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憐渾身無力,想要抬眼看看王華溢那邊的情形,卻是被大漢掉轉了方向,想要張嘴告訴王華溢不必為她多費力氣,隻要他不死,她便被抓走也無所謂。
可是她偏偏不能動不能說,隻能聽見兵器相交的聲音,心急如焚。
王華溢在全心和老夫妻打鬥之中,仍然一直留神在角落中的小憐,自從小憐被那名大漢突然點穴渾身無力被他抗在肩頭,王華溢已經看在眼中。
他看到大漢要帶走小憐,長劍一挑,便想衝過去救小憐,卻被老頭的木杖以千鈞之力攔了回來,老婆子的鐵杖也緊跟著向他後腦打到,嘴裏卻嘟囔著說道:“我們在這裏拚死拚活,他卻著急去領功,好像我們武功不濟一般。”
王華溢身子一側,湖藍色長袍如狡猾的遊魚一般從兩人拐杖唯一的一點破綻躲過,笑著說道:“你們武功並非不濟,腦袋卻是並不靈光,自己在這裏和人搏命,卻被人把大功搶跑了。”
老婆子手中沉逾千斤的鐵杖擦著王華溢耳邊掄過,嘴裏怒道:“若是他一起過來,這小子支持得過三招嗎?”
王華溢身子在老太婆的杖風飄搖了一下,似乎有點難以抵擋。
老頭知道王華溢狡詐無比,說道:“你別那麽聒噪,趕緊把這小子打發了是正經。”
老婆子聽老頭語氣不客氣,麵色一怒,說道:“你敢嫌我聒噪,你有本事就自己打,老娘不伺候了。”
她說是如此說,當然不會真的把自己受傷的老公撇下獨自對付王華溢,而是繼續合力攻擊。
然而即使如此,兩人因為心中有怨氣,配合得稍微差了一點,立刻被王華溢捕捉到破綻,長嘯一聲,飛身而起,向著扛著小憐的大漢撲去。
他足尖一點飛躍而起,剩下的七八名鏢師攔在他的身前,他飛腳踢倒一人,在他頭頂上一點又躍起連踩幾人的頭頂,直到那鐵塔似的大漢麵前,不發一言,迅疾如一道閃電,劍光一閃,向著大漢刺去。
大漢隻覺得眼前一道長虹似的劍光,難以抵擋,向後猛退兩步,王華溢停也不停,長劍一擺,連刺幾劍,正是剛才用來刺傷老頭的那一招劍法。
大漢剛才作壁上觀,沒有覺出這一招的精妙,此刻身在局中,才發覺滿天劍影,銳利的鋒芒閃爍其中,虛虛實實,真假難辨,大漢呼呼輪出幾拳,風聲掃蕩得酒樓門窗搖擺,也衝破眼前的一些劍影,卻仍然來不及,隻見散去的劍影當中,現出一雙自信堅定的笑眸,一道銳利的閃電從當中直射出來,他躲閃不及,被那道閃電當胸貫穿。
大漢鐵塔般的身子搖晃,王華溢斜刺裏伸手將小憐接過,大漢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老夫妻已經及時趕到,看他一眼,說道:“怎麽這般不濟事的人也能派來和我們搭檔。”
王華溢接過小憐喜出望外,一把點開小憐的穴道,卻看見她花容失色,第一句話便是:“小心。”
他當然知道小心護衛,還有三個人站在那裏,他來不及回複小憐,將她推在身後,老夫妻的鐵杖木杖已到,他連刺兩劍隔開他們的攻擊,卻感到大腿處一下刺痛,他低頭一看,臉上變色,已經聽到小憐叫道:“他不是真的小孩子。”
他長劍一抖,將貼近大腿處的那個孩子逼遠,一條腿已經變得僵硬無力,他向著那裏看去,狠毒又幸災樂禍的眼光,根本不是十歲孩子的眼睛,而是一個長相清秀故意裝扮成稚齡孩童的侏儒。
那個侏儒高手看著他,嘲笑著說道:“本來這裏的高手就是我,不是他,哪有人會帶著自己的孩子闖江湖玩綁架,這是多麽危險的事。”
王華溢攬住小憐,她著急地叫道:“你怎麽樣?”
王華溢搖搖頭,微笑著說道:“我還好。”
他拿劍的手卻忍不住想要顫抖,一股僵硬麻痹的感覺自大腿傷處迅速擴散到四肢,他知道這是中毒的跡象,他凝起內力,想將毒性控製起來,麵上卻強自鎮定。
大敵當前,勝負未分,他絕不能讓他們看出他已經中毒。
那個侏儒已經說道:“死鴨子嘴硬,你中了我的腐骨七毒,沒有解藥的話,連三天都活不過,就算是現在也應該四肢麻木,渾身無力才對。”
小憐被王華溢摟在懷中的身子緊緊顫抖一下,王華溢抬頭看她,她推開王華溢,拚命叫道:“你把解藥給他,我和你們一起走。”
王華溢覺得氣血一陣翻湧,說道:“他騙你的,我沒事,我不準。”
小憐咬著嘴唇,漂亮的眼中閃過一點晶瑩的光,卻又被她強自壓抑了回去,她說道:“我的命逃不開的,何必連累他人,隻希望你幫我照顧好綠荷和玉……”
“玉婆。”
王華溢緊緊攥住雙拳,心念一閃,複又做出一副輕鬆的樣子,說道:“看你聰明伶俐,怎麽如此好騙,你看我像中毒的樣子嗎?”
他麵如冠玉,眼神明亮,握劍的手堅強有力,站在那裏向遠處的青山一樣沉穩,值得依靠。
小憐微微一怔。
難道他是生命中那個例外,真的可以在她身邊,卻不遇害。
那名侏儒冷笑著說道:“你越是用內力壓製這個毒,毒血在你體內流淌的就越快,恐怕你三天也熬不住。”
王華溢劍眉一揚,笑著說道:“我有可能是中毒了,也有可能是你下毒沒成功,以為自己成功了而已,中毒沒中毒,你不妨來試試。”
幾個人僵持住,那侏儒本來對自己自信滿滿,聽他說話後,卻起了一點猶豫。
那老夫妻拚命打鬥了一會兒,老頭左肋又有傷,也站在那裏不動。
王華溢漸漸焦急起來,他中毒不淺,若是再拖下去,隻怕毒血運行到全身,他劍法無法施展,也就無法再保護小憐。
他一念及此,不敢繼續拖延,手持長劍向著老夫妻衝去,他剛剛向前一衝,老夫妻眼中已經現出喜色,那名侏儒叫著喊道:“還不承認你中毒了?等等,我來幫你們,三招解決他。”
他後麵是向著老夫妻說的,現成的便宜,他當然不願意錯過。
王華溢腳步阻滯,劍芒微弱,和剛才相比不啻天壤之別,老夫妻相視一笑,舉起手中拐杖迎了上去,兵器相交,王華溢踉蹌了一下,正好退到那個侏儒衝上來的方向。
下毒的侏儒心中一喜,以為王華溢死期已到,笑著掏出一把閃著青光的匕首,向著王華溢紮去,卻不料電光火石之間,王華溢手中長劍銀光一閃,眼角帶出一絲狡猾狠厲的笑意,整枝長劍已經將他透胸穿過。
他胸前爆起一團血花,用手費力地指著王華溢,不可置信地叫道:“你,你……”
王華溢猛拔出長劍,帶出一道血光,冷聲說道:“你什麽你,你一直算計別人,想不到別人也會算計你嗎?”
下毒的侏儒踉蹌著向後退,王華溢已經不再理他。
老太婆叫道:“好狡猾的人!”
王華溢揮劍攔住老夫妻,連著截住他們身後的七八名鏢師,向著小憐叫道:“你趕快走,出了酒樓找穆國官兵讓他們保護你。”
小憐銀牙咬碎,王華溢詐傷之後,刺中下毒的人,武功施展的確不如剛才靈活了。
小憐一眼看到他鐵青的麵色,不顧一切跑到倒在血泊中的侏儒身旁。
侏儒滿身是血,小憐看著他奄奄一息,叫道:“他的解藥在哪裏?”
那個侏儒伸著手,向小憐來拉,小憐壓住心頭的害怕,問道:“他的解藥在哪裏?你倒是說啊。”
侏儒眼中閃過一絲報複的快感,閉上了眼睛。
小憐看他斷了氣,什麽也顧不上,伸手在他身上搜索,手上都沾滿了血,她著急地摸索著,卻摸出來一大堆的小藥瓶,她怔了一下,漂亮的眼神失望地蒙上陰翳,又趕快去看藥瓶上有沒有標記,結果所有的藥瓶都沒有標記。也許那個侏儒熟記自己懷中的藥物,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標記,也許他隻顧給別人下毒,根本就不準備解藥。
王華溢還在拚命擋住老夫妻,隻是腳步已經愈見遲鈍了。
他揮劍的手有些難以控製,拚命催促小憐,叫道:“你快走!”
小憐將那些瓶瓶罐罐全都裝好帶走,又翻找侏儒身上沒有別的解毒線索,向著酒樓大門跑去,叫道:“我去找穆國士兵來幫你。”
推開大門的一刹那,她猛地轉回頭,叫道:“王華溢!”
這麽長時間,她還是第一次叫他全名,王華溢扭頭看著她,她晶瑩如玉的臉頰上帶著一絲決絕,向來嫵媚的眼神十分堅定,叫道:“你不許死,你要是死了,我追下去也要羞辱你。”
王華溢稍微一愣,隨即笑意在英俊的臉上慢慢地渲染開,劍光大盛。
那對老夫妻眼看著小憐要跑出門去,又急又怒,老頭子足尖一點,從王華溢身旁左側越過,王華溢向後微閃,將老頭重新攔住,老太婆從後麵欺身過來,掄起注滿內力的鐵杖向著王華溢背心砸到,王華溢聽見耳邊風聲呼嘯,卻沒有辦法迅速躲開,被那一杖狠狠地砸在後背,噗地吐出一口鮮血,四射的血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