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眉一邊收拾行禮一邊低聲說道:“先生說這次出去可能會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這不好的事,是不是因為我?”
陳羲靠在門框上看著外麵的天空,嘴裏叼著一根毛毛草有些發呆。聽到丁眉的話後將視線從遠方收回來,轉身看向丁眉說道:“你能不能不要那麽自戀?很明顯隻要是不好的事都是因我而起的好不好。”
丁眉微微一怔,心裏暖的讓她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她一直覺得陳羲還是個半大孩子,算不得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可是偏偏是這個她以為不成熟的大男孩,總是將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肩膀上,讓她站在他的身後。
看到丁眉表情上的感動,陳羲摸了摸鼻子笑道:“喂,你能不能別這麽淑女,很不習慣啊。”
啪!
一個香包打在陳羲臉上,那是丁眉經常貼身帶著的。陳羲往後仰頭讓香包沒有掉下去,然後拿下來放在鼻子前麵聞了聞:“好香,多謝。”
他把香包掛在自己的腰帶上,稍顯得意的抖了抖腰:“還是很配的噢。”
“還我”
丁眉跑過來要把香包搶回去,陳羲一跳躲開賤賤的晃著腦袋扭著屁股:“你說還你就還你啊,我多沒麵子。我都已經說謝謝了,能不能別這麽小氣?”
丁眉上前去抓,又被陳羲閃開。兩個人在屋子裏一個追一個逃,圍著屋子繞圈跑。陳羲一邊跑一邊不時挑釁的扭著屁股,丁眉追不上他忽然猛的站住。結果陳羲還在傻乎乎的扭著屁股繞圈跑,本來屋子就小,他跑一圈停下來的時候已經險些和丁眉撞上。丁眉伸手抓向陳羲腰畔掛著的香包,陳羲下意識的一把將她的手抓住。
手的溫度,稍顯涼了些。所以陳羲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很自然而然的將她的手拿起來放在嘴邊哈了哈氣:“怎麽手這麽涼?”
丁眉愣了一下,想把手抽回來卻好像沒了力氣,隻能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放開我的手好不好。”
陳羲反問:“香包送我好不好?”
丁眉連忙點頭,陳羲把手鬆開,丁眉立刻轉身掩飾自己臉上浮起來的紅。結果陳羲不知道想起什麽,又將她的手拽回來放進自己胸口衣服裏一本正經的說道:“暖熱乎了再還給你,反正你也不吃虧。”
丁眉被他拉的轉過來身子,兩隻手又被他放進胸口衣服裏,所以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就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的很清楚。丁眉低著頭傻了一樣不知所措,而更傻的陳羲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動作有多曖昧。
他隻是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卻忽略了女孩子對這樣的動作終究還是很難為情。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此時如果在她臉上放一個雞蛋的話可能都會煲熟了。那種滾燙的感覺讓她特別的局促不安,手抽回來也不是,繼續放在那也不是。
而陳羲居然還在傻傻的抖了抖胸:“看我的胸肌強壯嗎?”
丁眉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把手從陳羲衣服裏抽出來,小跑著回到床那邊坐在那,有些慌張的收拾衣服。可她的心思早已經亂的一塌糊塗,以至於把本來裝好的衣服又從包裹裏倒出來,把包裹疊好放進了一件衣服裏……
陳羲看著丁眉這不可思議的舉動,有些驚訝的說道:“被我搶了個香包,氣傻了?”
他連忙從腰畔把香包摘下來伸出手遞給丁眉:“還給你就是了,本來你也不聰明……再傻下去可怎麽辦?”
丁眉抬起頭看著他,忽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卻沒有伸手去接那個香包,深深吸了口氣後低低自語了一聲:“白癡……”
陳羲笑道:“還耍脾氣,既然你不要了以後可別怪我不還你。”
他把香包重新在身上掛好,然後轉身往外走:“我先去和先生說一聲,一會兒你在門口等我就是了。這次出去我覺得你應該履行自己曾經的承諾,大女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好不好。”
丁眉有些不解的問:“什麽承諾?”
陳羲撇了撇嘴:“果然忘了!”
他哼哼了一聲,轉身走出丁眉的閨房。丁眉看著那高大修長的身影離開,心裏還在砰砰的亂跳。腦海裏不由自主的出現之前陳羲拿著自己雙手哈氣,把自己雙手放進他衣服裏的畫麵。這畫麵太惱人,她使勁甩了甩頭,卻根本就甩不出去。陳羲從嘴巴裏哈出來的溫度,似乎還停留在她的手上。
然後丁眉驚訝的發現,自己這麽多年都一直有些涼的手居然暖暖的。其實無論寒冬酷暑,她的手幾乎都沒有暖和起來過。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緣故……但是今天,她的手熱乎乎的,看起來白皙之中添了幾分桃紅。
她看著自己的手不由自主的笑起來,或是反應過來這有些羞人,又立刻蒙住自己的臉,聲音從手指縫裏擠了出來:“白癡……丁眉你是個大白癡,陳羲你是個更大更大的白癡,比天還大。”
這般小女兒摸樣,已經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在她身上出現過。
……
……
陳羲將扁擔用黑布裹好縛於背上,然後自然而然的將丁眉的包裹也拿了過來。丁眉沒有拒絕,卻一直扭著頭不看他。陳羲不知道丁眉怎麽了,所以笑了笑說道:“睡覺落枕了?追我的時候不見歪的這麽厲害啊。一會兒你側著走,直著走容易撞樹。”
丁眉一跺腳,大步往前走。陳羲嬉皮笑臉的追上去,跑了幾步又回頭朝著高青樹喊:“先生回去吧,這幾日沒有我們給你做飯,若是實在餓的慌……那也忍著吧。”
高青樹脫了鞋要砸過去,陳羲拉著丁眉加速跑了。等他們兩個走了,高青樹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他的眼神裏都是擔憂,似乎是下意識的朝著紫氣東來閣那邊看了一眼。然後喃喃自語了一句:“到底想要幹嘛?”
內宗
迷亂森林邊界處,幾個身穿紫色帶符文長袍的男人冷冰冰的站在那。每個人手裏拿著一份名冊,然後逐一比對各教習手下挑出來的弟子是否符合身份。陳羲和丁眉到了的時候,已經有十幾個內宗弟子在這聚集。
陳羲一眼就看到了袁豐雷還有鄭愷,那兩個人站在一起,雖然沒有看陳羲,但陳羲卻感覺到了一種很詭異的氣氛。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其他的內宗弟子看起來年紀都比陳羲要大些,其中有三個女子,其餘的都是男人。
而最引人矚目的,則是孤零零一個人站在不遠處的少年。看起來他大概十四五歲,臉上依然帶著稚嫩。論身材來說比陳羲矮了小半個頭也稍顯瘦弱,也就一米七左右。但是身形還算勻稱,那一身深藍色的內宗院服穿在他身上-將他那股子冷勁襯托的更濃了些。
他明明年紀不大,卻負著手站在那微微昂著下頜看著天,沒有看其他人一眼。雖然他年紀最小,但看起來好像他卻很不屑和其他人站在一起似的。這種孤傲,如劍鋒一樣也刺痛著別人的自尊。
“那就是關烈”
一個內宗弟子壓低聲音說道:“已經進入內宗總榜排名了。”
陳羲恰好經過說話的人身邊,聽到這句話之後忍不住又看向那個少年。卻正好發現那個少年也在看自己,眼神裏平淡的沒有一點含義。他看著陳羲的時候,就好像看到的是一塊石頭一棵樹。
他沒有看任何一人,偏偏看了陳羲一眼。隻是一眼就又把視線收回去,繼續微微昂著頭看天。如天空上有什麽絕美的風景吸引著他似的,其他事再也不能讓他分神。
為首的那個紫袍中年男人見人都到齊了,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是戒律堂的掌刑官候瑜泯,這次你們出去由我負責監察。任何人外出都要遵循一個規矩……那就是寧死不能丟了小滿天宗的臉,記住了嗎?”
眾人答應了一聲後,候瑜泯聲音清冷的開始分派任務。
“你們四個,負責去青州與雍州邊界處的天香峽穀收集藥草。那裏距離七陽穀禪宗已經很近,切記不要和禪宗的人有什麽衝突。那些大和尚與世無爭,不要隨隨便便去招惹人家。”
“你們兩個,去安長山收集冰魄。盡量多帶一些回來,另外安長山上最近有一夥山賊禍害百姓,順便剿了就是。”
“你們兩個。”
候瑜泯指了指袁豐雷和鄭愷:“上次你們去的是大章城拿草藥丹石,但是沒有湊齊數目。這次還是要去大章城,對於你們兩個來說這任務有些太輕鬆了些,所以我剛才查了查情報……大章城東北一百二十裏有個廢墟,曾經是一座鎮子後來毀於大火。傳聞最近那廢墟裏有妖邪的東西作祟,想必也是什麽不入流的修行者打家劫舍而已。你們去查查,如果發現有人行惡就地鏟除。”
“是!”
袁豐雷和鄭愷連忙抱拳答應了一聲。
“你們兩個。”
候瑜泯看向陳羲和丁眉:“是第一次外出吧?所以給你們兩個一件清閑些的差事……你們兩個跟著他,不需要去問他做什麽,也不需要去管他做什麽。如果他遇到什麽難題,你們兩個再出手。如果沒有什麽問題,你們跟著走一圈就是了。”
他說話的時候,指了指那個孤傲少年關烈。
關烈似乎很不滿,看向候瑜泯說道:“我不需要後援,情報說隻是一頭低階的荒獸而已。”
“啊!”
眾人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關烈出內宗,居然是去獵荒獸的。世間猛獸,按實力不同分為三種。一種就是最普通的野獸,沒有什麽稀奇的。第二種叫做荒獸,是變異的野獸,可以修行,凶悍野蠻。荒獸分為高中低三階,傳聞高階的荒獸能有堪比靈山境的實力!而第三種,就是神獸。神獸也分高中低三階,但哪怕是低階神獸,也能輕易秒掉幾頭高階荒獸。
雖然荒獸遠不如神獸強大,可那些東西狡猾狠毒,低階的荒獸雖然隻有破虛境三品以下的實力,但它們速度奇快,生性殘忍,很不容易對付。所以以前還不曾聽說過,有弟子出外曆練是去獵殺荒獸的。
見候瑜泯不為所動,關烈又說了一句:“我不需要。”
陳羲撇了撇嘴:“你說了算?”
他問候瑜泯:“目標是哪兒?”
候瑜泯遞給他一塊手掌大的很平滑的玉石:“大孤山,按照地圖走就是了。”
“好”
陳羲問完了之後邁步就往前走,丁眉自然而然的跟在陳羲身後。孤傲的關烈倒是被丟在了後麵,他顯然有些不適應。他猶豫了一下,大聲說道:“就算必須按照宗門規矩,我可以接受一個男人跟著我做後援,我不接受還有一個女人跟著我!”
丁眉回頭看了他一眼,學著陳羲的語氣說道:“你說了算?”
關烈像是被遺棄了一樣,站在那看著那倆人的背影有些失神,他第一次遇到對自己這樣態度的人,好像完全沒把他放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