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是沒有蛛絲馬跡,如果順著唐清遠這條線往上摸索的話,一定是能摸索出韓思遠的影子來的。
可是這麽做,就會把顧行歌自己給牽扯進去,她跟唐清遠的聯係隻會比韓思遠多,絕對不可能比這個男人少,以她向來奉行明哲保身的風格來看,她絕對不可能把這個方法告訴蔡明睿的的。
但是這並不代表……她私下不會這麽查。
仍舊被蔡明睿喜歡顧安寧這個事實嚇得不輕的顧行歌腳不沾地的走出了蔡明睿辦公室,路上還在考慮究竟要不要跟唐清遠聯係的事情,結果一個不留神,差點撞上了人。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被差點撞上的是出來倒水的顧安寧,“還是說你根本就沒睡夠?”
看清楚對方是誰的時候,顧行歌下意識脫口而出:“我什麽都不知道!”
結果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顧安寧奇怪地看她:“不知道什麽?”
不過顧行歌是什麽人物,如果連顧安寧都沒法蒙混過關的話,也就白活這麽多年了,當下就打了個哈哈:“上午葉錦言問我最近是不是對莫長海那邊又做了什麽,我考慮這個事呢。”
顧安寧是知道她最近在忙些什麽的,也就沒起疑心,把自己的杯子遞了過去:“你也是,在這麽瞞下去遲早精神分裂,喝水不,不燙。”
顧行歌跟蔡明睿說了那麽久,確實是渴了,也就不客氣地接過了水杯:“我有什麽辦法,這事現在還見不得光。對了,前兩天我跟葉錦言出去買東西的時候,看到你在電影院門口等人,想過去打招呼的時候你就不見了,怎麽,約會?”
“嗯,那天他公司有事耽誤了,所以我在那兒等了他一會兒,你也知道,他那邊事不少,”顧安寧點了點頭,說道,“不過韓雲飛的事情判下來了,他也就不用再跑法院那邊了。”
顧行歌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判是判下來了,可是這個結果裏,有沒有韓思遠的動作還是兩說。
“啊對了,我想起來一件事情,”顧安寧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額,轉向了顧行歌,“明天晚上有空沒,我跟思遠一起請你吃飯,有事想跟你商量。”
如果是放在以前,顧行歌肯定是要婉拒的,原因無他,就算是讓顧安寧覺得不高興,她也實在不想跟韓思遠那個人再接觸了,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可是想到了剛剛跟蔡明睿討論的事情,顧行歌點了點頭:“行吧,是就我一個人還是連帶葉錦言一起?”
“就你一個人,這件事目前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顧安寧臉上有神秘的笑容,“就那家我們兩個都挺喜歡的旋轉餐廳,能看夜景的那個,我查了天氣預報,明天是個大晴天。”
“掏錢的是大爺,”顧行歌也笑,“你定哪兒就是哪兒,我回頭跟葉錦言說一聲不回去吃飯了。我那邊還有點工作沒收尾,先去忙了。”
顧安寧點了點頭:“那明天下班一起?”
“行,我過來找你。”
下午顧行歌提前了不少走,因為承叔給她打了個電話,讓她過去一趟。
他們開會的時候,步懷音作為顧行歌的助理也參加了,因為實在插不上話,步懷音已經開始想象如果是自己,穿上顧行歌身上那件西裝外套會是個什麽樣子了。
直到顧行歌輕咳了一聲才把她的思維喚了回來:“剩下的人通知了沒有?”
林嵐點了頭:“通知了,我親自發的郵件打的電話,上次那個新聞我也安排人透風過去了。”
“那就好,安排座位的事情林嵐你心裏有數,我就不多說了。”顧行歌再次翻開自己手裏的備忘錄看了一眼,“那麽就這樣吧。”
幾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步懷音本來想跟著顧行歌一起,但是被林嵐拉了一下衣袖,看到林嵐給她的眼色以後,步懷音不明就裏的跟她一起留在了會議室裏。
看著顧行歌他們都走出去以後,林嵐過去關上門,然後罕見的歎了口氣:“步懷音,你就慶幸顧行歌沒有把你直接炒了吧。”
步懷音雖然心裏知道是自己之前的不專業所惹出來的事情,可是嘴上卻是不服輸:“那麽多材料,我怎麽可能一晚上就看完?”
林嵐毫不客氣的發出了一聲嘲諷的輕笑:“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第一件事情,永遠不要為自己不專業找借口。”
她想了想,然後坐了下來慢慢地對步懷音開口說話:“顧行歌這個人,你在咖啡或者是事物上犯了錯的話她可能就僅僅隻是笑一笑而過,但是她最痛恨的永遠是不專業的行為。無論是誰,我當年因為一份報告上的顏色編碼用錯了,直接被她冷嘲熱諷到了狗血淋頭。”
“那僅僅……”步懷音愣了,“我懂了,我會盡力避免發生這種事情的。”
“不是盡力,而是要全力。”林嵐一針見血的指出了步懷音話裏的漏洞,“那麽我們的談話也就可以到此為止了,我去拿衣服,你就在公司待命。”
當林嵐準備打開門出去的時候,她想了想,還是轉頭跟步懷音輕聲說了一句:“堅持下來,你會發現在顧行歌的身上你能學到很多。”
顧行歌?
步懷音在心裏笑了一聲,那不過是個靠著父輩的富二代而已,能站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完全隻是因為她的出身而已。
“我還以為你會炒掉你的助理。”出了門,林嵐低聲對顧行歌這麽說,“你對生洋蔥過敏不是嗎?”
顧行歌笑了笑,低頭確認著手裏的那一份流程:“這沒什麽,我當年上班的第一天還在買咖啡的時候撒了自己一身。”
林嵐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在剛剛就一直想問的問題:“你確定這個記者會能夠給你帶來想要的效果?”
“事實上,我不是很確定。”顧行歌坐下來開始翻找文件,“但是你看著吧,影響不可能會小的。”
“我當然知道這點。”林嵐拖過一把椅子在她身邊坐下,“你這個大小姐這個身份說出去就像是個深水炸彈一樣。”
“謝謝你沒說說出去以後那些記者就像追著臭味跑的蒼蠅一樣。”顧行歌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份文件,然後她轉手遞給了林嵐,“看看這個。”
林嵐打開文件,看了一眼之後抬頭看著顧行歌:“公司賬目清查?你手上那間的?”
“當然,別告訴我說你沒有想到要做這個。”顧行歌打開了電腦,開始確認自己的郵箱,“順便問一句,我想買車,有什麽推薦的嗎?”
低頭研究文件的林嵐隻是笑:“你自己現在又不是很常開,你也不喜歡跑車。我覺得這個問題你還是問承叔比較妥當。”
“問承叔的話,承叔隻會買完以後讓我去刷卡付賬單而已。”顧安迅速的敲了幾行字恢複了郵件,“算了,等一切稍微清閑下來一點再說吧。”
“我覺得這個清閑下來的時間可能會在很久之後,”林嵐把文件遞還給了顧行歌,“你注意到了步懷音看你的眼神?”
顧行歌把視線轉回了林嵐身上,想了想之後,她閑適的半倚在桌子上和林嵐繼續談話:“正如你所見,她估計已經把我認定成一個富二代了。當然,我其實沒辦法反駁這一件事情,因為我的確……是個通常意義上的富二代。”
不能說顧行歌不對,林嵐看著她想,但是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親手奮鬥出來的。
曾經跟自己的頂頭上司聊天的時候,林嵐知道了顧行歌曾經到底是有多麽意氣風發的女孩子,男人當時笑了笑,說當時很多男生想要追她,可是顧行歌身上自成一派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優秀氣場。
可是太過優秀,或許會是一種負擔也說不定。
步懷音就在不遠的地方看著顧行歌還有林嵐笑著交談,她聽不清那兩個人到底在說些什麽,可是她卻能清楚地看到顧行歌臉上閑適的笑容。
步懷音知道,自己在那天早上丟人了。
丟人怎麽樣呢?
俗話說,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誰有本事說自己什麽都明白呢?說錯一回,全當是長見識了,下回就明白了。
當年她剛剛獨自一人來帝城上學打拚的時候,連抽水馬桶都沒見過,第一次知道城裏人居然坐著上廁所。從那時候開始,“不明白”“沒見過”和“丟人”這三個詞就時時縈繞在她的生活裏,總有人笑話她是土老帽。
不過步懷音大概已經被生活磨練出的有這個本事,從來也不往心裏去——土老帽就土老帽,鄉巴佬就鄉巴佬,誰也不是生而知之,見識這玩意,澆水撒土都長不出來,非要慢慢看,慢慢經曆才行。隻不過有的人會投胎,知道得早一點,有的人上輩子沒把閻王小鬼賄賂好,知道得晚一點嘛。
可是當她看到了顧行歌之後,心裏的這些自我寬慰卻悄悄地崩塌了一個角。
就在剛剛的會客廳裏,當顧行歌提到了某些事情的時候,大概是天花板上頂燈的光映到了她的眼睛裏,像是飛快地劃過了一層冷光,非常非常的……讓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