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若卿

116 自投羅網 上

昨夜一場大雨將宮殿上的琉璃瓦衝刷的格外幹淨,晨曦和煦的陽光照在飛簷上麵閃著微光,楚安、蕭瑉、天心白等人站在繡玉的居所外,聽著一門之隔裏,繡玉一聲接一聲痛苦的慘叫,著急地不斷搓著手。

蕭瑉駭得小臉煞白,想不到女人生孩子要這麽痛苦,私心裏巴不得自己永遠不要有這麽一天,天心白在一旁緊緊攥住她的手,樣子並不比她好過多少。

繡玉突然大叫了一聲,蕭瑉也跟著尖叫了一下,天心白趕快趴在門上聽聽沒有異常的動靜,安慰著蕭瑉道:“沒事,沒事,也許是太痛了的緣故。”

楚安站在一旁,埋怨了一聲:“繡玉叫這麽大聲,真是嚇死人了。”卻遭到蕭瑉和天心白兩人的白眼,若不是為了給男人傳宗接代,女人何須這麽痛苦。

楚安懊惱地搔搔了頭,這時間等得也太長了,啟明星沒出時就開始等,現在太陽都升得老高了還沒有動靜,真讓人等得心焦。

突然房門從裏麵拉開,產婆欣喜地叫道:“世子、世子妃可以進來看了,是個小世子。”

蕭瑉歡呼一聲就衝向屋子,險些和同樣著急的楚安撞到一起,她一進屋子,就憐憫地看著繡玉,關心地問道:“你疼嗎。”

也許是生了男孩子的緣故,繡玉精神很好,蕭瑉正要和她寒暄幾句,聽到產婆在一旁叫道:“世子,使不得,孩子不是你那樣抱的。”

蕭瑉轉身過去,楚安還沒有碰到孩子就被叫了一聲,摸著鼻子說道:“真是麻煩,你們派人去通知父王了嗎。”

蕭瑉湊過去看那繈褓中的孩子,醜的像個瘦皮猴,卻不知怎麽讓人看了心情很愉快,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眾人正忙著,隻見楚王從外邊急匆匆地走來,神色不悅,蕭瑉等人圍上前去見禮,楚王看著那剛剛出生的孫兒,神色和緩了一些,說道:“穆國太不讓我們楚國放在眼裏,召集四國諸侯在穆都訂立同盟,共商對付我們楚國的計策。”

楚安略想想,說道:“父王不必大怒,若非我國傲視群雄,讓他們心生懼怕,他們怎麽會如此?”

天心白看著楚王說道:“五國聯盟一事確實棘手,本來我們可以將他們各個擊破,現在倒是不能造次。隻是穆王勵精圖治,恐怕僵持的越久,給他們發展時間,以後越難對付。”

楚王麵色也逐漸陰沉。

蕭瑉已經恭敬地拜倒,說道:“玉兒懇請前去參加穆都聯盟,五國各有各心,不過是烏合之眾,隻要稍有利益衝突,聯盟就會土崩瓦解,請父王同意玉兒變裝往穆國都城一行。”

天心白和楚安吃驚地站住,蕭瑉這個想法沒有提前和他們商量過。

楚王沉吟了一下,蕭瑉站在他的麵前,小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堅持自信,他摸著胡子,說道:“玉兒,你可知道你是我國的世子妃,根本不必親身犯險,我自然會派人去離間五國。”

蕭瑉看著楚王,說道:“父王你心中有數,玉兒是最合適的人選。”

她的聲音斬釘截鐵,而她的話是另外三人無法反駁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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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樸大氣的大廳,廳壁懸掛著晉顧愷之的山水畫真跡。貼牆擺著一溜兒典雅的紫檀木幾,每隔一段擺放一盆珍品蘭花。泰山墨玉雕成的茶幾旁,隨意靠坐著一個白衣出塵的男子,略微偏頭,烏黑卷密的睫毛遮住明亮深邃的眼睛,輕輕啜著甘香如蘭的蓮心龍井,一副陶醉迷人的神情。

穆國都城雖然在中原偏遠,城裏富人的吃穿用度,卻比楚都更加奢華,無一不足。賀蘭藏屋中之物無一不是稀世珍寶,可是在它們的高貴俊美的主人麵前都成了不稀罕的東西。

王華溢是楚國世家公子出身,貴氣天成,一身傲骨,但是在賀蘭藏身旁不自覺就收斂了鋒芒,畢恭畢敬地將發生地事情一五一十地稟報給他。

賀蘭藏聽完王華溢的話,問道:“還沒有查到她的底細?”

王華溢搖搖頭,說道:“派出去的人,猶如石沉大海一般,想來她的身世絕不像她自己說說的那麽簡單。”

賀蘭藏想想說道:“聽你所言,此人不可小覷,應該有很深的背景和來頭,你若暫時沒有方法,不如由逍遙王那裏查查看。”

王華溢點點頭,他看著賀蘭藏將茶杯放在墨玉茶幾,這才又輕聲說道:“四國國主就因為這茶葉也鬧了意見,說是公子厚此薄彼。”

賀蘭藏輕聲笑著,紅唇間露出新月形雪白的牙齒,盡管他是威風凜凜的男子,但是他的容貌比世間女子都要美麗,所以不經意間的一個動作也美得讓人驚豔,他不以為然地皺皺眉,說道:“怎麽個厚此薄彼法,把我的蓮心龍井給他們喝真是糟蹋了,你們就是太實在,給他們差不多的茶就行了。”

王華溢點點頭,說道:“本來給四國君主送去的都是蓮心龍井,康國和趙國的國君收到的卻是普通龍井,而且還是去年的陳茶。”

賀蘭藏蹙眉問道:“隻有茶葉一事嗎?”

王華溢搖搖頭,說道:“最近驛館裏怪事不斷,不是昭國的湯裏被放了巴豆,就是武國的君主得了風寒,總之不得安寧。微臣想到可能是有楚國的奸細搗亂,可是徹查了兩遍,也找不到那個人,穆國都城茫茫之大,微臣也想不出該從何查起。”

賀蘭藏正要說話,突然禁不住打了個嗬欠,他腦海中出現一張古靈精怪的俏麗容顏,想了一會兒,說道:“你按照我說的辦。”

王華溢莫名所以,賀蘭藏讓他附耳過來,在他耳邊輕輕耳語了幾句。

王華溢一臉詫異,抬頭問道:“公子為何使用這個計策?”

賀蘭藏俊臉上掛著一絲笑容,眉眼間十分喜悅的樣子,笑著說道:“我也不知道是否如此,盡管試試吧。”

王華溢抬頭看著他,笑得如冬日初陽,不由得一愣,他投奔穆國幾月有餘,還從來沒見過賀蘭藏笑得如此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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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國都城外南郊山坡,山道兩旁是密密麻麻低矮的野棗樹,逶迤零丁的枝幹上開滿黃色瘦弱的野棗花。一列護衛著中間豪華車輦的士兵,從山坡那邊緩緩地攀了上來,最前麵擎旗幟的士兵舉著一麵明黃色的旗幟,隨風招展,離很遠便能看清旗子上是兩個鬥大的字“後唐”。

想不到穆國都城的五國聯盟會,居然驚動了遠在燕都城的後唐逍遙王也來參加,可見穆國的號召力已經非同一般。

燕前塵的車輦上到山坡上,隨行的士兵們趕路多時,終於可以坐下歇歇腳。

天氣十足的悶熱,幸而山坡上有個小亭,茶亭老頭能給來回過往的行人賣點茶水,幫著解渴消暑。

長長的車隊在山坡歇了腳,茶亭的老板便用一摞大海碗挨個倒上涼快的大碗茶,遞到辛苦趕路的士兵手裏,又掀開簾子向著車輦裏端坐的人遞了一碗。

士兵們坐著邊說笑邊喝茶,稍微緩過乏來要繼續出發,剛起來突然一個個向後倒去,原來那茶水竟然是有問題的。

茶亭老漢仰天得意的大笑,向著豪華車輦走去。

他掀開車輦的轎簾,向著裏麵不知道說什麽,隨即一個灰衣長袍彷佛失去知覺的男子被他伸手拽了出來,狠狠地跌在地上,他正要低頭在轎中男子身上亂翻歐。

不遠處一陣輕微迅速的腳步聲,一支長劍比在了老頭的咽喉,一個高大的黑衣蒙麵男子和一個英俊清秀的年輕男子威脅著說道:“趕快把迷藥的解藥交出來。”

來人正是在穆國都城潛伏了幾日毫無進展的無鋒和蕭瑉,兩人聽聞後唐逍遙王燕前塵也要來參加五國結盟盛會,心中一動,燕都的逍遙王和楚都的蕭瑉等人聯係全靠信鴿,他們原本不知道燕前塵也要來的消息,蕭瑉乍一聽聞有機會見到逍遙王,心中喜悅難以言表。

她和無鋒便守在逍遙王進入穆國都城的必經之路等待,想不到卻看見一個茶亭老頭下蒙汗藥迷暈了燕前塵和他的護衛軍。無鋒用劍比住茶亭老頭的喉嚨,蕭瑉彎下腰將灰衣男子轉了過來,看見那張美麗絕倫的容顏勝過世間所有女子,眼神晶亮,微勾的嘴角邊掛著陰謀得逞狡猾的笑容,那是她極為熟悉也知道極不好惹的穆國小公子賀蘭藏。

冷汗溢出滿額,她著急地向後退,喊道:“無鋒,快跑,我們上當了。”

蕭瑉說完,轉身就要逃開,卻被那個灰衣男子飛快地拉住胳膊,笑著說道:“公主,我等你多時了。”

蕭瑉心中叫苦不迭,她和無鋒遠遠跟著燕前塵的車隊,擔心中了埋伏,一直不敢現身,直到茶亭老頭下蒙汗藥,她眼看著老頭從轎子中拽出灰衣男子,與燕前塵一般高大的身材,一樣不羈瀟灑的灰色長袍,信以為真,著急出來營救,誰想到竟然賀蘭藏假扮。

她拚命想要甩開賀蘭藏鉗製住她胳膊的手,卻不期然聽到他低沉悅耳的嗓音說:“公主,我想你很長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