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若卿

175 君臨大楚 上

強烈的日光照耀著稷山山麓,和墓穴裏的幽暗形成鮮明對比。

蕭瑉向身後的墓穴看去,一群楚國士兵正在整理裏麵的情形,她早已叮囑過,將明妃和麗妃都留在此處陪伴楚王。隻是楚王若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妻子兒子一日之間都到九泉之下與他同行,恐怕也難以承受這人間悲劇。

她緊緊抱著楚勤安穩地站住,麵色蒼白如紙,食指上血跡未幹卻被楚勤啯得已經流不出血來。無鋒在旁邊擔心的看著,她瘦弱的身體仿佛一陣輕風都能將她刮走,卻有鐵骨錚錚在裏麵硬生生地撐住。

蕭瑉緊緊摟住楚勤,輕聲說道:“回都。”

她當先向墓穴外走去,那幫同來參加大典的老臣卻傻傻的站在那裏,張林安看看眼前情形,老淚縱橫,突然跪倒在地,叫道:“叩見大王,叩見太後,望天佑我楚國,天佑我楚國。”

其餘的大臣都醒悟過來,隨著張林安跪倒在地,口中喊著大王和太後,喊著天佑大楚。幾天之間,楚國接連遭遇不幸,如今能做大王的竟然隻有繈褓中的一個孩子,讓這班大臣心裏都不勝悲傷。

蕭瑉略略一怔沒有停留,抱緊懷中的孩子,堅定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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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楚安既死,楚國眾大臣以張臨安為首力主楚勤即位。

雖然他年齡極幼,卻是楚王的嫡親長孫,而太後明玉公主也是極為合適的暫代攝政的人選。

太後即攝政,欽點文臣張林安,武將劉雲陶為新任左右護國,朝中之事大半都交給二人打理。

繈褓中的皇帝卻引起楚國其他皇族的不滿,楚王旁係的子侄甚多,不由得各自打起了主意。蕭瑉擔心他們生事奪權,使朝中大臣暗自去尋他們,假作有意擁護其中佼佼者為王,試探其真實心意。

試探之下,中計者甚多,蕭瑉又使人暗中挑撥,使心懷不軌者互相告發,一時間紛紛入獄,張林安和劉雲陶二人知道這是蕭瑉使的手段,卻已無法阻攔。

眼看著楚氏旁支的子孫紛紛陷在冤獄之中,好在蕭瑉一番拷問刑訊之後,也沒有真的要他們性命,隻是將他們都發配到興化草原,與草原兩部族為鄰,劃地為限,使草原兩部族的首領代為監管被發配過去的楚氏一族。

楚氏一族被趕出楚都城中時,蕭瑉也正站在高聳的楚都城牆上,目送他們離去。她看見那一群人中,不乏年老體弱的老者和嗷嗷待哺的尚在繈褓中的嬰兒,一時之間起了惻隱之心,又給他們的隊伍補充了些糧食衣物。

瓊章站在蕭瑉身旁,看著她孤寂落寞的臉色,搖搖頭,沉默不語,隻是幫她把身上的長裘係緊一些。

旁邊抱著楚勤的宮女卻慌張起來,那個小小的嬰兒不知怎麽哭鬧不止,蕭瑉一挑秀眉,瓊章將孩子接過來遞到蕭瑉懷中,蕭瑉笑著去逗弄那孩子,卻不知怎麽,楚勤不像以往一般懂事,兀自哭鬧著不肯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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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十七打量著燈光下的蕭瑉,一身潔白素服,素淡妝容,眉目之間十分沉靜。

稷山王陵變故的情況他已經全部知道,並且立即飛鴿傳書報告了小公子,眼見蕭瑉這一身裝扮正是因為楚安身故的原因。

楚安身故,蕭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掃清楚勤即位的障礙,這份雷霆手段,他置身事外看了也有幾分心驚,難怪公子對她如此看重。隻是在燈光下看來,她又是那樣恬靜,想象不出那些事都是她一個人設計出來的。

蕭瑉低頭看著風十七,客氣地說道:“十七,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十七心中一驚,抬頭推辭道:“十七隻是聽公子安排,不敢在公主麵前居功。”

蕭瑉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你回去時也要向賀蘭公子表達我對他的謝意。”

十七聽著蕭瑉話中之意,微微一怔,直接問道:“公主剛剛掌管楚國,危機四伏,身邊需要人保護,十七不才,在暗中為公主效力還是可以的。”

蕭瑉擺擺手,眼眸中流出一絲哀傷,回絕道:“穆楚勢不兩立,而我在如今之位,絕不可能再與公子有任何的牽扯,你留在這裏也多為不便,就請你回去告知公子我的心意便可。”

十七頭皮發麻,讓他告知公子她的心意,直接給他說,那個女人現在楚國一人之上,萬人之下,你不必癡心妄想,還能有所牽扯,我讓人家給攆回來了。如果需要如此,他想想公子的滔天怒氣,蕭瑉還不如在這裏就砍了他的好。

十七訥訥站在那裏,半晌說道:“公主有事何不直接寫封信讓我帶給公子,十七定當盡心竭力將信給公子帶到。”

蕭瑉明眸一眨,已知十七話中含義,唇邊略帶一絲笑容,將脖子上帶的金葉子摘下來,用綢緞包好遞給十七,說道:“十七,請你幫我把這個交給賀蘭公子,他就會明白什麽意思。”

十七將信將疑接過蕭瑉的綢布包,不方便繼續探詢,向蕭瑉告別後,看看窗外無人,躍上房頂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內室之間,傳來孩子的啼哭聲,蕭瑉匆忙地去探看,輕輕悠動著搖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