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歌站起身來,準備去開門:“你說這大晚上的,我第一句話要不要問他有沒有吃飯啊?”
結果在從貓眼裏看到來人究竟是誰的時候,顧行歌不但想把這句話給吞回去,更想直接裝不在家算了。
可是看看客廳裏大亮的燈,顧行歌還是認命的開了門。
“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們不在家呢,”看著大門打開,門口的莫無憂顯然是鬆了口氣,“還好我敲門試了試。”
自顧自的說完之後,她似乎才發現顧行歌的臉色不是很好,笑著問道:“怎麽,不歡迎我來嗎?”
我回答是的話,你能現在就轉身離開嗎?
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顧行歌隻是側過身,淡淡的說:“進來吧。”
看到進來的是莫無憂,葉錦言也有些驚訝,但是他麵上完全沒有表現出這種情緒,隻是衝她點了下頭,然後轉向顧行歌:“我去書房。”
看著葉錦言關上了書房的門,顧行歌把目光轉回到了莫無憂的身上,聲音無波無瀾:“說吧,你來幹什麽。”
“居然連杯水都不給我嗎?”莫無憂卻帶著笑意開口,“我們兩個的過節居然有這麽深啊。”
顧行歌短促的笑了一聲:“我們兩個之間的過節到底有多深,你難道不清楚?”
“那時候我還不懂事,但是現在,我可是真心想要跟你好好相處啊。”莫無憂的語氣和眼神都十分真誠,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顧行歌總覺得有一股違和感。
發現她並不像把話接下去,莫無憂低頭一笑,聲音有些低落:“真的,我就是想著你那天晚上經曆了那麽大的事,我這個做妹妹的怎麽也得過來看看你啊。”
“那麽大的事?”顧行歌微微眯了眯眼睛,“你是指什麽?”
莫無憂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她:“當然是韓雲飛綁架了你的那件事啊,不然還能是什麽?”
她慢慢地勾起了唇角:“我怎麽不知道,這件事居然連你都知道了?”
韓雲飛到底綁架了誰,這個消息被葉錦言封鎖的很嚴密,也就隻有經手這個案子的幾個人知曉,除此之外,就算是總局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也都還在猜受害人是誰。
可是麵對她的笑容和充滿了寒意的目光,莫無憂沒有絲毫退卻,笑笑的回望過去:“我們兩個是姐妹嘛,我也剛好認識知道這件事的人,他一時順口,就告訴我了。”
“哦,是這樣,”顧行歌點了點頭,可是眼睛裏的戒備絲毫沒有褪去,“估計那個人以為我們兩個姐妹情深。”
“是啊,要不然怎麽能把這件事告訴我?”莫無憂像是沒聽懂她的話一樣說道,“說起來,昨天我看報紙,發現黎彥居然要結婚了啊。”
聽到這個消息,顧行歌心裏便浮現出了寧雪兒提到黎家時,恨得咬牙切齒的樣子,她一時間有點兒恍惚,寧雪兒和她其實有些相似,都是為了一個目的而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可是寧雪兒卻比她更加狠絕,她嫁的那個人,正是她最痛恨的那個人。
顧行歌捫心自問,自己無論如何也是做不到這一步的。
“看著那個新聞,我才發現居然已經過去那麽久了。”莫無憂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誰還記得那時候鬧得沸沸揚揚的,黎家和莫家的事情呢?”
這句話說完,兩個人都不再開口,顧行歌想了想,終究還是問道:“那個時候,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莫無憂臉上快速地劃過了一絲陰鬱,可顧行歌凝神看去時,卻隻看到她再次帶上了天真的笑容:“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人總不能一輩子活在過去裏不是嗎?”
看著顧行歌,她突然歎了口氣,站起身來低聲說:“我知道你讓人找過我的下落,這件事我記著呢,作為交換,我也告訴你件事情,也算是兩清了。”
莫無憂一邊轉身往門口走,一邊繼續說了下去:“你要是還想要命的話,趁早收手不要再查下去,否則就算你靠上了整個葉家,也是活不了的。”
“什麽意思?”顧行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著莫無憂的背影。
“一個忠告,信不信由你,”莫無憂拉開了門,轉頭衝她燦爛一笑,“不過我說的,可都是真的哦。”
這句話讓顧行歌一晚上都心神不寧,甚至還做了個極其詭異的夢,夢見自己被一本厚厚的《係統解剖學》追著到處亂跑,上山下海就算甩不開那本書。
被嚇醒的顧行歌無奈地翻了個身,她都畢業多少年了,怎麽會突然又夢到這個,難道是老天提醒她要專心工作嗎?
從這個夢裏醒來的顧行歌不知道怎麽就睡不成了,身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不過她也不奇怪,畢竟就算是她,深更半夜出去工作也是常有的事。
因為已經是淩晨時分,顧行歌也不想弄出太大的聲響把家裏的兩隻動物給吵醒,隻好東摸摸,西摸摸,開了床頭燈看了會兒書,又喝了杯水,最後幹脆披著衣服想去客廳看看電視。
結果客廳裏已經有了微光,葉錦言、正半躺在沙發上盯著電視。
顧行歌湊過去,一看屏幕:“老電影?”
“嗯,”葉錦言坐起身,給她騰了個位置出來,“睡不著?”
點了點頭,顧行歌坐到了他的身邊:“怎麽不開聲音?”
“不用,”男人的聲音很輕,“我借著它發發呆而已,腦子裏的事情又亂又多。”
人在深夜似乎總容易放下防備一些,顧行歌靜靜地陪著他,順便也讓自己的大腦放空一會兒,電影裏小報記者和公主正同遊羅馬,葉錦言躺平了身體,把頭枕在了她腿上,她也懶得去在意。
“她晚上跟你說什麽了,讓你大半夜睡不著跑客廳來了?”葉錦言閉上眼,問。
“警告我要是想要命的話,就趁早收手。”顧行歌沒把話說全,“我覺得莫無憂回來之後,變得很奇怪。”
葉錦言靜靜地聽著,然後說:“我的人一直在盯著她,至少最近她沒有什麽奇怪的動向。”
小報記者親吻了公主,顧行歌露出了一個微笑來,而葉錦言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靜靜地注視著她。
人有七情六欲,遇到不好的事情會傷心或者憤怒,心眼小的甚至能記恨上很久,然後等到時間慢慢的過去,總有足夠漫長的時間來一遍掩埋,一邊告誡,這些都不算什麽。
對於那些發生過的事情,無論主觀上抱著什麽樣的態度,它就是發生過了,老是盯著它也不是個辦法。
十年不夠,一輩子更不夠。
葉錦言見過太多的人,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顧行歌這種,人情練達,手段圓滑,卻從來沒有想要真正融入到這個社會裏,成為一個正常的、有歸宿和幸福的人的家夥。
她似乎就隻為了尋找莫長風死因和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這兩件事而活,除此之外,她連自己都不愛惜。
可是他對她就是產生了異樣的感情,一開始吸引他的是什麽,葉錦言已經分不清楚,之後一次又一次的發現她身上不同他人的地方,時間越長,越是無可自拔。
他想順著自己的感情,而究竟是錯覺還是真的動了心,也隻有試試看之後才能分辨清楚。
“知道你把顧安寧換出來之後,唐清遠聯係的我,”顧行歌突然聽到男人這麽說,她有些詫異的低下了頭,撞進了男人似乎裝著整個夜空的眼睛裏,“他對你的執念很大。”
顧行歌意義不明地挑了挑唇角:“準確來說,是對毀了我的執念很大。”
“你知道?”葉錦言問。
“我一直都知道,”顧行歌不再看他,繼續看著電視,“他想看看我到底能支撐到什麽地步,什麽時候才會對他表示馴服,成為他那個精美籠子裏的寵物。”
頓了頓,顧行歌像是總結一樣的說道:“反正他就是個瘋子,當然,你說他是變態也行。”
“但是你雖然嘴上說跟他是不共戴天,可你心裏不是這麽想。”葉錦言的聲音靜靜的,卻一針見血地說出了真相。
顧行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歎了口氣:“因為唐清遠救過我的命,而且……不止一次。”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他救我確實是有利害關係在裏麵,”迎著葉錦言的目光,她繼續說了下去,“可是我這條命是他救的,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這麽多年,她畢竟形單影隻慣了,突然把積壓在心裏的陳年舊事翻出來,顧行歌有點兒不知道要怎麽說下去,隻能默默地讓話題停在這兒。
葉錦言坐了起來,伸手將她攬到了自己懷裏,有一下沒一下拍著她的肩膀:“睡一會兒吧,是我的錯,不該問你的私事。”
“沒什麽,”顧行歌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出來我也好受點,再說,這個問題你老早以前就想問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