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桌下把手捏緊,強迫讓自己不再說出什麽不受控製的話來,更不想把自己更多的情緒暴露在男人麵前。
聽到她這句話,男人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神色來:“用不著你一次又一次地來提醒我,我們兩個之間是什麽關係。”
在葉錦言麵前,無論她再怎麽提醒自己保持冷靜,都不過是在做無用功罷了:“如果不是我提醒你,你是不是……”
話還沒說完,顧行歌就覺得自己被男人一把拎了起來,然後——
被狠狠地吻了下去。
剩下的事,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等她再次清醒過來,至少是能夠正常的講話時,已經是淩晨三點了。
顧行歌覺得自己的嗓子幹得快要裂開了,抬腿踹了男人一腳:“起來點,我要喝水。”
一臉神清氣爽的男人看了她一眼,翻身下床,到廚房給她端了杯水過來:“慢點喝,別嗆著。”
她一邊喝水一邊習慣性走神,心想所謂床頭吵架床尾和,果然什麽事在床上都好解決,古人果然誠不欺我。
一口氣喝了大半杯之後,她毫不客氣地把杯子塞回了男人手裏,幹脆地倒回床上,拉過被子把自己卷成了春卷狀。
看著她搶走了全部的被子,隻留給了自己小半杯水,葉錦言好氣又好笑地一口喝光了杯子裏的水,伸手去拽被子:“怎麽,害羞了還是……”
結果還沒等他把話說完,顧行歌的手機歡樂地唱起了歌來。
葉錦言還沒做什麽,就看到她慢慢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臉色黑的快要趕上鍋底一樣,從地上扔著的衣服堆裏拎出了手機:“擾我睡覺者,死!”
“嗯,行歌,我剛剛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聽到電話裏傳來的蔡明睿的生意,顧行歌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沒沒沒,我說的是蔡老大有何吩咐小人一定照辦。”
蔡明睿意義不明地輕笑了一聲:“你趕緊起來,出外勤了,地址我發你手機上。”
顧行歌哀嚎了起來:“這誰啊大晚上不睡覺跑出去發現屍體了,不知道公檢法人員也是要吃飯睡覺的嗎?就不能等明天嗎?!”
“……”沉默了兩分鍾之後,蔡明睿這才慢慢地再次開口,“你當這也是按照上班時間來的嗎?要不要再給你來個朝九晚五?趕緊的給我過來,把隊長也帶上。”
“果然你和葉錦言才是真愛吧!!!”
顧行歌一直到現場都還是一臉悲憤,裹著件長外套碎碎念的控訴:“所以說你其實隻是想讓葉錦言來的是吧是吧?別否認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了!”
蔡明睿不輕不重地掃了她腦袋一巴掌:“還貧,趕緊驗屍去,叫隊長過來是有別的事。”
她誇張的歎了口氣,從旁邊的小警員那裏搶過了自己的工具箱:“幹苦力的沒人權啊……不準再打!再打翻臉!”
看著她抱著工具箱蹲下身,總算是開始工作,蔡明睿歎了口氣,真心實意地對葉錦言說道:“隊長,真是辛苦你帶孩子了。”
葉錦言淡淡一笑,並沒有對這句話做任何回應:“讓我過來是有什麽事?”
“這個案子不對頭,”蔡明睿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你當時來找我協助任務後,我調查過目標,材料上也寫了,在他身邊潛伏的有我們這邊的臥底,但是你看這個……”
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遞給葉錦言:“字在那邊,這是我剛拍下來的,有點暗,但是能看得清。”
那上麵,是寫在牆上的血紅色大字——
Liar(說謊者)
“這個字有多少人知道?”葉錦言沉聲問。
“就在場的這些人,等下我會讓行歌化驗一下寫這東西的顏料成分。”蔡明睿頓了頓,“還有件事……剛剛我粗略地看了看屍體,麵部已經被毀的差不多了,加上這個字,所以我才把你給叫來了。”
葉錦言點了點頭,把手機還了回去:“讓行歌出個DNA對比檢測來,我這邊存的有檔案,我發給你之後你再給她。”
蔡明睿有些奇怪:“你自己回去發給她不就行了嗎,反正你們倆住在一起。”
葉錦言把手插回了兜裏,看著正忙綠地驗屍的顧行歌,歎了口氣:“她知道的越少越好,我也不想讓她知道這事跟我的任務有關係。如果不是她已經簽了保密協議,我都會讓你換個法醫過來。”
蔡明睿愣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磕磕巴巴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隊長,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隊長嗎?”
“我知道,顧行歌的技術確實是最好的,”葉錦言的聲音仍舊十分平靜,並沒有因為蔡明睿的驚愕而改變,甚至還有淡淡的笑意,“但是我寧願她不要被卷到這件事情裏,一方麵是我自己的私心,另一方麵……”
是一個承諾。
是他對顧行歌死去的哥哥莫長風的承諾。
做完了初步檢查顧行歌拎著箱子走了過來,奇怪的看著這兩個在夜風中擺造型的男人:“我說,我這是走過到了什麽拍攝現場嗎?談情說愛也請換個合適的地方,考慮考慮下麵躺著的那位仁兄的感受成嗎?”
“結果怎麽樣?”剛剛受到了太大驚嚇的蔡明睿像是沒聽到她的毒舌一樣,公事公辦地問道。
沒有被嘲諷回來的顧行歌覺得十分不習慣,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沒聽錯之後才回答:“致命傷是脖子上的刀傷,除了麵部有利器切割的傷口外,身上沒有其他的傷口,是否有麻醉劑或肌肉鬆弛劑,我就要回去繼續檢驗。”
“等等,”蔡明睿聽出了她話裏不尋常的地方,“你是說切割?”
這是葉錦言第一次見到顧行歌真正工作中的樣子,鑒於他們初見時顧行歌已經完成了初步檢驗,而且兩人之間的氣氛還十分不愉快,他也就沒有留心去觀察這個姑娘。
在照明燈下,顧行歌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平日裏的懶散之意也悉數退去,整個人像一台精密的機器一樣,無聲的運轉著。
“沒錯,傷口呈現出有拖曳的跡象,所以絕對不可能是劈砍所致。”她想了想,繼續說道,“而且這傷口應該是生前造成的,因為死者的掙紮,所以有的傷口才會比較短,所以我估計就算是下了藥,藥量也不會太大。”
葉錦言終於出聲:“有報複的可能性嗎?”
“我隻是個法醫,隻能告訴你這是生前還是死後造成了。”顧行歌平靜地說道,“這件事你應該跟蔡老大討論。”
“成了,收隊吧,”看著取證進行的差不多了,蔡明睿發話道,“你是跟隊長回去還是?”
顧行歌搖了搖頭:“我去警局,盡快把結果全部給你,要不進度就耽誤下來了。”
“我也跟你一起去,”葉錦言微皺了眉頭,“有點事。”
蔡明睿歎了口氣:“得了,全體加班吧,趕緊完事大家都省心。”
其實顧行歌身上十分不舒服,被男人狠狠地折騰了那麽久之後,他覺得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還是自己的。
她拿著解剖刀定了定神,讓自己把注意力集中起來,不再去想其他的任何事。
一旦進入了工作狀態,她的眼睛中不見一絲疲憊,全然是冷靜。
葉錦言來警局並不隻是為了顧行歌,雖說他確實擔心顧行歌這麽熬上一夜身體能不能撐得住是真的。
同樣被從睡夢中叫醒的秦思銳到達的時候,葉錦言已經在會議室裏抽到了第二根煙,看到他推門進來,用眼神示意他桌上已經打印出來的照片:“怎麽看?”
秦思銳一看,便眉頭緊鎖:“是他幹的?”
“這個風格,再加上這個字體,”葉錦言在煙灰缸裏暗滅了煙,聲音平靜的像是隱藏了風暴的大海,“除了他還有誰?”
“這麽看來,他確實藏在帝城沒錯,”秦思銳拖了張椅子過來坐下,“澳城那一戰之後,他元氣大傷,原本我以為他會幹脆逃到境外躲躲風頭。”
葉錦言笑了一聲,眼裏卻沒有笑意:“他不是不想逃,而是根本逃不出去,有那個家族在澳城,他把對方的繼承人得罪的那麽徹底,能出的去才怪。”
“看來我們當時沒猜錯,”秦思銳重新拿起那張照片審視,“這麽高調……他確實是為了報複才在這周邊蟄伏的。”
“雖然現在DNA比對還沒出來,但是九成以上,死的是我們的人。”葉錦言長歎了一口氣,“按程序來吧,等這件事完了之後,雖然還是傷心,但是總比讓家屬覺得他們走錯了路好。”
秦思銳點了點頭,雖然從一開始大家都知道這個結果是不可避免的,可是真的看到這個場景的時候,沒有人心裏會好受。
尤其……還不能立刻就讓死者的家屬知道,他們是作為臥底而犧牲的。
“那個家夥,”他聽到了葉錦言壓得很低的聲音,“當年的事情,還有這兩年犧牲的兄弟們,這些帳我都好好的記著,會親手跟他——一、筆、一、筆、地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