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若卿

119 烈焰焚情 上

賀蘭藏懷抱著蕭瑉,想緊緊地摟住她,又怕傷到她此刻脆弱的身體,小心翼翼但是速度極快地回到府中,將蕭瑉放在他的床上躺好。

他的右手一直抵在她瘦弱的後背,源源不斷地將內力灌注給她,一麵向著身邊跟隨進來的風十八下了一連串的命令,十八看一眼蕭瑉蒼白憔悴的臉色,細弱的呼吸,點點頭,急匆匆地跑出去籌備。

蕭瑉安靜地躺在床上,清麗秀美的小臉蒼白如雪,卷翹烏黑的眼睫在下眼瞼投下淺淺的陰影,軟弱而溫柔,和她清醒的倔強機辯完全不同,惹人心疼,賀蘭藏輕輕伸出一隻手,勾住她清瘦的臉龐,淺淺的呼吸便吐在他的手背上,癢癢的,賀蘭藏伸出纖長的手指,蘸些水輕輕壓在她幹涸的唇瓣上,心裏有個地方被輕輕撕開,疼得難以壓製。

這個女人,他真想將她搖醒問問,她到底存的什麽心思,剛才舉著奪命連環弩射向自己,那機弩破風而來的時候,出其不意且淩厲異常,賀蘭藏彷佛聽見身體裏麵有個東西碎裂的聲音,她居然用這麽惡劣卑鄙狠毒的手段來偷襲自己後,躺在自己的懷中,用足以軟化他意誌的軟弱,告訴他說,再見到你很好。

這是真心話嗎,是她的真心話嗎,還是故意折磨他的手段。

賀蘭藏看著她熟睡中惹人憐愛的模樣,苦笑了一下,提醒自己,胸懷天下,千萬不可為一個女人亂了分寸。

深厚的內力在她體內運行了幾個周期,暢行無阻,蕭瑉蒼白的臉頰增添了少許紅潤,她應該性命無虞,賀蘭藏想要起身離開,他不能在她身上傾注太多,她是敵人而已。

他正要站起身離開,蕭瑉卻在床上不舒服地動了動,他立刻折回身來,輕聲問道:“你怎樣?”

蕭瑉沒有回應,她還在昏迷中,賀蘭藏自嘲地一哂,轉身就要離去。

卻突然看見王華溢雙手抱胸靠在門上,一襲黑袍比無鋒看來還要充滿煞氣,清冷的雙眼中含帶著一點邪肆,賀蘭藏心中一驚,他剛才心神混亂,竟然沒注意王華溢何時來到。

他不動聲色地問道:“王公子,你來何事?”

王華溢想起剛才看到賀蘭藏眼中對蕭瑉的柔情,心中恨他憐愛自己的仇人,卻是一笑說道:“捉住楚國太子妃這麽大的事情,需要不需要稟報大王?”

賀蘭藏心中一怔,麵上滴水不漏地說道:“王公子言之有理,我會稟告大王,不過先要等她病好了,若是輕易死了,可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王華溢恭順地垂下頭,心中對賀蘭藏的話是出自真心還是隨口敷衍他,卻產生了懷疑。

賀蘭藏麵色和緩,笑著拉起他,說道:“我們還有好多事情商量,沒有時間停留在這裏,你趕快跟我來。”

兩個人身影消失在院門處,賀蘭藏向著暗中的旋風十八騎做了個手勢,那是命令他們通知十八守住這裏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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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刻還如同置身在火海之中,下一刻就處身在冰天雪地,極冷極熱的折磨,讓蕭瑉難過的張張嘴,幾不可聞的聲音:“水……水……”

立刻有兩隻大手將她扶起來坐著,又將一個盛水的玉碗捧到她的嘴邊,清涼解渴的水順著喉嚨滑下去,澆熄了身體被火燒到幹裂的感覺,身體逐漸舒適一些,她點點頭,那兩隻大手又小心將她放倒,便要帶上門出去。

蕭瑉看著那少年挺拔的身影,叫道:“十八!”

十八冷冰冰地轉過來,英俊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表情,沒好氣地問道:“還有什麽事?”

蕭瑉想要說什麽,卻隻是微弱地笑了笑,說道:“謝謝你照顧我。”

十八張張嘴,最終什麽也沒說,轉身走了出去。

蕭瑉看著他的背影,默默地閉上眼睛,她何嚐不知道十八為什麽對她態度如此冷淡,因為她偷襲交戰中的賀蘭藏,一點情麵也不留,若是他躲閃不及,必定會傷在她的連環弩下,她輕輕地歎了口氣,十八尚且如此,不知賀蘭藏又要如何記恨她,隻是她知道,他是能躲開的,她又費力地搖搖頭,他們都是敵人,還管他們對她印象如何做什麽?

她正靜靜地躺著,門又被輕輕地推開了,她的眼神充滿喜色,輕聲問道:“十八?”

沒有回答,明明進來一個人,室內卻陷入詭異的靜謐。

蕭瑉費力地轉身,睜眼,禁不住心中一寒,王華溢麵色不善地站在她麵前,她一驚,問道:“你要幹什麽?”

王華溢上下打量她,眼神十分放肆,說道:“我看看你哪裏有吸引人的地方,這些人一個個被你迷得七暈八素。”

蕭瑉不知十八是專門留在這裏照顧自己,還是有什麽事離開,張嘴問道:“十八去哪裏了。”

王華溢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灶房,去給你端滋補的藥湯,這些人對你還真好。”

蕭瑉心中安寧,如此十八很快就會回來,一定要多纏住他說一會兒話,不讓他動歪念頭,隻要能堅持到十八回來。

她慢慢地尋找著辦法,這個王華溢簡直像她的克星一樣,每次都要落在他手上,她輕聲解釋道:“你為什麽這麽恨我,王家的事情和我沒有一點關係。”

王華溢根本聽不進去她的話,猖狂地笑道:“和你有沒有關係都一樣,誰叫你要鬼鬼祟祟地來穆國自投羅網,放過這樣的報仇機會,我不配為王家人。”

蕭瑉著急地挑起眉,偏偏身上疼痛萬分,一點力氣也沒有。

王華溢走到她的身邊,猛地伸出兩隻手掐住她的嘴,在她的嘴裏硬塞進一顆冒著奇異香氣的藥丸,蕭瑉不得已咽了下去,叫道:“這是什麽?”

王華溢看著她,眼睛裏冒出殘忍的光,邪氣地說道:“如果楚國未來的國母被別人糟蹋一下,楚王和楚安世子的心情不知道怎麽樣?你們就要成為天下各國的笑柄。”

蕭瑉經過上次楚安被下春藥一事,對這種事有了提防,立刻問道:“你下了春藥?你這個卑鄙無恥的禽獸。”

王華溢笑著擺擺手指,說道:“別這麽著急罵人,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和你隻會讓我覺得對不起王家,至於別人,不管是誰,隻要不是楚安,我就覺得痛快。”

看著王華溢被仇恨熏紅的雙眼,蕭瑉緊緊捏住拳頭,心頭突然有點傷心,她的腦海裏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王華溢在武舉科考的賽場上,一襲湖水藍的長衫,瀟灑如玉樹臨風,長劍輕揮,連戰連勝。那時的王華溢還是一個年輕英俊陽光般的青年俠客,此時再看,被仇恨影響的變化刻在骨子裏,原本明澈的眼中除了仇恨還是仇恨,早就變得醜陋不堪。

難道她真的一點責任沒有,她幫助逍遙王奪權,是不是也間接害了很多人。

她不由痛苦地閉上眼睛。

王華溢一看蕭瑉如此,邪肆地大叫:“你害怕了嗎?”

蕭瑉搖搖頭,不再看他,悠悠地說道:“我不怕,我見過能忍住春藥的人。你心裏可以有仇恨,你也可以報仇,但請不要把報仇當做唯一的事情,變得一點快樂也沒有。”

王華溢聽她說完,心像被一把刀子剜了一樣,被敵人同情簡直是莫大的恥辱,他卻怒氣衝衝地走出屋子,說道:“你就挺著吧,這可不是一般的春藥,要麽亂性,要麽你就等死吧。”

他獰笑著出去,剛剛踏出房門,眼睛卻不知為什麽潮濕起來。

他看看遠處烏沉沉的天,不管不顧地向著遠方跑去。

十八提著湯罐,遠遠地看見王華溢從蕭瑉房中表情奇怪地跑出來,心中極為不安,快跑幾步跑回室內,看見蕭瑉安然躺在那裏,才放下心來。

他將藥罐一放,明明是關心蕭瑉,卻不肯表現出來,粗聲問道:“王華溢來幹什麽?”

蕭瑉看出他的孩子氣,安慰地笑笑說道:“進來罵了幾句,沒什麽。”

十八放下心來,嘴上仍然不肯客客氣氣地待她,不耐煩地叫道:“沒看見提了藥湯進來嗎?還不趕快坐起來。”說是如此說,人早已來到床邊,兩隻大手將蕭瑉扶起,又用個靠墊替她墊在後背,才舀了一湯匙黑色的藥液,遞到了她的嘴邊。

蕭瑉禁不住想笑,又擔心十八會惱羞成怒,便竭力忍住笑,表情十分怪異。

十八看她費力地咽下藥液,好奇地問道:“是不是很苦。”

蕭瑉搖搖頭,又乖乖地喝下幾口藥湯,十八終於忍不住,英俊的臉上露出佩服的神色,說道:“殺人打仗我沒事,這個藥湯讓我喝還真沒有你痛快。”

蕭瑉撲哧一笑,蒼白的臉頰卻越來越紅潤,如同染上了一層胭脂,很是豔麗,而她的身體也似乎有些寒冷,禁不住地顫抖起來。

十八擔心地放下碗,用手一探她的額頭,叫道:“怎麽這麽燙,我去叫主人。”

蕭瑉一下子拉住他的衣袖,說道:“我沒事,你別去。”

十八一把甩開她,急步跑了出去,蕭瑉身體不適是頭等大事,他絕不敢隱瞞主人。

蕭瑉看著十八急匆匆跑出去的身影,惱怒地咬緊牙關,不就是春藥嗎,楚安能忍住,她也能忍住,誰也不告訴,她安靜地捱過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