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鎮仙魔

第二十七章 也許死了

兩天兩夜

雖然陳羲是個修行者,但是在不動用修為之力的情況下他隻是一個強壯的普通人。一個普通人就算再強壯,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的拔草也是極辛苦難熬的一件事。農夫會認真的清理野草,他是為了收獲更多。

陳羲拔草,他暫時還不知道自己會收獲什麽。

轉眼間,這兩天兩夜過去之後,陳羲在翠微草堂已經過了半個月。

這是很枯燥乏味的半個月。

當太陽升起的那一刻,他直起了身子舒展一下渾身都有些酸楚的肌肉。回頭看,發現後麵的野草被自己甩開了大半個院子那麽遠。所以即便格外的疲憊,但他心裏還是有些滿意的。自從那天夜裏他突然進入了那種狀態之後,他就似乎找到了一條控製精神力的路徑。

人若是可以控製自己的精神力,就能讓自己做到真真正正的心無旁騖。

修行一道,任何一個導師教導自己弟子的時候都會要求做到心無雜念這四個字。話說起來簡單,有幾個人能做到?偶爾心思一流轉間,便已經不再是心無雜念。陳羲在那夜進入了心無雜念的狀態,可能和他在七陽穀修行那些年不無關係。

要說到打坐入定,七陽穀的大和尚們當然遠強於其他宗門。

但是陳羲很清楚,他的狀態和禪宗七陽穀的打坐入定不一樣。七陽穀的入定,定在一個空字。七陽禪宗,修行也在一個空字。他們的入定,是一種不在任何狀態的狀態。腦海裏空無一物,連自己都沒有。也正是因為這種空這種與世無爭,所以七陽穀的名氣遠不如小滿天宗。

而陳羲不是空無一物,是心無旁騖。

一個是什麽都沒有,一個是隻有一個目標。

說起來這兩天兩夜的不眠不休,對於陳羲來說不是一無所獲。他用了這兩天的時間將那種精神力控製住,運用的越發純熟。陳羲自己感悟出來的這種對精神力的控製,其實對於修行來說有著極大的幫助。

說的淺白些,就是專心致誌。

他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去稍稍休息一下。根據他的推測,要想靠他自己的力量清理幹淨院子裏的野草,最少還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雖然趕不上這次內宗月考,但是應該不會誤了下一次。

陳羲想參加內宗月考,不是真的想登上什麽月榜什麽總榜。這些對於他來說,都是不切實際的事。他的修為穩固在破虛一品,距離破虛二品還稍稍有些距離。而那些能上月榜的內宗弟子,最不濟的也是在破虛三品。他想打探當年的事,也想接觸神騰。隻有到了月考的時候才會看到所有弟子出手,從那些弟子的比試中陳羲希望找出來那個會攝心術的人。

到了破虛境界,才能算是真真正正的修行者。所以到了破虛境之後,每一個小境界之間的差距都很明顯。因為可以使用的天地元氣多少的差別,足以讓高境界的修行者碾壓低境界的修行者。

一個人可以用大海那麽多的修行元氣,一個人可以用水缸那麽多的修行元氣,其實力對比,自然不用多說什麽。

當然,陳羲是個異類。

在剛進內宗的那天,他就把修為在破虛二品的杜猛給打了一頓。不過,之所以這樣,第一是因為陳羲的算計很精巧,而杜猛顯然大意輕敵了。再者,杜猛的破虛二品還沒有穩定下來,隻是初期。而陳羲的破虛一品已經很夯實,在一品巔峰。兩個人之間的差距,並不是不可逾越。

當然,不能忽略的就是陳羲那條扁擔。

如果當時陳羲沒有他的破扁擔,擋不住杜猛的鐵劍。

陳羲走向自己的房間,準備稍稍休息一下的時候,高青樹從房間裏走出來,看了他一眼後問:“幹嘛去?”

“先生,弟子已經做足兩天兩夜。”

陳羲回答。

“那是你補的,今天是第三天的開始。和之前的兩天兩夜沒有關係,這個時間已經比以往你開始拔草晚了一個時辰。所以現在你繼續拔草,晚飯的時間向後推一個時辰。”

說完之後,高青樹轉身離開,走出了翠微草堂,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陳羲看著高青樹的背影,眉頭微微皺了皺。

他沒有選擇抗拒,而是深呼吸一次後再次回到院子裏。

窗口,看著陳羲的丁眉手心裏都是汗水。陳羲兩天兩夜沒有休息,她何嚐睡過哪怕一秒鍾?他在院子裏心無旁騖的幹活兒,而她就站在窗口看著他。丁眉擔心陳羲會再次突然暈倒,所以一刻都不敢分神。

這兩天兩夜,她和他的辛苦是一樣的。

丁眉在外宗六院做了好幾年入門教習,但她從不是一個對弟子苛刻的人。高青樹的手段,讓她有些抵觸。她真的很想勸陳羲去休息一下,她來替陳羲拔草。但是她最終忍住了,因為她想到了那天夜裏高青樹對她說的話。

還有昨天夜裏高青樹對她說的話。

“之所以不讓你繼續拔草,是因為我仔細觀察了你的潛質。拔草,對於陳羲來說是必不可少的一個修行過程,但你卻不一樣。他需要靠外界的逼迫不斷的把他的潛力逼出來,而你需要的是一種安安靜靜的修行過程。”

丁眉看了看手邊桌子上,那本書冊。

《草藤訣》

上品功法!

這是高青樹給丁眉的修行功法,一本即便是外宗入門教習也接觸不到的上品功法。這種東西,若是丟在江湖上那就必然引起一片血雨腥風。江湖上有太多沒錢沒勢進入宗門修行的散修,那些人構成江湖的絕大部分。他們需要靠機緣靠流血拚命,才能得到一本功法,有可能還是垃圾的下品功法。

而丁眉,還沒有翻開過這本書。

似乎,書在她眼裏並不重要。

她一直看著陳羲。

這並不是因為她對陳羲有什麽特別深的好感,更不是已經產生了某種情愫。她是一個善良的女子,又是一個即便被傷害過依然如一張白紙的女子。

……

……

昏迷

醒來

這是陳羲第二次出現這樣的情況了。

陳羲卻沒有什麽擔心,這隻是脫力。

第一次昏迷是進入那種狀態的亢奮被他壓製後又突然宣泄出去,精神上承受不住所以昏迷的。這次昏迷,是因為三天兩夜不間斷的純體力勞動帶來的極度疲勞。不過這次昏迷的時間很短暫,當他感覺嗓子裏有些清冽甘甜的時候,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自己躺在丁眉懷裏,而她在給自己喂水。

陳羲恰好看到丁眉房間的窗子破了,然後立刻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丁眉肯定是在看到他昏倒之後,直接撞碎了窗子跳出來的。陳羲覺得心裏特別特別的暖和,這種溫暖在鬼九爺死去之後就再也不曾出現過。

那個忠心耿耿的老仆人,在最後死去的時候依然想的全是他。

丁眉,讓陳羲時隔十年後心裏再次有了這種濃濃的暖意。

“謝謝……”

陳羲張了張嘴,最終也隻是說了聲謝謝。

他卻忽略了,有時候謝謝會讓兩個人本該拉近的距離,再次分開。聽到這兩個字,丁眉眼神稍稍有些閃爍,隨即鬆開手把水壺遞給陳羲,平平淡淡的說了一句:“醒了就好。”

“在偷懶?”

就在這個時候,高青樹臉色陰鬱的從外麵走進來。

“先生,他又昏倒了。”

丁眉連忙解釋道。

“死了嗎?沒死就去做飯。吃完飯之後繼續幹活兒,陳羲繼續拔草,丁眉去修煉我給你的功法,一周之內如果不能練會第一層變化,你就滾蛋,他也滾蛋。”

說完之後,高青樹大步走進屋子。

“為什麽!”

丁眉大聲問道:“他今天的時間已經做足了!”

“因為我不高興,因為我是教習,所以我說什麽你們都要遵從。如果不願意留在翠微草堂,可以現在就滾。我不高興為什麽要照顧你們的情緒?你們要是想留下就自認倒黴好了。”

聲音從屋子裏飄出來,冷冰冰無情無義。

丁眉還想再說什麽,卻被陳羲拉住手。

陳羲對她搖了搖頭,然後看向翠微草堂門口。

丁眉順著陳羲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了站在草堂門口的那個男人。那個她曾經無比熟悉又變得無比陌生的男人,他穿著一件黑色錦衣,打著一柄傘站在門口。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丁眉才發現原來下雨了。

“好久不見,丁眉。”

站在門口的那個男人說。

在他身邊,站著一個相貌出眾身材也很出眾的年輕女子,穿著一身深藍色的內宗院服,但依然掩蓋不住她身上那種狐媚的氣質。這個年輕女子,丁眉也很熟悉。

“呦,先生原來也在這啊。”

這女子勾起嘴角笑著,眼神裏都是輕蔑。

是丁眉在青武院甲班的弟子……石雪淩。

她的手如抱著展青一樣抱著付經綸,幾乎將自己身子的重量都依靠在付經綸身上。這樣的動作陳羲和丁眉都很熟悉,因為石雪淩在青武院的時候也是這樣幾乎掛在展青身上的。

半個月過去,她身邊的男人換了。

幾年過去,他身邊的女人也換了。

……

……

陳羲站直了身子,自然而然的站在丁眉身前。這個動作顯然刺激到了站在門口的黑衣男子,那個在內宗總榜上高居第一位的付經綸。但是,付經綸絕對不會表現出什麽,他這幾年在內宗經曆的那一切,早已經把他訓練成了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

“先生,你怎麽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呢?老老實實的在外宗做入門教習多好,最起碼受人尊敬。看看你現在這狼狽的樣子,真好笑……你和小雜役在一起,居然也變成了一個小雜役,人以群分物以類聚,果然沒錯呢。”

石雪淩媚笑著說話,胸口那兩團肉不住的顫著。

啪!

付經綸在石雪淩臉上極響亮的抽了一個耳光。

這一下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石雪淩顯然愣住。她捂著臉看著付經綸,眼神裏都是不可思議:“你……你居然打我!”

付經綸冷冷道:“你可以滾。”

石雪淩愣了一下,然後捂著被打的通紅的臉媚笑道:“我怎麽舍得離開你,我是那麽愛你。”

“你來幹什麽?”

丁眉站在陳羲肩膀後麵問。

“我?”

付經綸看了陳羲一眼,又看了看丁眉:“沒什麽事,隻是恰好遇到曾經的先生,閑聊了幾句。對了……曾經我也來過這個院子,隻停留了半天就被帶走,所以算不得跟過先生學藝,隻不過我重感情,哪怕連名分都沒有,遇到他還是要打個招呼的。”

他看起來很平淡的說道:“我到了翠微草堂,用了半天時間拔光了所有的野草。然後先生很歡喜,隻是……他卻留不住我。他一定跟你們說過他十年沒有帶過弟子了吧,也算,畢竟我隻在這裏停留了半天而已。”

說完,他客氣的笑了笑,轉身走了。

石雪淩攬著他的胳膊,靠著他的肩膀,扭動著纖細的腰肢渾圓的臀部,就好像一條掛在他身上的水蛇。

“展青呢?!”

陳羲忽然朝著那兩個人問了一句。

“誰知道呢?”

石雪淩回頭看他一眼,媚眼如絲:“也許,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