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亮大似圓盤,一片烏雲也沒有,晴朗深藍的夜空中,銀河似一條玉帶載滿明亮閃爍的星星橫掛天空,草原上流螢似火,繞著一堆堆的篝火和載歌載舞的人們上下飛舞。
蕭瑉舉起酒杯,酒杯裏盛滿了乳白飄香的馬奶酒,向著洛山、金馳蘭、劉雲陶和無鋒、天心白等人說道:“大家幹杯,明天我們就要離開草原,再次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今夜讓我們不醉不歸。”
眾人齊聲響應,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蕭瑉看向洛山和金馳蘭,說道:“興化草原是個好地方,以後二位就要精誠團結了。”
洛山和金馳蘭雖然心中還存有芥蒂,可是草原兒女性情開朗,洛山年紀比金馳蘭小很多,主動向著金馳蘭碰杯,金馳蘭連忙配合洛山的動作,兩人相視豪爽地一笑,其中的恩怨便不言而喻,一笑泯恩仇了。
蕭瑉微笑地坐下來,看著遠近歡樂的人群,幸虧自己及時醒來,而阿白趕去及時阻止了那場不必要的戰爭,否則哪有今日這麽和樂的場麵。
她一杯一杯的喝著馬奶酒,在草原上盤桓了近一月,可是由不適應到喜歡上這種口味,明日離開以後想喝都難呢,想到這裏她又是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突然間覺得有人在拉她的衣袖,她抬頭看去隻見一名夷狄女子拉著,指著不遠處的樹林,說道:“公主,我們首領請您去一下那邊的小樹林,他有話和您說。”
蕭瑉愣了一下,向著小樹林那裏張望,果然看見洛山在樹林前向自己這裏張望著。
她猶豫了一下,便起身和眾人打過招呼,向著樹林那裏走去。
洛山正等在那裏,一眼看見蕭瑉果真走了過來,掩飾不住興奮,高興地說道:“我們去樹林裏走走好嗎。”
蕭瑉一頓,看見洛山臉上孩子似興奮的神情,眼眸中有著難以啟齒的懇求,微笑了一下,跟著他走了進去,明日一別,不知道何日再見,就算洛山想要和自己單獨告別,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洛山看著她走進樹林,便在前麵快樂地走著,走著走著那腳步慢下來,在前麵說道:“公主,你明天就要離開嗎。”
他憋來憋去,隻是這麽一句話,蕭瑉禁不住啞然失笑,說道:“難道我能永遠留在這裏嗎?”
“為什麽不能,隻要你願意,我可以帶你離開,我可以不做夷狄人的首領。”洛山沒有回過頭來,激動的聲音已經響起。
蕭瑉輕輕一頓,洛山那高大的身影看來充滿安全感,她腦海中突然想起,曾經也有一個男人叫她跟他走,離開楚都。
想到賀蘭藏,她稍微失神,不知道賀蘭藏和楚泰作戰勝負如何,她原本知道他英勇無敵,不需要任何人的惦念,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很像那個討厭家夥的眸子。
洛山沒有聽到蕭瑉的回複,知道自己的造次,他猛地轉過來,一下子將蕭瑉抱在懷中,抱得緊緊的,怕她突然消失一樣。
蕭瑉一愣,正要推開他,突然聽到他在她頭頂上認真地說話:“抱歉,公主我不該說這麽一番話來煩你,我隻是舍不得你。我隻是想告訴你,我愛你,我真的很喜歡你,隻要你願意,我可以舍棄一切和你在一起。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也許我們之間隻能是友情,這樣才能長久一些。”
蕭瑉一怔,連眸子都跟著水潤起來,她聽到洛山說愛她,愛這個字對她來說,多麽奢侈無緣,賀蘭藏沒說過愛字,燕前塵沒說過愛字,連娶了她的楚安也沒有說過,就這樣從洛山嘴裏說了出來。蕭瑉很努力才能壓下心頭那陣悸動,幾乎對洛山充滿了一種感激的心情,是他讓她體會到和其他一切都無關的愛,和一切都不牽扯的愛。
隻是她無緣。
她安靜地站著,柔順地任洛山抱著,等了一會兒,才笑著說道:“洛山,你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洛山聽到她這樣的口氣,頗感失落,她竟然是沒當真的。
沒想到懷中那個佳人,向著他翩然一笑,眉若春山,眼含春水,眉眼盈盈似柳暗花明草長鶯飛,別是一片動人的春意,洛山愣怔地在那片神秘惑人的春意裏不知歸路,而那膚如白雪的美人已經湊過來一張芙蓉麵,在他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說道:“謝謝你,謝謝你,洛山。”
她親完,再看他一眼,像靈巧的燕子一般轉身,離開了樹林,她的步伐是那樣輕快,可她的眼神卻帶著哀傷,看得人心頭一窒。
洛山茫然地站在樹林裏,一個人靜靜地站了很久。
樹林的一角,天心白看著蕭瑉那樣轉身離開,心中歎了一口氣,向著她身旁的無鋒,說道:“她安全走了,你也可以回去喝酒了。”
無鋒垂下眼眸,默默轉身離開,不想讓天心白看出他任何心底的情緒。
天心白又是搖了搖頭,愛何嚐隻有一種,有些人能說出來,有些人卻是可憐得連表達出來都不能。
她也是癡癡地站在那裏一會兒,方才歎口氣,回到熱鬧的篝火旁。
她剛一在篝火旁坐定,略帶醉意的蕭瑉已經依偎過來,笑著鬧道:“阿白,你去了哪裏?”
天心白寵愛地一拍她的腦袋,哄騙道:“我一直在這裏,誰叫你亂喝酒,都沒有理我。”
“是嗎,”蕭瑉也分不清真假,聽到天心白抱怨,連忙賠罪,然後以為自己聲音很小實際上聲音很大地問道:“哈紮布和金古麗還好嗎?”
天心白看著蕭瑉,指著不遠處的篝火,說道:“噓,你小點聲,他們正在不遠處的篝火旁恩愛呢。”
蕭瑉醉眼朦朧地看著那堆篝火,那裏附近都是一對對的戀人相依相偎,都是甜蜜的戀人,根本分辨不出哪裏是哈紮布和金古麗。她勾著天心白的脖子,嘿嘿笑道:“在一起就好,幸虧哈紮布不像一般的臭男人,若是他因為金古麗臉上有傷痕,就不要她,我一定要廢了他,我一定要廢了他。”
天心白聽她聲音如此之大,趕快捂住她的嘴,說道:“哎呀,我的公主,你小點聲,人家本來好好的,別被你的話影響了。”
蕭瑉聽她說完,乖巧地點頭,卻又大聲說道:“我就是要天下有情人都終成眷屬。就是要有情人都終成眷屬,誰敢不聽話?”
她口中大聲的說著,似醉非醉,酒杯裏的馬奶酒上泛起了漣漪,那是不知從何而來的水滴滴在上麵,天心白心中一痛,緊緊地拉住了蕭瑉的手,她的手已經是冰涼一片,她趕快用自己的手來暖她。蕭瑉的頭輕輕靠在了她的肩上,嘴裏還在念叨著那句話,天心白緊緊握住她的手,不知道怎麽覺得自己的眼睛也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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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勝還朝,蕭瑉和劉雲陶不隻得勝還朝,還帶著門龍族主動敬獻的門龍戰馬三千匹,金馳蘭歸順楚國請求楚國冊封的書信一封。
楚王龍顏大悅,立刻派遣使者到門龍族宣讀給金馳蘭封印的王令,和等同賞給夷狄人的禮物,命令金馳蘭和洛山一起治理興化草原,並讓使者將深明大義的夷狄首領洛山大大的安撫一番。
楚王並要大大的賞賜劉雲陶和蕭瑉,劉雲陶當著朝廷文武白宮的麵前,說出門龍降順全是公主恩威並施的結果,不肯居功,盡管如此,楚王還是好好獎賞了他。蕭瑉竭力推辭楚王的獎賞,言及兒女報效父母,是分內應盡之事,不須賞賜。
楚王也沒有勉強她,隻是心中將她看得更重,格外覺得蕭瑉他日能成大事。
蕭瑉代楚安出征,得勝歸還,朝野震驚,那裏楚泰帶領楚軍二十萬深入昭國和賀蘭藏帶領的四國聯軍作戰,也有令人震驚的消息傳回來。
楚國二十萬軍隊在昭國,被賀蘭藏四國聯軍圍住突襲,全軍覆沒,世子楚泰和大將王若弼自殺不及,被四國元帥賀蘭藏生擒活捉,已經向楚王發來信函,索要城池財寶,將他們二人贖回。
楚王先是不可置信,後是震怒,他一麵欣慰楚泰還活著,總算放下心來,一麵卻覺得他和王若弼真真沒有骨氣,二十萬楚軍士兵全軍覆沒,他若真的要自殺怎麽會沒機會,還是貪生怕死,才會給賀蘭藏拿住。心中又痛惜那二十萬為國殉職的士兵,痛惜他楚國的士氣就此被打擊。
既然想到如此,楚王便不願答應賀蘭藏提出的條件,說到楚泰王若弼回來,也想要治他們的死罪,不如不贖回來惹他生氣的好。
聽到楚王的決定,楚宮裏亂作一團,楚後親自鬧到楚王麵前尋死覓活,幸虧長樂妃從中周旋,才沒有真的傷到楚後。緊接著又有兵部尚書王清友在朝堂上聚集群臣苦苦勸說,楚王總算答應贖回楚安和王若弼兩人,隻是絕不同意賀蘭藏的苛刻條件,將他提出的四座城池和索要金銀的數量都減半,才寫了回書。
楚王的口氣措辭極硬,言及敗軍之將愧對家國,何須盡力營救,若賀蘭公子願意代為教訓,則敬請隨意雲雲。
楚安聽到這件事,表麵上不動聲色,隻和其他大臣一樣開解楚王,心中卻是暗自欣喜,恨不得賀蘭藏斬釘截鐵,拒絕楚王贖人的條件,直接處死楚泰和王若弼,使他們不能回到楚國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