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瑉的心情越來越沉重,她望望身後還剩幾百名楚軍士兵,欲哭無淚,或者說即使再多的眼淚也換不回被賀蘭藏奪走的城池,也換不回葬身在武都城城內幾萬名楚軍士兵的性命。
他們站在城牆上眺望城中形勢時,明明西門處穆軍士兵稀少,可等他們整頓好軍隊,向西門突圍時,才發現西門的穆軍士兵不知道何時已經聚集了那麽多,似乎正在等他們到來。
他們拚命的衝鋒,卻隻有他們衝出來了,那幾萬人的楚軍卻被阻擋在武都城中,隨著越向前衝,剩下的士兵就越少,等到他們終於逃出來,身後隻剩了幾百人。
幾百人,還不到原來幾萬人的百分之一。
蕭瑉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身子漸漸搖晃。
燕前塵驅馬走到她的身旁,所有的人都情緒低落,他跟在蕭瑉身邊隨身照顧。
蕭瑉轉過頭看看燕前塵,眼底一絲哀傷,問道:“若不是我不自量力,硬要守住武都城,那幾萬名楚軍士兵原本不必死。”
燕前塵篤定淡然的眼眸沒有因為此戰失利染上一點陰霾,繼續說道:“這一仗該打,不打不知道結果是什麽。若都是弱的遇上強的就退縮,那世界便沒有公理正義。”
蕭瑉沉默不語,看向燕前塵的眼眸裏卻充滿依賴。
她看著燕前塵眼眸如水,一汪深潭一樣捕撈人心,緩緩說道:“王爺,你能幫我把武都城奪回來嗎,你能幫我打敗賀蘭藏嗎,你能幫我照顧好楚國嗎?”
她的聲音很柔軟輕柔,在遍地烽煙的戰場上充滿了蠱惑力,燕前塵看著她漸漸地被迷惑了。
蕭瑉放心地一笑,隨即身子一軟,向地麵上一頭栽去。
燕前塵長袍一甩,將蕭瑉救了上來,抱在懷中。
其餘的將領都圍了上來,隻看見蕭瑉麵色如紙,眼皮赤紅,眼睫毛不安地翕動,嘴裏還喃喃地叫道:“大王,我愧對你。”
張清泉長歎一聲,轉身默默前行。
天心白從燕前塵懷裏將蕭瑉接過來,一探她的額頭,說道:“太後可能是憂慮成疾,我們要趕快到前麵的城池去,讓她好好休息將養。”
一行人快馬加鞭加快了速度,在夕陽照射下,拉出一條條血紅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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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堂歡歌,死裏逃生又立戰功的穆國將領和士兵舉起一杯又一杯的美酒,一飲而盡,開懷大笑。
風十八和別人開懷暢飲時,還不時留意端坐在高堂之上的主人,雪白長袍,人淡如菊,默默地坐在那裏,獨自飲酒,英俊的臉上雖然不見沉鬱,卻也不見歡喜之容。
十八端著酒杯走過去,關心地問道:“主人,你不開心嗎?”
賀蘭藏聞言抬頭,一笑說道:“你們隻顧著開心,我正在考慮怎麽奪下更多的城池,讓你們連戰連勝。”
真的嗎,十八見主人不想和自己說,也不能勉強,隻是眼前卻出現那個特立獨行智謀無雙的女子,這女子讓主人就是贏了她,還感覺不到開心。
眾人正在飲酒作樂,大肆慶祝,穆王使者攜大王鈞旨到來。
滿堂將領士兵匍匐跪地接旨,賀蘭藏端坐在錦堂之上,一身潔白長袍紋絲不動,穩如泰山。
穆王使者也不敢托大,恭敬地走到他身邊,輕聲說道:“小公子,這是大王給您的密旨。”
賀蘭藏飲盡杯中美酒,才慢條斯理地展開密旨詔書。
若說是下旨獎賞功臣,他剛剛才攻下武都城,父王又沒有先知之能,不能這麽快。若說是激勵軍心的旨意,自然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宣讀,也不必寫成密旨。
他的腦海中想起燕前塵笑著問他:行軍打仗你怕什麽?
又想起他淡然地回答:行軍打仗,我怕很多東西,天時地利人和,我很多東西都擔心,但是我是一國一軍的統帥,我又什麽都不怕,因為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再能夠指揮我。
賀蘭藏靜靜地展開密旨,隻有一行字,父命堪憂,速歸穆都。
賀蘭藏將密旨收入懷中,飲盡一杯又一杯的美酒,他還想要留下來鞏固武都城的城防,城池易主隻是朝夕,武都城剛剛被攻破,城防工事破損不堪,需要修複重建,才能抵禦楚國將來的進攻。
武都城後,大片原屬於武國的土地,一覽無餘,他還想信馬由韁,揮舞馬鞭,率領著穆國勇士攻城掠地。
可惜,現在父王用密旨召他回去。
不回,他不忠不孝,功高震主,回,他辛苦建立的一切,很可能在燕前塵的精心策劃下成為泡影。
他又飲盡一杯酒,難道賀蘭藏當初和他說出這些話,是早料定了有今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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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瑉躺在塌上,俏臉像火燒一樣,滿臉通紅,痛苦不堪,少頃,又麵色慘白,如置身在冰窖之中,承受極度的寒冷。
室內已經沒有了外人,隻剩站在一旁候命的天心白,和坐在蕭瑉床前運功替她驅除痛苦的燕前塵。
他兩隻溫柔的眼睛瞬也不瞬地望著她,源源不斷的內力輸送到她的體內。
天心白用力的咬住嘴唇,咬得嘴唇都出了血,紅豔豔的一片。
燕前塵雖然沒有看她,卻似把她一舉一動都收在心中,輕歎一聲說道:“阿白,你有什麽話不妨對我說,莫要繼續咬你的嘴唇。繼續咬下去,便要血流成河了。”
天心白默默地垂下頭,掩住滿眼的情思,蘋果臉上兩個向來甜蜜的小酒坑都不見了笑容,輕聲說道:“王爺,你的左肩也受傷了,難道不需要包紮嗎。”
燕前塵輕聲說道:“你要不說,我險些忘了,不過是些皮外傷。”
天心白已經拿來紗布和藥酒,固執地說道:“我幫你綁上。”
燕前塵從蕭瑉臉上移開眼睛,看著天心白,輕聲問道:“你在外麵飄泊了這麽長時間,吃了很多苦,有沒有想王府。”
天心白乖巧地搖搖頭。
她一直都是天心白,堅強活潑善解人意武藝高強英姿颯爽的天心白,隻是在一個人麵前,她就不由自主變了樣,變成一個普通小女孩變成會害羞的天心白。
從小到大,沒有一次例外。
她拿起剪刀剪開燕前塵的衣服,露出他結實光滑的臂膀,他看起來溫文淡然,可是衣服下麵線條分明的肌肉,精瘦結實的身材充滿了男人的陽剛味道,天心白臉紅紅的將被賀蘭藏用劍刺傷的傷口清理幹淨,塗上藥膏,又扶住他的胳膊,一圈圈將傷口用紗布細心地纏好。
扶住他胳膊的手指滾燙滾燙的,天心白滿臉通紅,越發像個成熟可愛甜美的蘋果,燕前塵看著她靠近的側顏,挺直的小瑤鼻,卷翹的睫毛輕輕翕動,若有似無地拂過他的肩頭,一陣微癢。
她吐氣如蘭噴在他的皮膚上,惹起他皮膚上一片片的緋紅。
他含笑看著她,一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又伸出一支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描繪著她的容顏,不描而黛的柳葉彎眉,光滑細膩的臉蛋,挺俏的小鼻子,最後落在她紅潤潤的嘴唇上,用拇指輕輕地摩挲著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