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若卿

200 處心積慮 下1

張清泉渾然不聞兩人之間的對話,腦海裏隻有一個清晰的念頭,要把洞口的巨石移開,讓蕭瑉能夠逃出來。

風十七看見被不斷扒開的巨石,洞口處,最後一層石頭之間已出現縫隙。

他皺皺眉,手中長劍一顫,銀蛇吐信向著張清泉攻到。

張清泉渾然未覺。

風十七的寶劍已經到了眼前,一支光華奪目的寶劍砰地攔住那把寶劍,嗆的一聲撞擊,清脆悅耳猶如擊玉。

風十七抬起頭,問道:“你要幫她?”

王華溢眼底一絲猶豫,手中寶劍卻絕不遲疑,說道:“我還要問她幾句話,容不得被你這樣炸死。”

風十七冷哼一聲,王華溢雖然比張清泉紮手,他也不至於就怕了。

王華溢知道風十七加入旋風十八騎時間雖短多,卻是功力最深的一個,也不敢大意。凝神靜氣,專心與他戰在一起。

兩個人交戰的身影,在雪地裏展開,如雪地裏盛開兩朵銀光閃耀的巨大花朵,隻是花朵盛開的不是芬芳,而是殺氣,稍不留神,便有人負傷倒地。

風十七和王華溢兩人武功不相伯仲,因此上打得難解難分,銀光閃耀,寶劍相交聲不斷。

雪越下越大,撲簌簌的雪花迎著飛舞的劍光顯得更加寒冷。

“十七首領,炸藥的引撚點著了。”遠處風十七手下的聲音傳來,王華溢回頭一看,張清泉帶來的人已經死傷殆盡。

黑衣人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倒在雪地上,鮮血染紅了整片雪地,很快卻被白雪皚皚覆蓋,形成一個個微微隆起的雪丘。

那火藥藥撚經過特殊處理,長長的一條在雪中仍舊燃燒著,王華溢心中發急,向著炸藥處飛掠,想要一劍切開那條黑色火藥撚,風十七看出他的企圖,一轉身攔在他的身前。

王華溢衝了幾下都衝不到火藥撚去,隻能放聲叫道:“張將軍,你的洞口挖開了嗎,炸藥快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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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前塵緊緊扼住蕭瑉的喉嚨,看著她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也有些遲疑,她腦海中此刻在想什麽,也有兩人初相見的那些日子嗎。

他緊緊用力,眼神中流露一絲惋惜。

洞口的光線比剛才更加明亮,若是蕭瑉的手下衝進來,他已身負重傷,隻怕他無暇再對付蕭瑉。

他狠狠地一用力,手腕已經被兩隻小手用力向外掰,天心白終於借著光線摸到兩人所在之處,此刻淚流滿麵,輕聲叫道:“王爺,你放了玉兒。”

燕前塵一陣恍惚,徐徐問道:“你可知道,她若不死,絕對不會放過我們嗎。”

天心白輕輕點頭。

燕前塵生出怒意,說道:“那你還要救她。”

他猛地一揮衣袖,天心白被他甩開,猛地撞在山洞岩石上,卻又過來攔他。

燕前塵心中更怒,卻舍不得再讓她撞在岩石之上,她緊緊拉住他,說道:“王爺,我們隱居好不好,就我們兩個,我想了很久,你放了玉兒,我們去隱居,她找不到我們就無從報複。”

燕前塵楞了一下,手中力道稍鬆。

他腦海中想起,第一次見天心白,繈褓中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娃娃,他一直將她當做孩子,卻沒想到有一天這個孩子會長成翩翩少女,會死心塌地一片忠心地想要和自己在一起。可是她卻是多傻,他看著她,心中第一次猶豫難斷。

是誰在拚命的哭,蕭瑉稍微緩過一點氣,感知到眼前的情景。

阿白在想法救她嗎,在她心目中,自己還是她的姐妹,她已經奄奄一息……

外麵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洞口的岩石被掀開一個大口,張清泉叫道:“公主,快出來,外麵有炸藥。”

蕭瑉迷糊著,天心白叫道:“王爺我們快出去。”

岩石猛地掀開,一個身影到了眼前,一把推開燕前塵,猛地拉住蕭瑉,他們飛快跑向洞口,這時驚天動地的連串炸響,整座山都搖動起來,山洞頂上的岩石不斷掉落下來,砸向兩人。

燕前塵這才恍然覺得渾身無力,他拚命推著天心白,說道:“你先走。我隨後就到。”

天心白目中含淚,說道:“你騙人,要走一起走。”

借著洞外的光線,她這才發現燕前塵的胸前,釘著十幾支連環機弩,鮮血早就染紅了他半麵衣衫,心疼的肝膽欲裂,狠狠地拽著他的手,說道:“走,要走一起走,走不出去,我們就死在一起。”

燕前塵想要掙開她,天心白轉過頭,眼淚潸然,說道:“你若扔下我,我永遠也不原諒你。”

在他麵前永遠是小孩子的依賴順從,生死關頭,卻再也不能退讓,因為她要他們在一起,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蕭瑉被那道人影拽著,馬上到了洞口。

短短的藥撚已經燒完,山洞周圍的炸藥一起爆炸,整個山洞轟地一聲倒塌,數不清的巨石砸了下來,整座山洞眨眼之間變成一座山丘。

而雪仍然在繼續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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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十七皺著眉看著,眼神複雜,那三個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倒塌山洞的洞口。

天上飄落的雪花很快就將他們掩蓋。

炸藥爆炸的瞬間,張清泉終於挖開洞口的岩石,衝進去拉蕭瑉,卻遲一步,是王華溢拚著受他一劍不顧,衝過去將兩人及時拉了出來。

盡管如此,山洞倒塌的碎石還是衝擊到三個人,將他們砸暈了。

想要除掉他們,天賜良機。

關鍵是,他竟然,竟然下不去手。

幾名手下站在他的身後,等待他的指示,他站在那裏良久。

雪花一層層將他們蓋嚴,還沒有人蘇醒過來,他對著屬下說道:“天色已晚,我們下山。”

那幾名手下麵麵相覷,卻不發一言,跟著他轉身下山。

那個山洞已經埋葬了燕前塵和天心白,唯獨一個蕭瑉也是生死未卜,這樣在穆王麵前已經足以交代了,至於蕭瑉,他看著山中漫天風雪,若是她能活下來,就當是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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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徹骨的寒冷沁入心脾,夢境中好像回到斷壁殘垣屍橫遍野的蕭宮,不想活了,如果大家都死了,都拋下她不理,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呢。

那個女孩子蹲到奄奄一息的她的身邊,偏著頭問道:“你是活的。”

“你不想活了。”她笑著下結論。

她眨眨眼睛,大聲地促狹地問道:“你爹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要斷子絕孫?”

她暴跳如雷,像個小獅子一樣撲向她。

她得意地撫掌笑道:“還是我有辦法,看看你此刻多麽有活力。”

仿佛有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將她吵醒,她猛地睜開眼睛,天地間一片茫茫,她整個人似乎已經溶在雪裏。

她艱難地移動,四顧茫然,寂寂無人,好像天地之大,隻有她一個人,一股徹底的孤寂寒冷襲來,難道還是在夢中。

突然她一眼看到前麵那座高高的山丘,那是剛才的山洞坍塌形成的,她的眼睛猛地睜大,想起剛才的情形,他們還在裏麵。

她著急地向那裏跑去,不小心被一個東西絆倒,她似乎趴在一個人的身上,她拂掉那人臉上的雪花,叫道:“清泉快醒醒。”

張清泉睜開眼睛,一眼望進那雙明亮的眼睛,驚喜地叫道:“公主。”

蕭瑉爬起來,看到離清泉不遠處,還有一個人,走過去打掃掉他身上的雪花,一下愣住,王華溢,最後有個人拚盡全力把她和清泉拉出來,自己卻落在後麵,受了最重的傷,想不到卻是他。

他們不是仇人嗎?

她不解,卻再沒有猶豫的時間,衝到倒塌的山洞那裏,不顧寒冷,用雙手拚命地扒開石頭。

張清泉叫醒王華溢,兩個人齊齊一愣。

張清泉叫道:“公主,天寒地凍,我們應該趕快下山。”

蕭瑉不管不顧地刨開石頭,指縫流出鮮血,單薄的衣衫在瑟瑟寒風中冷得發抖,卻沒有一下停下來,阿白當時是拚命攔住燕前塵,她眼睛微濕,兩手使勁地扒著石頭,你既然是我的姐妹,我一定要救你出來,我一定會救你出來。

張清泉在後麵拉住蕭瑉。

她頭也不轉,說道:“我要救她,我要救阿白。”

很久沒有回應,他們走了嗎,如此天寒地凍,他們受了重傷,不留在這裏也是應該的,手下沒有緩慢,但是心裏還是感到孤寂起來。

一件溫暖的外套從後麵罩在身上,蕭瑉悚然一驚,猛然回頭,發現張清泉和王華溢都已經穿上厚厚的衣服,想來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

王華溢遞給張清泉兩樣東西,他頓一下,自己留下一個,那是生的溫熱的熊肉,張清泉猶豫一下,放進嘴裏,囫圇咽下去,說道:“這是大工程,我們需要熱量。”

蕭瑉接過熊肉,沒有一絲猶豫,直接塞進嘴裏,腥膻的熊血充滿口腔,她死勁忍住嘔吐的衝動,拚命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