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韓思遠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我沒想到你這次會答應邀請。”
“你想不到的事情還有很多,”顧行歌放下了杯子,冷冷地看著他,之前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不見,“所以呢,你這麽固執地想請我吃飯,到底是為了什麽?”
“也許我隻是想請你吃個飯,證明一下我的誠意?”韓思遠反問。
對於他的問題,顧行歌的回應隻是一聲冷哼:“誠意?你對我證明你有誠意有什麽用,還是留給顧安寧吧。”
“你還是不相信,我對安寧沒有惡意。”韓思遠平鋪直敘地說道。
“沒辦法,你難道要讓我相信一個曾經跟唐清遠關係匪淺的人嗎?”顧行歌往後靠在了椅背上,“基於我對唐清遠的了解,跟他走的近的人,都可以說不是什麽好東西。”
韓思遠笑了笑:“難道你跟他走的不近嗎?”
“我剛剛說的那句話裏也包括我,難道你還認為我是個好人?別逗了行嗎。”顧行歌勾了勾唇角,“要說什麽就趕緊說吧,安寧快要回來了。”
“你發現沒有,你是一個典型的陰謀論者,”韓思遠也終於放下了那種像是長在臉上一樣的溫柔神色,“那麽我也就直說了,我是真的,對顧安寧一點兒惡意都沒有,我想你也可以放心了,而顧安寧也是個成年人,你過剩的保護欲可以收一收了。”
顧行歌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就笑了起來:“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這個道理我不是不懂,可是我有沒有保護欲,我的保護欲又是對誰,跟你好像沒有一點兒關係吧。”
“你對我放不下心來,我理解你的心情,”韓思遠微微前傾身子,好像是在談判桌上談論生意,“所以我今天打算給你一個消息。”
顧行歌挑了挑眉毛,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唐清遠最近在跟晏盛平掐得死去活來,這件事情顯然你要比我知道的多,”看著她的表情,韓思遠斟酌著選詞,“而晏盛平為了能抓到唐清遠的弱點,打算對安寧下手。”
“笑話,他對安寧有什麽好下手的,這兩個人往日裏無冤無仇的。”顧行歌哈的笑了一聲,明顯不相信他的話。
“但是你在乎她,而唐清遠唯一的軟肋就是你。”韓思遠平靜地說道。
顧行歌沉默了。
不可否認,韓思遠說得很對,唐清遠不會容忍別的人在自己身上動手,早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唐清遠就把她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那麽你呢,在這件事情裏又是個什麽角色?”停了一會兒,顧行歌平靜地問道。
“我?”看到了顧安寧已經往這邊走了過來,韓思遠又重新帶上了那種溫柔的笑意,“我不過就是一個告密者罷了。”
“說什麽呢你們?”兩個人之間詭異的氣氛一眼就能看到,顧行歌跟韓思遠不對付這件事情,顧安寧心裏門清,來回看了看兩個人,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說了點跟你有關係的事情,”顧行歌輕描淡寫地說,伸手給她的杯子裏加滿了水,“怎麽去那麽久?”
“人太多了,居然還有個在裏麵化妝不出來的,”顧安寧臉上的表情好像三觀都崩塌了一樣,“那個化妝包快趕上我隨身背著的這個了。”
顧行歌順著她的這個話題說了下去,就好像剛剛跟韓思遠說話的那段時間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但是在座的兩個人心裏都清楚,他們兩個人這梁子估計這輩子都是打不開的。
“說起來,方瑞最近又找我了,”吃飯後甜點的時候,顧安寧小心翼翼地提起了這個話題,“案子結了,再等兩個禮拜收尾之後他也就要走了,說是不管你心裏怎麽想,都要跟你再見上一麵他才能死心。”
顧行歌歎了口氣,吃甜點的心思也沒了,用勺子撥弄著碗裏的冰淇淋:“我原來怎麽沒發現,他這人這麽娘們兮兮的呢?我好話也說了壞話也說了,就是想表達一個意思,我們兩個還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比較好,他怎麽就是聽不明白呢?”
“我看他對你真的是餘情未了,”顧安寧想了想,還是把自己心裏想的給說了出來,“我都快要被他給感動了,這絕對絕是對你動了真心的。”
“真心?真心能當飯吃還是能當錢用?”顧行歌扔下了勺子,心裏煩躁的感覺一陣一陣地翻了上來,“方瑞這個人的真心我不敢相信,當年他是怎麽對我的,我到現在都不敢忘。”
“我也不是不知道你跟他過去發生了什麽,但是他現在這個樣子真的……挺可憐的。”顧安寧臉上露出了回憶的神色,“當年多麽意氣風發的一個人,可惜現在……”
“沒有人想要看到這樣的狀況,”顧行歌打斷了她的話,一點兒食欲都不再有了,“可是我並不會因為這個就憐憫他,我向來對事不對人,可是方瑞,嗬。”
想了想,顧行歌還是把話說得更加明白了一點兒:“他當年的選擇才導致了這麽一個結果,自己選擇的事情,就不要後悔。”
看到了她的態度,顧安寧也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歎了口氣:“換個話題,我有件事想讓你幫個忙。”
“你這麽說我覺得一定不是什麽好事,”顧行歌心有餘悸地說道,“基於過去你給我的慘痛回憶。”
“也沒什麽,就是我們兩個,”顧安寧頓了頓,似乎是為了給顧行歌留下點反應時間,“想準備準備結婚的事情了。”
出乎顧安寧意料,顧行歌居然沒有什麽大的情緒波動,而是停了一會兒,無比淡定地問道:“安寧你是不是過糊塗了?愚人節還早著呢。”
“沒跟你開玩笑,”顧安寧和韓思遠對視了一眼,繼續說道,“我們兩個其實考慮了挺長時間了,所以我才一直說要讓你出來跟我們吃飯然後好好聊聊,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這……”顧行歌過了好幾分鍾才真正的反應了過來,“你給我點時間適應適應,然後我們再來討論這件事。”
顧安寧似乎今天也確實是隻打算告訴她這件事情,聽了這話點了點頭:“嗯,不過你先別告訴我爸媽,我有點兒擔心他們的反應。”
“你也知道擔心啊?”顧行歌忍不住吐槽,“就不能擔心擔心我聽到這消息是什麽感受嗎?”
“……你承受力那麽高,難道還有承受不了的情況嗎?”
“就不能允許我玻璃心嗎?!”
被這個消息嚇到的顧行歌,在第二天快中午去見夏箐攸的時候都在回想這件事情,夏箐攸看著顧行歌玩著自己的筆,讓那隻普普通通的黑色簽字筆在手指之間翻飛了一會兒之後才再次開口:“我等下吃完中午飯去找盛洪,你下午有什麽安排?”
“按部就班的上班,還能怎麽樣。”夏箐攸毫不在意的聳了聳肩,“如果讓你猜測的話,你認為搞出來這些事情的會是個什麽人?我是說,那張莫名其妙的報表。”
“職業經理人啊,不然還能有什麽人。”顧行歌似乎很疑惑為什麽夏箐攸會問出來這句話,“雖然這件事情說出來或許會讓莫長海挺掉麵子的,畢竟這個算是他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產業,誰想到會有一天被一個請來的職業經理人吃裏扒外呢?”
按照那些沒事幹就喜歡大放厥詞的經濟學家的見解,股東和經理人之間存在著委托代理問題,通俗地說,就是隻要請個人幫你打理公司,他就必然會要吃裏扒外。
而對於這個問題,這個行業內的普遍做法之一就是給職業經理人一定比例的控股,一般是給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不多也不會太少,把他綁在一條船上。
可是關於這一點,顧行歌從當年學這個就有點不同的看法,要知道無論是現代經濟學還是與之有著密切聯係的管理學,中國起步都是比較晚的,大多數已知的理論都是外國人提出來的。
在這個女孩子看來,經濟也就算了,畢竟是算算模型,擺弄點數理統計之類的東西,老外們還玩得轉,可是管理是和人有關的。把那些傻大憨粗,怎麽忽悠怎麽信的洋鬼子們說的鬼話奉為金科玉律,話說白點……不就是扯淡嗎?
顧行歌看著報表的眼神不由得又沉了沉,她總覺得這件事情和晏盛平脫不了關係,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情況下。
就在她想著這個的時候,她等的那封回複郵件終於來了,顧行歌看了看她那個人給她的新信息,語氣裏有著顯而易見的嘲諷:“我就知道。”
“怎麽了?”夏箐攸問。
顧行歌把電腦轉回給了夏箐攸,讓她也能看看對方到底是怎麽回她的那封郵件的:“我就知道,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馬上就要要了負責這家子公司的負責人的小命了。”
就和她想到的東西是一樣的,那個吃裏爬外的經理人正在和這家公司最大的股東之一私募勾搭,目前在和莫長海爭奪決定性的百分之一的股權,如果莫長海輸了,那麽不好意思,這家公司就要改名換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