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寧最近有點兒不太對勁,”顧行歌簡單的把事情跟蔡明睿說了一遍,“我懷疑是韓思遠,但是這件事情不好找葉錦言幫我查,你能不能……”
蔡明睿明白了她想說什麽,沉思了一會兒,有點為難的開口:“你也知道,韓思遠最近沒有犯什麽事情。”
“我當然知道,”顧行歌從桌子上抽了張廢紙,興趣缺缺地疊著玩,“反正你也找人盯著他,跟我信息共享一下行不行?”
“這個沒問題,”蔡明睿一口答應下來,“不過你確定是韓思遠的問題?”
顧行歌搖了搖頭:“老實說,不,但是我現在隻有這麽一個想法,等看看他會對我給他的信息有什麽反應吧。”
“你說……你覺得如果我在這件事情上一敗塗地了會怎麽樣?”過了一會兒,一直在低頭思索的顧行歌突然這麽問道。
“據我所知,你對這種事情一向不太看重。”蔡明睿的語氣裏有著明顯的疑惑。
“因為至今還沒遇見過相關的麻煩。”顧行歌笑了笑之後這麽說道,“本以為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不會有類似問題,但是現在這個問題卻讓我覺得有點困惑。”
“你似乎並不覺得這是件好事?”蔡明睿說。
“我一切的經驗,如果不是讀自案卷史料,就是源於親身體會。”顧行歌停了一下,似乎在考慮如何表述,“世間萬事皆有始終,隻有人心無從猜測。”
“我沒覺得你的看法會這麽悲觀。”蔡明睿說道。
“如果將不確定的因素交給天意去決策,我無論如何也該在其餘的部分盡力而為,這些努力還是會收到效果,應該是件令人欣慰的事。”顧行歌把自己的目光轉向了他,表情平靜仿佛古井深潭,“聽說我自己也有一天會陷入相反的局麵中,忍不住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我說過,事情不見得是你想象的那樣。”蔡明睿一針見血地指出。
“姑且就先這麽猜測。——何況你也不像是會對我全盤相告的樣子。”顧行歌站起身來,拎起了自己的外套準備出去,“我去看看安寧在不在,你要是出去的話記得幫我把門給帶上。”
晚上因為跟葉錦言打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賭打輸了,顧行歌心不甘情不願地下廚做了飯,她也是想拋開亂七八糟的事情,讓自己腦子放空一下。
當然這頓飯後來沒吃好,因為林嵐來了。
這個被幾個相熟的同事一直戲稱為王母娘娘的姑娘,過來的時候臉上沒有妝,皮膚狀態十分一般,草草梳著馬尾,有些憔悴,但精神不錯。
順便一提,在林嵐口中,顧行歌的昵稱一直是齊天大聖。
因為顧行歌現在回了公司的原因,林嵐是知道她住在哪裏的,本來顧行歌正咋咋呼呼地跟葉錦言搶一塊牛肉,她突然敲開門進來。看見葉錦言也不吃驚,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哦,你也在。”
顧行歌趁著葉錦言愣神的工夫,一筷子戳進了牛肉裏,嗷嗚一口咬到嘴裏,含糊不清地說:“嗯嗯,你怎麽了?”
葉錦言目瞪口呆地看著顧行歌的無恥行徑,簡直無語。蛋餃爬上飯桌旁邊的小凳子,正眼巴巴地等著別人喂給它一塊牛肉,結果顧行歌就一口吞了,立刻怒了,“啪嘰”一下給了葉錦言一爪子。
葉錦言鬱悶了,他想知道為什麽是顧行歌吃了牛肉,挨抓的居然是他。
“給你帶的。”林嵐從包裏抽出一套化妝品遞給顧行歌,“客戶送的禮物,你好歹也學學化妝。”
葉錦言站起來,幫著顧行歌接過來,蛋餃的瓜子就鉤在了他的衣服裏,一路慘叫著慢慢滑下去了……
恭喜……年度最佳慘貓。
“呦,挺豐盛啊。”林嵐也沒有客氣,一屁股坐在顧行歌對麵,從餐廳下麵的小櫃子裏抽出一副碗筷,“我不客氣了啊。”
她夾了兩口點評說:“行歌你做的吧?外麵飯店做的不是這個味道。”
顧行歌:“……”
"對了,行歌,”林嵐眨巴眨巴眼睛,說,“有事找你幫我出個麵,我最近要結婚了。”
顧行歌覺得自己有點幻聽,後知後覺的問了一句:“……啊?”
然後她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跟承叔?”
林嵐臉色一變:“顧行歌別逼我問候你大爺啊,你可不是我上司。”
葉錦言在桌子下麵踢了顧行歌一腳——會不會說人話?
蛋餃在桌子底下,直接蹦到了葉錦言腳上,用自己的重力狠狠的給予他一擊——懂不懂貓道?!
顧行歌毫無節操地點點頭:“是是是,對對對,那個……跟誰結啊?”
“說了你也不認識,打聽那麽多幹嘛。”林嵐掃了她一眼,毫不客氣地說,“行歌,那個人回來了,我不想見他。”
顧行歌了然了:“他怎麽還有臉回來?”
林嵐聳了聳肩,沒有說話。
她或許應該感謝那個男人,如果沒有他,她或許一輩子都隻是帝城裏萬分不起眼的一個小職員,朝九晚五偶爾加班,總是拿著不多的錢,做著自己不喜歡的工作,想說不敢說,想做不敢做,庸庸碌碌,最後變成了一個平凡的女人,慢慢老去。
生命怎能沒有變化?
那些劇烈的、甚至讓人覺得快要活不下去的痛苦,都像是一場破繭的過程,是不幸,但也是幸運。
大江南北,千秋萬代,一輩子,並不隻是一種活法。
顧行歌想了想,說:“要不這樣,你要是覺得心累,顏清和有個老朋友最近打算跟一些朋友一起辦一個公司,你覺得有興趣,可以過來幫忙,剛開始怎麽樣我不敢說,反正賺雙份錢,承叔也不會說什麽的。”
林嵐的動作一頓,片刻過後,她笑了起來:“行歌,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他們那活,我幹不了,沒那麽多心力可勞。”
顧行歌並不介意,隻是笑了笑說:“不試試怎麽知道?”
林嵐搖搖頭:“不了,有些事,其實不試也知道結果,不試金剛鑽,不攬瓷器活,這一輩子總共才多少年?說不定過幾年得了個什麽病,就忽然身殘誌堅、要不英年早逝了,舒服一天是一天,你說是不是?”
這個讓公司其他職員眼紅,乃至於若幹年間被無數應屆畢業生眼紅的職業機會,就這麽被林嵐輕描淡寫地拒絕了,而她從未曾後悔過。
想想你這一輩子要的是什麽,高工資?社會地位?西裝革履地奔波在看不見硝煙的戰場上?機關算計或者辛苦謀劃?
所有人都趨之若鶩的動心,有的時候並不一定是最好的。
可惜這道理大多數人要很久很久以後才能明白。
坐在酒吧的角落裏,丁悅妍看著自己麵前的一杯百利甜淡淡地想,其實說是見朋友倒也不錯,不過硬要說的話,應該是見線人比較靠譜,反正葉錦軒之於她的意義,不過就是替她尋找顧行歌的線索,好讓她的計劃能夠更加順利的執行罷了。
顧行歌……
一想到這三個字,丁悅妍就抑製不住自己心裏的憤恨,她除了一張好皮相和葉錦言的寵愛,她還有什麽?如果沒了這兩樣東西,那麽顧行歌就連最卑賤的人都不如。
憑什麽……憑什麽連他都對顧行歌另眼相看?!
如果讓顧行歌到這句話,她估計還能笑上一下,她其實覺得外界對她的能力看輕一點是件很不錯的事情,輕敵的人總比謹慎的人應付起來好上太多。
葉錦軒來的時候行色匆匆,似乎還沒有從和葉錦言的見麵中恢複過來,雖然葉錦言那個時候滿臉的溫和笑意,可是葉錦軒就是覺得他的眼睛是冷的,讓他一路冷到心裏,又從心裏冷到了四肢百骸。
“你是說,那個花瓶似的葉太太可能什麽都知道了?”丁悅妍喝了一口自己的百利甜,這樣問道。
“我雖然也覺得不可能,可是葉錦言的那雙眼睛和他說的那些話……”想到這裏,葉錦軒忍不住又打了個寒戰,“實在是太冷了。”
丁悅妍並不相信那個從來沒接觸過什麽風雨的小丫頭能有多大能量,但是看到葉錦軒這個樣子,不開口又不行:“行了,你放寬心,我們的計劃不是還沒觸及到她嗎,你也不用著急。”
頓了頓,她繼續道:“而且阿飛也沒有直接對她動手的打算,一時半會兒她是沒有任何危險的,這一段時間你行事低調點,也別把那邊逼得太緊,這件事情她也就忘了。”
“但願如此吧,”葉錦軒掏出了一個文件夾遞給了丁悅妍,同時也奇怪地問,“你查她的背、景幹嗎,不是早就都弄清了嗎?”
丁悅妍接過文件夾,翻開之後一目十行地掃了過去:“沒什麽……大概算的上是一點私事,不過這個和他有關係就是了。”
葉錦軒知道,跟宮飛寂有關係的事情丁悅妍不會讓自己知道太對,雖然他心裏不舒服,但也隻能如此:“我是想,顧行歌那邊要不要遲一點再動手?”
“什麽?”丁悅妍從文件裏抬起頭看他,好看的眉毛緊緊地皺了起來,“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葉錦軒尷尬的喝了一口自己的雞尾酒:“我是覺得……我們未免有點操之過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