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明義那裏出來的時候,天上飄起了雪,顧行歌站在樓道裏抬頭看著天空,煩躁的思緒奇異的慢慢平靜了下來。
隻可惜這種平靜的感覺隻持續了短短幾分鍾,看著一輛熟悉的車停在自己的麵前,顧行歌居然絲毫不覺得驚訝,拉開了車門,便坐了進去:“有吃的嗎,我快餓死了。”
“想吃什麽?”葉錦言看著她係上了安全帶,便把車掉了個頭,“要不要去吃火鍋?”
顧行歌搖了搖頭:“吃完了以後一身的火鍋味,就樓下那家麵館吧,給我點熱的吃就行。”
她根本就沒問葉錦言為什麽知道她在這裏,因為顧行歌心裏清楚,這個問題問了也是白問,隻要葉錦言願意,自然有他的辦法知道自己在哪裏。
現在關於過去的事情,被牽扯進來的人越來越多,而這些紛雜的線索好像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讓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雖說之前她就知道哥哥的死因並不簡單,但是也沒想到,會牽扯的這麽廣。
想到這,顧行歌忍不住就歎了口氣,葉錦言用眼尾餘光瞥了她一下,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有點兒累,”她往空調的出風口靠了靠,臉上的疲憊不用裝都顯而易見,“我想好好睡個覺。”
這段時間來回奔波,就算是個鐵人也會支撐不住。
“我早就說過了,讓你有事沒事別想那麽多,”葉錦言的語氣稱得上是語重心長,“我可告訴你,你要是現在因為操心這些事情長了白頭發,我可立刻就不要你了。”
顧行歌哼了一聲:“求之不得啊,你說我要不幹脆染個白頭發,然後不就可以直接解脫了?”
“還有力氣貧,看來還沒累到極點。”葉錦言點了點頭,評論道。
換在往日,顧行歌還有可能繼續跟他閑扯下去,可是現在她卻沒這個心情和力氣,隻是看了看他,十分幹脆的閉目養神去了。
這麽一段路,顧行歌居然真的睡了過去,這導致在她坐在飯店裏的時候食欲都不怎麽好,臉上還帶著惺忪的睡意。
“你最近挺忙的?”葉錦言點好了東西,似乎很不在意一樣的順口問道。
但是即便是在這種狀態下,顧行歌該有的警戒心還是有的,她揉了揉眼睛,然後打了個嗬欠:“也就是瞎忙,再說你不也是挺忙的?”
葉錦言意義不明地嗯了一聲,似乎突然對牆上掛著的招牌菜的圖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不說話,顧行歌也沒有打開話題的興趣,兩個人便詭異的沉默了起來。
沒過多久,熱騰騰的麵便端了上來,麵細湯清,上麵還撒著碧綠的小蔥和香菜,顧行歌終於恢複了一點兒食欲。
“怎麽,胃疼?”看著她喝了口湯下去,眉頭皺起來的樣子,葉錦言有些擔心的問。
“剛才沒覺得,現在吃點東西才感覺出來疼,”顧行歌按著胃部,覺得自己簡直苦逼到了一定境界,“我還是喝點湯算了,回去找找藥吃。”
看著葉錦言的表情,顧行歌有些奇怪:“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跟我說?”
葉錦言一怔,沒想到顧行歌會看出來,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搖了搖頭:“不,沒什麽,回去之後你喝點熱水,看能不能好點,那些止疼的藥你能不吃最好就不吃。”
顧行歌點了點頭:“我知道,我也就是應急而已。”
葉錦言這種欲言又止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他們兩個晚上睡覺的時候,顧行歌因為洗了頭,所以比他更晚上床,按照他們倆兩個往常的習慣,葉錦言還要再開著床頭燈看一會兒電紙書,顧行歌本來是有光就睡不好的人,可是這麽多天適應下來,也能很快進入睡眠狀態了。
她沒跟葉錦言說過這件事,畢竟兩個人還要一起生活挺長一段時間,不可能所有事情都是對方退讓。
可今天卻十分奇怪,看著她上了床,葉錦言便放下了電紙書,直接也關了燈躺下,像往常一樣,伸手把她攬到了自己懷裏。
顧行歌體寒,冬天睡覺總是睡不舒服,現在貼在男人滾燙的懷裏,全身一片溫暖,手腳也都不覺得冰冷,睡眠質量也是直線提高。
“行歌。”
就在顧行歌快要睡著的時候,她聽到男人低低的叫了她一聲,她也不想睜眼,就懶洋洋地應了一聲:“什麽?”
“你是不是一直都不怎麽相信我?”
顧行歌是真的困得不行,也不知道男人是抽了哪門子風,嗯了一下:“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男人輕輕歎了口氣,又把懷抱緊了緊:“但是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絕對不會。”
他似乎又低聲說了些什麽,可是顧行歌卻沒有聽清,直接進入了黑甜的睡夢之中了。
第二天顧行歌被鬧鍾吵醒的時候,葉錦言已經離開了,顧行歌摸了摸旁邊的部分,發現男人估計離開已經有一會兒了,不過他走之前卻給她腳下塞了個熱水袋,所以顧行歌才沒被凍醒。
她坐在床上想了一會兒,覺得葉錦言最近有點兒不對勁,顧行歌皺了皺眉頭,決定等自己有空的時候得好好跟他談談,不然就這麽不上不下地吊著,實在是太讓她難受了。
吃早飯的時候,顧行歌接了個電話,是莫無憂打過來的,提醒她別忘了晚上見麵的時間和地點,並且又跟顧行歌確認了一遍那個人的名字,畢竟她也是因為莫長海女兒的這個身份,才跟對方有了交集。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顧行歌對這個消息的真實性有點兒懷疑,而在去舊屋跑了一圈之後,她對這個人的來意都有了懷疑。
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考慮了一下,還是撥了個電話給承叔,簡單的交代了兩句後,收拾了碗筷,出門上班。
因為前一天晚上下了場雪的原因,地上有了薄薄一層積雪,天氣也冷了不少,顧行歌看著外麵的路況,十分慶幸自己沒有開車,畢竟這個路況開車,就算不出點什麽事兒,遲到也是肯定的。
顧行歌沒想到,因為自己的這個電話,本來應該在公司的承叔居然罕見的放棄了自己的休息時間,中午到辦公室來找她。
承叔敲門進來的時候,她正捧著盒飯心不在焉地看電影,結果抬頭看到門口的是誰的時候,差點沒被嘴裏的那口飯給噎死過去。
“我覺得如果今天不是陰天的話,那我一定能看到從西邊出來的太陽,”顧行歌端起了自己的那杯紅茶喝了一口,因為最近她喝的咖啡實在是太多了,直接導致了葉錦言強製性的規定了她一天的飲用量,“好吧,我們來談談正事,如果真是那個人策劃了這一切……他究竟是想做什麽?”
“或許他是已經厭倦了這座城市?”季承知道顧行歌話裏的那個人究竟指的是誰,畢竟顧家當年跟他也有過牽扯,“我想你應該知道,他到這裏來等於是狼狽地逃亡至此。”
“是的,我當然很清楚,”顧行歌心不在焉地答道,自從她知道了葉錦言的過去的戰績之後,她總算是弄明白了為什麽宮飛寂這麽強大的一個人會不去尋求東山再起的機會而選擇埋伏在帝城,因為葉錦言根本就沒有給他留下這種可能性,“可是就像葉錦言現在不會對他下手一樣,對我下手對他策劃的整個局麵都是沒什麽好處的,姓宮的如果連這件事情都想不明白的話,他怎麽可能跟葉錦言爭鬥了這麽久?”
季承歎了口氣,表示自己對猜測宮飛寂心思的這件事情無能為力,他也端起了自己麵前的那杯清茶品了一口:“但是無論如何,他對你動手,一定是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麽。”
他對你動手,一定是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麽。
這句話讓顧行歌有些發愣,她細細地檢索了一遍自己能夠和宮飛寂扯上關係的事情,就在剛剛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顧行歌第一反應是莫無憂其實早就和宮飛寂搭上了線,但是轉念一想,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自己不會到現在都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畢竟莫無憂在住院期間和跟自己聯係的期間,什麽漏洞都沒有啊。
那麽,又會是什麽呢?
想到了這一點的顧行歌覺得自己大概是明白為什麽唐清遠突然在那個時候選擇把遺書交給自己了,多半是除了自己之外,宮飛寂也打算對唐清遠下手了,畢竟他對控製唐清遠這個人估計已經沒有太大的信心了,而唐清遠同樣是和她、葉錦言等人一樣,想要知道這個老不死的究竟躲在了什麽地方。
畢竟被那雙似乎永遠都帶著毒的眼睛在暗處盯著,可不是什麽好受的滋味。
“你在想什麽?”承叔似乎是知道顧行歌在左右為難一樣,靜靜的發問。
“我在想,”顧行歌向後靠在了柔軟的靠枕上,看著自己辦公室的天花板回答,“一個謊言……總是會有結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