。”
說這麽多，其實已經涉及到了任務機密，可是葉錦言突然就很想知道，顧行歌了解自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借著這個機會向季家下手，會有什麽反應。
顧行歌思索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那現在看來，今天的事情給了你一個不錯的機會？”
“沒錯，不出意外的話，這次完全可以把葉家連根拔起。”他把煙按滅在了煙灰缸裏，想了想，又抽出一根煙來。
“哢嚓”一聲，顧行歌已經把打了火的打火機遞到了他麵前。
葉錦言愣了一下，點了煙之後，低聲向她道了聲謝。
她按滅了打火機，繼續剛剛的話題：“那麽，季涵涵和胡姐……是你找人介紹她們認識的？”
那次車禍，又是不是你的安排……
這個念頭隻不過在心裏冒了頭，然後立刻被她自己掐斷，如果這件事真的是葉錦言做的話，那麽她也被這個男人騙的太徹底了點。
這個男人有自己的驕傲，而這種驕傲，讓他不會拿自己身邊的人去冒這個險。
“不是。”葉錦言回答的很平淡，就好像顧行歌問他今晚要不要吃泡麵一樣，“我確實聽蔡明睿跟我說起過那個胡藝對你的敵視，不過這也是在你差點出車禍之後了。”
那也就是說，讓胡姐和季涵涵連成一線，甚至讓季涵涵在今天來找自己的，還另有其人……
就在顧行歌心裏百轉千回時，她聽見男人在她耳邊，輕輕地問道——
“但要是我說，我開始隻想拔掉那個眼線。是因為你差點出事，才對整個季家動手，你會不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