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快到深夜的時候,顧行歌爬上副駕駛的時候完全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要吃飯要洗澡……但是我最想做的是立刻倒下再睡。”
葉錦言看了她一眼,調轉車頭向另外一個方向開去:“先吃飯,我還以為你最近應該沒事?”
過了一會兒,顧行歌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開口答道:“我們這邊沒事,前一段我不是跟其他局的人一起辦了個案子嗎,最近在忙這個。”
這個時間還開著的店也就隻有肯爺爺或者麥叔叔了,顧行歌向來不喜歡這兩家店,但因為也沒什麽吃的,就隻能坐在警局附近的一家麥叔叔裏捧著熱牛奶,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顧行歌輕輕地抿了一口有些甜過了頭的牛奶,握著那個紙杯子暖手:“我發現出去散散心還是有點用的,至少這麽長時間之內,沒人再來找我麻煩了。”
葉錦言自然是知道顧行歌指的是什麽,他喝了一口自己的那杯飲料之後,語氣裏微微帶上了點嘲諷的意思:“不說別的,光是唐清遠……他現在大概沒心情去管這些了吧。”
顧行歌感興趣的挑了挑眉,但是讓她覺得感興趣的事情並不是唐清遠現在自顧不暇的這件事情——事實上,要是宮飛寂到了帝城,還幹了這麽多事情,唐清遠還能夠上下蹦躂的話那簡直就是世界第九大奇跡——而是葉錦言那種略帶嘲諷的語氣。
葉錦言這個人本質上和她一樣,臉上都是不知道帶了多少張麵具的,但是在麵對她的時候,實在沒有必要流露出對唐清遠的情緒來。
那麽隻能說明一點,這嘲諷——
是葉錦言的真情流露。
按捺下了去深究葉錦言和唐清遠有什麽過節的念頭,顧行歌眨了眨眼睛:“我以為是他已經忘記我的存在了。”
“說是忘記了也差不多,”葉錦言看著顧行歌的眼睛說道,“幸虧你這半個月不在帝城。”
“嗯,怎麽這麽說?”顧行歌這麽問。
“帝城這個地方,有多少不能拿出來說的事情我估計是個人都知道,”葉錦言慢慢地說,反正這些東西不會觸及到所謂的機密,說出來當個談資也算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總比原來去澳城強,當年的事情我想你應該也有所耳聞。”
“啊,聽過一點。”顧行歌想了想之後說道,“當年鬧得挺大的,我才剛上班沒多久,就已經聽說了不少傳聞。”
兩個人隨便聊著無關緊要的事情,就在顧行歌笑了笑,想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一股似乎被冷血動物盯上了一樣的寒意順著她的脖子一路蜿蜒而上,她猛地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正在給他們收走空盤的服務員的身上,這一看,就讓她整個人都會瞬間進入了警備狀態——
那張臉她怎麽也不會認錯的,那是展和。
展和似乎注意到了她已經認出了自己,眼睛裏露出了一絲感興趣的神情,可下一秒,男人的注意力就全部轉移到了坐在顧行歌對麵的葉錦言身上。
他就保持著微微彎腰的姿勢,輕輕地開口:“葉先生,我家先生托我來給你帶幾句話。”
在展和開口說話的時候,顧行歌注意到葉錦言身上的氣場似乎變得淩厲了起來:“你是誰。”
雖然是疑問句,可是葉錦言卻又用肯定句的語氣問了出來,仿佛篤定對方一定會回答一樣。
“我是誰不重要,”展和露出了一個細微的笑容,“重要的是,我家先生說……希望您不要忘記自己是怎麽活下來的,無論你做成了多少事情,有些東西也是改變不了的。”
顧行歌雖然不清楚宮飛寂的意思到底是什麽,可是因為她一直注意著葉錦言的細小變化,所以通過對方一瞬間有些僵硬的表情,顧行歌知道這果然還是那個男人慣有的方法,話雖然聽起來沒問題,但是卻是字字戳在了聽者心上最柔軟的地方。
“我不知道你家先生到底知道了些什麽,”葉錦言的語氣完全冷了下來,“但是改變不了又或者是能夠改變,又和他有什麽關係?”
展和的確是訓練有素,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另外,我家先生希望和您談一筆生意,隻要您能放棄現在的這個目標,先生就會幫助您在帝城這裏得到您想要的東西。”
“因為那個人,是我家先生的。”
“我拒絕。”還沒等顧行歌繞清楚這有什麽關係,葉錦言毫不考慮的就拒絕了展和的提議,他的臉上帶上了一種完美禮貌到令人無法挑剔卻也讓人覺得十分火大的笑容,“她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個對手,況且我想要什麽你口中的先生未必清楚。”
展和微微歎了口氣:“那麽也就意味著交易破裂了?”
但是他突然說了一句讓葉錦言和顧行歌都覺得摸不著頭腦的話來:“在不久之後,所有的謊言都會迎來屬於他們自己的真相。”
宮飛寂讓展和說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謊言指的是什麽,真相又是什麽,而他說的不久之後,又是什麽時候……
她突然思考不下去了,因為葉錦言拉起了她的手腕,徑直帶著她往外走,顧行歌掙紮著回頭,隻看到展和嘴角一絲莫名的笑容。
葉錦言把她塞進車裏的動作幾乎稱得上是粗魯:“看什麽看?!不想死就馬上跟我回去!”
顧行歌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現在回去,我保證你後悔一輩子,我跟你保證,像這種覺得自己是操控棋子的人,辦這種事情的時候現在應該和我們一樣在這裏等著看熱鬧,今天不讓我抓住他,我……”
剩下的話泯滅在了顧行歌一聲輕笑裏。
這樣說話的顧行歌身上有某種奇特的東西,葉錦言一愣。
顧行歌盯了他一會,回過頭來,伸手按住小腹,微微彎下腰來,皺著眉輕哼了一聲,靠在座椅上。
一整天沒吃好,這一段時間又一直在忙,顧行歌的胃本來就已經開始隱隱抗議了,剛剛喝熱牛奶的時候倒是舒服了不少,可是那種感覺一過,現在她的胃變得更加難過了。
而且一想到還要應付葉錦言,顧行歌就覺得不僅僅是胃疼,她的頭也開始一跳一跳地疼了起來。
“你知道他是誰。”葉錦言看著她問道。
“猜到了,畢竟給我寄了那麽多莫名其妙的東西。”顧行歌勾了勾嘴角,卻覺得自己半點兒力量都沒有,“我也是有好奇心的。”
雖然男人大半的身子都處在黑暗之中,可是顧行歌還是看到了葉錦言明顯放鬆下來的神情,這讓她那顆懸了有大半夜的心總算是放回了原處。
她其實是在試探葉錦言的底線到底在哪裏。
顧行歌賭的是自己對展和那一番話的理解到底對不對,如果她分析的沒錯的話,葉錦言跟宮飛寂之間也有不少不為人知的事情,而且這些事情葉錦言不想讓人知道。
事實證明,她賭贏了。
之後的一切變得很不可思議,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雨水衝刷過窗戶玻璃,將外麵的霓虹燈光渲染得更加夢幻,世界變得更不真實。
顧行歌無法分心,她正為潮濕的空氣而瘋狂,那潮濕的空氣裏滿滿的是汗水被高熱的身體灼燒後特有的曖昧氣味。
葉錦言俯下身體,侵略的氣息闖進顧行歌的耳廓中,令她忍不住微微顫抖,身體摩擦之間剛剛包好的傷口處逐漸蔓延開一種感覺,顧行歌確信那是痛楚,但不知道為什麽,那疼痛好像沒有流進她的大腦做出反擊,而是順著傷口直接衝向了四肢百骸,沸騰的血液讓她呻吟出聲。
她埋下身子,雙手攥緊枕頭,熱浪一波一波地突襲著她的大腦。
像是讀懂了她的意思,身後的男人將動作暫緩了下來,但顧行歌知道,他是在調整姿勢。一雙手落在了她的腰兩側,有力地鉗住了她的身體。
“準備好了嗎?”男人的聲線沙啞。
顧行歌隻能在枕頭中艱難地點了點頭。
“如果承受不住……”
“我會把你踹下床的,我保證。”顧行歌顫抖著聲音笑著接道。
不知道就經過了多久之後,顧行歌已經無法發出聲音,她隻能像個缺氧的金魚一樣大口大口地吸著空氣,才不至於被快感的海嘯吞噬地不見蹤影。
葉錦言的肌膚因為動作而有一下沒一下地燙烙著她的背部,白皙的皮膚因熱度而顯得愈加紅潤,汗液仿佛被燒至沸點。這並不是她所熟悉的掌控一切的感覺,顧行歌在心裏斷斷續續地這麽想著,發現她的大腦已經無法正常工作了,可是這感覺又該死的好,好到讓她心甘情願地放手沉淪下去。
上帝啊,在她的思考能力離她而去之前,顧行歌少見的在心裏呼喊了這樣一句話,如果在這樣下去,她有可能會淪為一個成癮者。
顧行歌被陽光叫醒的時候,葉錦言已經不在了。
帶著昨夜留下的疲倦,空蕩蕩的另一側讓她感到些微的寂寞。不知不覺中,手已經伸向了那裏,在空白的位置上慢慢地摩挲,好像還能感知那個灼燒過她的溫度。
顧行歌垂下眼簾,嘴邊彎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她動了一下,床頭櫃上的紙條吸引了他的焦點。
顧行歌坐起身來去夠,動作有點兒狼狽。
紙條上的字跡一如那個男人冷峻瘦削的臉頰,棱角分明,幹練有力,摸上去卻是熱的,還帶著點溫暖。
恍神間,顧行歌發現自己的嘴角帶上了笑容,於是她摸過手機來,撥通了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