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歌跟王潔扯完那些有的沒的的之後就直接轉進了她的辦公室,毫不客氣的從王潔的抽屜裏翻出了咖啡給自己衝咖啡喝:“真是,和這些人打太極真是個要人命的活兒,我是幹不了這個,還是交給萬能的承叔來做吧。”
王潔看著顧行歌就隻是笑:他們就是一群狐狸,你沒事了就去找晏盛平互相拆台玩兒,撩撥他們幹嗎?”
顧行歌抱著杯子頗為委屈的看她:“我這不是好心想要給他們打個預防針嘛,回頭承叔過來了……承叔的恐怖之處你不知道,我也是為他好。”
聽了這句話,王潔還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笑:“說真的,你不覺得下午那些人見了麵,不出半個小時就能在會客廳裏掐起來?”
因為和王潔已經變得無比熟稔的關係,顧行歌毫不在意形象的翻了個白眼:“就你事多,,您好歹也是個公司高層人員,原來是什麽身份想必也不用我來多說,有點出息行不行,啊?有這種時間不如提升一下你的業務水平,就知道東家長李家短……”
深知顧行歌的嘴要是貧起來完全可以表演一個單口相聲出來,王潔立刻恭恭敬敬的說道:“我錯了,你喝你的咖啡吧。”
沒有說過癮的顧行歌鼓出了包子臉:“不過退一萬步說,就算承叔拋開了他的風度啊氣度啊之類的和他們掐了起來,那也沒什麽嘛,就算是捅到警察那裏警察也是不管的。畢竟,降妖除魔是齊天大聖孫悟空的活不是嗎?”
王潔搖了搖頭:“事到如今,我終於弄明白了一個詞究竟是什麽意思,什麽才叫做真正的唯恐天下不亂。”
“不不不,你錯了。”顧行歌衝她搖了搖指頭,神神在在的繼續了下去,“這叫死道友不死貧道。”
在這麽長的一段沒有任何營養的對話之後,王潔總算是想起了正事,她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轉了個方向,讓顧行歌可以看到屏幕:“我說的資產負債表就是這個。”
顧行歌仔細的看了看那封發過來的郵件,當真是像王潔說的那樣沒頭沒尾,要不是標題上寫著報表,她都懷疑是不是一張廢表了。
王潔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隻有這一張表,能看出什麽來。”
顧行歌沒有接她的話繼續耍貧嘴,而是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湊近了屏幕看著這張詭異的報表。所謂資產負債表,稍微有一點會計基礎的人就會知道,這僅僅就是一張很簡單不過的靜態報表,左邊資產,右邊是負債以及股東權益,一個借方一個貸方,複式計算。
而這裏麵的邏輯也是非常簡單的,不過就是事出有因這四個字而已。
一個公司,它的任何一項資產都是有它的來源,不是借錢借來的,就是公司的所有人股東所擁有的,所以這個式子它永遠都是平的。
王潔估摸著顧行歌大概已經瀏覽完一邊之後才再次開口:“光憑這個報表能夠看出什麽來?就算是我知道這看起來像是一個子公司裏的報表那又怎麽樣,都是審計審過的,就算是裏麵有什麽貓膩也都是被修過了。明細賬目,發、票之類的東西我們又看不見。”
“正常?”
“我看挺正常的。”王潔說。
“我看也挺正常。”顧行歌的鼠標無意識的在屏幕上移動著,“留存收益,折舊方法,應收賬款,銀行存款,壞賬準備……然後,負債比率……嗯?”
王潔聽到了顧行歌充滿了疑惑的一聲之後,問道:“怎麽了?”
顧行歌輕輕地說了四個字:“現金比率。”
現金比率其實是用來衡量公司流動性和短期償債能力的一個指標,除此之外,常用的會計科目還有流動比率以及速動比率。
流動比率其實就是用一個公司的短期資產除以短期負債,看這個公司短時間之內能不能有足夠的流動性償付它的債務免於破產。
而在流動比率的短期資產中減去存貨之後,再除以短期負債——還有一種說法是同時減去存貨以及預付張狂——也就是顧行歌每次提起來都會覺得有點餓得速動比率,而分子在減去應收賬款後初一短期負債的值,也就是她剛剛所說的現金比率。
這個東西算是會計核算之中的常識,王潔也當然很明白這些,不過就是最簡單的加減乘除而已,她再次看了一眼報表:“我看挺好的啊,這是代表公司用現金償還短期債務的能力,不是越高越好嗎?”
“世界上沒有什麽越怎麽越好的東西。”顧行歌笑了笑,轉頭打開了搜索界麵,搜出了一份王潔都覺得有些陌生的,屬於現在莫長海手中公司的子公司的最新報表,打開之後正好就是她們兩個看到的這一份,“我大概知道是誰給我發的,發這個又是什麽意思了。”
顧行歌深吸了一口氣,雙臂交叉抱在了胸前,整個人重重地靠在了椅子上。
“怎麽回事?”王潔也收起了所有情緒,整個人切換回了正經的工作模式,“你怎麽想?”
女孩子操縱著鼠標,用指針選中了現金資產那一欄,輕聲的說:“不必要的,大量的資金在公司裏麵屯聚,這會導致機會成本非常之高,會影響公司的盈利能力。這是每一個職業經理人都明白的道理。”
“管理層在大量的囤積現金,很可能有問題。”顧行歌伸出了手指敲了敲桌麵,“大概黎家內部出了點問題,有人準備要出手了。”
聽完了顧行歌的話,王潔也仔細的再看了看那張報表:“你打算怎麽辦?”
她心裏知道,顧行歌這個人非常奇特,她其實和任何一個混跡商場多年的老狐狸都不一樣,雖然她也是圓滑,精明,細致且精於算計,可是她身上卻多了一種少見的內斂,這個女孩子所有的鋒芒都被她下意識的斂在內裏,看準了時機才會出手,追求一個一招斃命的效果。
顧行歌隻是笑了一聲:“這不是能夠影響到我們的事情,隻是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機會而已。不管怎麽樣,做這件事情的人都是個亡命徒,雖然有膽量,卻不是一個合作對象。不過他製造出來的這個混亂,倒是可以讓我們從中找到突破口。”
說到這裏,顧行歌的話語裏忍不住就帶上了淡淡的嘲諷之意:“不過話又說回來,總共就這麽大點地方,哪裏有個什麽風吹草動的,同行個人隻要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心裏都是一清二楚的。這個人是個亡命徒,也隻能是個亡命徒,他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的,可實際上……嗬。”
剩下的話,顧行歌沒說,可是在商場上經曆過不少的王潔卻明白了她究竟還有什麽話。
現在這種狀況,沒有誰能夠拉的了這間子公司了,甚至那個亡命徒自己都是即將要陷下去的。隻要是職業玩投資的人,心裏都是有杆秤的,今天的付出,一定要得到明天最大化的回報,他們都是天生的葛朗台,即便是他們手下跑著千萬甚至於幾億十幾億的資金,如果是沒有好處拿,他們一個子都不會舍得付出。
他們向來隻是做兩件事情,錦上添花,以及雪上加霜。
而王潔知道,在這個時候,正好是他們這邊可以對莫長海出手的時候。
要弄垮一個公司的手段有很多,有一些是合法的,可是更多的是違法的,如今市麵上很多的大公司,甚至於知名企業,早起形成的時候,都或多或少的使用過那麽一些不正當的手段。
民間非法集資,偷稅漏稅,會計作假等等,不一而足。
這些門道王潔心裏清楚,而在資本圈子裏混的更多的顧行歌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就在王潔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顧行歌想了想,直接就這王潔的電腦敲了幾句話給那個人回了郵件,然後這個女孩子用右手轉著筆開始考慮著什麽,從王潔角度看過去,剛好能夠看到她的側臉。
即便是在朝夕相處,見識到了顧行歌內裏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後,王潔依舊是覺得,顧行歌還是個再溫婉不過的人,無論是她的氣度,還是她舉手投足,都是帶著溫婉意味的。
她突然就覺得自己很幸運。
能遇到顧行歌這樣一個人。
就在這個時候,王潔突然聽到了顧行歌冷笑了一聲。
她從自己的思緒裏回過了神,然後就在顧行歌的眼睛裏看到了一股冷冷的光。
大概是性格的原因,顧行歌的身上有股天生的殺氣和戾氣,隻不過平時都隱藏的好好的,不大能讓人察覺的出來,隻有偶爾那麽幾下,會露出一點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涼意來。
就好像是長著尖牙利齒的食肉動物一樣,在周遭毛色斑斕一片危險的各種動物之中,卻又著一身再溫軟不過的雪白色長毛和溫潤動人的眼睛。
“這都多少年了,這個招數還沒有變過。”顧行歌這麽低聲的說道,“真是連點創新的意思都沒有啊……晏師兄,下了黑手又想給我最後賣個好,這還真是讓我沒法形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