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萌妻要離婚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如以死謝罪

“行歌。”唐清遠輕輕地叫了她一聲,聲音出乎意料地很柔和,就好像他們還如同多年之前一樣親密,顧行歌能對他打趣發火,他就如同一個長輩一樣縱容著,“這些日子你好像過得很辛苦。”

顧行歌冷笑一聲:“寒暄就免了,我也就動動腿腳,東奔西走一下,比不得您老人家機關算盡。要說……我現在才明白,什麽叫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唐清遠,跟你比起來,我這邊的幾個人簡直就是準備參加殘奧會的。”

“你都想起來了吧?”

顧行歌看著他不言語。

唐清遠歎了口氣,試探似的往前走了一步,被顧行歌冷冷地喝住:“站住!老實點,要不然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我想弄死你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唐清遠無奈地笑了笑:“你要是想弄死了我,就不會看著我把盛洪打暈……行歌,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

他把手伸進外衣裏,掏出一個破舊的本子,顧行歌的目光集中在那個本子上,微微皺皺眉。

唐清遠小心地彎下腰,把本子放在地上,用手一推,推到顧行歌腳底下:“我故意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時候給你留下了這個,再加上其他人的提示,想你怎麽也能知道些什麽,不過你不負眾望地沒注意到。”

顧行歌瞟了一眼腳底下的備課本,挑挑眉:“據我所知,隻要是正常人,就有說話這個功能。你有什麽話什麽事不能明說,非要這麽費勁地糾結一番?唐清遠,我想不通,你這麽前前後後地折騰一通,牽扯進這麽多的人,究竟是為了什麽?你又圖什麽?”

唐清遠臉上突然出現了某種幾乎悲傷的神色,他深深地看著顧行歌,良久,才低聲說:“我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行歌,我沒想到,你的母親更沒想到……”

唐清遠頓了頓,歎了口氣:“這麽長時間了,我不相信你心裏一點想法都沒有……你為什麽不看看這個呢?那才是她真正的遺言。”

“你不用拿死人說話……”

“你自己想想,莫長海為什麽一直找人監視著你,你那個繼母又為什麽一直想從你口裏套話出來?”唐清遠死死地注視著顧行歌,“而且,你不覺得你的外祖父對你也有所隱瞞嗎?”

顧行歌一愣,眉頭一點一點地皺起來。

唐清遠看了一眼旁邊的盛洪,嘴角挑了挑,似乎想笑,卻滿是苦意:“而且,你要是真的一點都沒有疑惑的話,為什麽不願意讓他聽見我跟你說的話?”

顧行歌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著靠在牆角上、頭垂在一邊的盛洪,眼神裏有不易察覺的迷茫,半晌,她慢慢地彎下腰,撿起了那本有些破舊的本子,她把盛洪手裏落在一邊的手電筒拿起來,把本子舉高,一頁一頁地用手電的最強光去打。仔細看去,那些字跡背後,有一些線條和文字若隱若現,極淺淡,以至於她一直都沒有能注意到:“這是什麽?”

唐清遠遞給她紙筆:“你母親做的很隱秘,這上麵有我這麽多年琢磨出來的東西,你看看。”

顧行歌沒有接,她仔細地把那本自己母親留下的本子從頭到尾翻了一遍,隨後坐在牆角,微微拉起長褲的褲腳,兩隻手搭在膝蓋上,埋在陰影裏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不用了,你說吧。這上麵是什麽?”

“你相信一個計劃能持續二十年……不,三十年以上嗎?”唐清遠突然問。

顧行歌沉默了一會,極緩極緩地點了點頭,唐清遠笑了,指了指她手上的本子:“這東西我本來想燒了,如果你沒有跟葉錦言那小子攪合到一起的話——當年宮飛寂在帝城風光的時候,不少人為了往上爬,都跟他有了來往,其中不但包括了莫長海,甚至也包括了顧家。”

“為了錢和地位。”

“顧家撤得早,畢竟顧正平那隻老狐狸看人很毒,知道宮飛寂不是什麽好人,可莫長海不一樣,他那個人你很了解。”唐清遠頓了頓,繼續往下說,“為了這些東西可以不顧一切,牽扯的也就越來越深。”

顧行歌發出一聲嗤笑,簡單的點評:“傻子。”

“你自己親眼看到了這一切。”

“我當然看到過,可是我那個時候才多大……你不會想讓我幾歲的時候就明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吧?”

“沒有人知道為什麽宮飛寂在當年無比風光的時候銷聲匿跡了。”唐清遠平靜地敘述,“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母親留下的這東西——你知道你母親當年為什麽會死嗎?”

不知道為什麽,顧行歌心裏突然緊張起來,她張開嘴想追問,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幹澀極了:“我母親……為什麽?”

“因為她知道些她不應該知道的事情,原諒我沒辦法把這些事情告訴你,否則我不確定你能不能活下來,”唐清遠輕輕地說,“莫長海不放心她,再加上本身他跟李沐就想要你母親手裏的公司,一來二去,也就下了毒手。”

顧行歌的臉扭曲了一下,冷笑出聲:“怪不得,怪不得……那天上午我去的時候,她明明都是好好的,怎麽下午就突然那麽嚴重了?”

“你其實早就猜到了,”唐清遠打斷她,轉頭看了看牆角的盛洪,“隻是不願意相信。你五六年前就隱隱約約的有猜測,可是不願意細想,甚至為了這個去找心理醫生進行疏導……行歌,你是怕如果你相信了這些,遲早有一天,會因為這個犯下弑父的罪吧?”

顧行歌一聲不吭。

“你一直覺得,莫長海還是個人,總會有點兒感情,而且你還是他的親生女兒,不是嗎?”

“肖林被提前釋放,是你幫了忙?”

唐清遠頓了頓,點點頭:“是。”

顧行歌把腿放下來,坐直了身體:“我就知道是你,但是為什麽,就為了一個不知道為了什麽的計劃?跟我哥和我母親又有什麽關係?”

唐清遠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說不出的悲傷、恨意、嘲諷混在一起,讓他的五官看起來有些扭曲:“你想不出來嗎?行歌,仔細想想你為什麽在這裏?當年你母親帶你過來的時候,你第一次誤打誤撞進來的時候發現了什麽?某個人又告訴了你什麽?”他歎了口氣,“連你的這個保護者都能感覺到事情前後的邏輯漏洞,你怎麽會不清楚呢?”

“盛洪感覺到了什麽?”

“他直覺感到這裏麵的危險,並且……他似乎知道這裏有可能會有人。”唐清遠輕輕地說,“那場大火燒得那麽熱鬧,乃至把人燒成了一具看不出麵容的焦炭,這裏麵的書籍卻一點問題都沒有——你說他的妻子為什麽不來這裏躲一躲呢?”

顧行歌晃晃悠悠地站起來,盯著盛洪,然後低下頭,忽然笑了,是那種無聲無息的、讓人揪心的笑容。

唐清遠走了過來,拍拍她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以你的聰明才智,有什麽還想不到?”他看著盛洪的方向,搖搖頭,“他的目的沒有他說的那麽單純,隻是為了他的任務,他的私信很重,你……”

“閉嘴。”

唐清遠歎了口氣,忽然覺得眼睛很酸,他扭過頭去,狠狠地抽了口氣,啞聲說:“我……我沒想到會這樣,行歌,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顧行歌甩開他的手,轉過身,重新靠回了牆上:“對不起我?”她的聲音壓得極低極低的,那拖長的尾音似乎有些顫抖,可是她的目光卻堅定極了,“你既然知道,不如以死謝罪?”

唐清遠肩膀放鬆下來,苦笑了一下:“像我這樣的人,活著又能有多大的意思?”

顧行歌的呼吸停頓了一下,回過頭來,以某種說不清的表情看著他,半晌,才低低地說了句:“走吧,再也別在我眼前出現了。”

唐清遠最後又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那樣深,卻什麽也沒說地就轉身走了,兩個人再沒有任何交談。中間隔著很遠,影子被手電筒的光打到牆上,說不出誰比誰更頹敗。

記憶中男人縱容而帶著少許無奈和溫柔的笑容,那好像在太陽下幹淨得會發光一樣的白襯衫,那隨處泛著冷幽默的言語,那沉默地在指尖點根煙,就好像沉浸在遙遠年代的舊事裏那樣讓人心疼……

顧行歌閉上了眼睛,對唐清遠,她恨之入骨,但是不可否認的,在過去不知道繁華表象之下的真相的時候,她是真的很信任這個男人的。

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不記得那麽久遠的時候的事情,最近也都一點一點地回憶起來了。

顧行歌有種想不管不顧地痛哭一場的感覺,然而到底還是壓製住了,她扶著牆壁慢慢地站起來,再抬起頭來,眼睛裏沒有一點水光,鎮定得很,走到了盛洪旁邊,想了想,幹脆也坐了下來,裹緊了身上的大衣,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