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羲和丁眉麵對麵坐著,安安靜靜的麵對麵坐著。但是此時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卻稍顯有些詭異,因為丁眉的表情看起來格外的嚴肅認真。陳羲知道是為什麽,之前在眾人麵前他那般高調的喊出那些話,丁眉心裏肯定有些不舒服。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過了很久之後丁眉終於開口,陳羲的心卻跟著一緊。因為丁眉的語氣,因為丁眉的表情,都讓陳羲有一些害怕。陳羲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比麵對一場生死搏殺還要緊張些。
丁眉看著低著頭的陳羲,語氣盡力壓製的很平淡:“你想讓我忘記過去那一段回憶,你想讓那個人覺得我現在很幸福。我想說謝謝你……可是陳羲,我不需要這樣的安慰。你無需為了我做一些勉強自己的事,你我之間還沒有……”
她的話還沒說完,陳羲忽然站起來雙手捧著丁眉的臉,然後無比猛烈的吻在丁眉小巧的嘴巴上,把她後麵的話全都堵了回去。丁眉的身子猛的僵硬住,兩隻手下意識的抬起來卻不知道下一步該幹嘛。
她張著雙臂,好像一隻笨拙的還不會飛起來的小鳥。這一吻很長但很生澀,陳羲完全不懂得什麽叫做技巧,隻是有些粗暴野蠻的強行撬開她的牙關,品嚐著她嘴裏那微甜的津-液和舌尖上美妙的觸感。
丁眉覺得自己不能呼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隻是一瞬間,又或許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陳羲把手從丁眉滾燙的臉上收回來,然後深深的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他覺得自己的肺不能忍受這種窒息,哪怕這樣的呼吸也不能讓他緩和過來。
可他卻倔強的強勢的宣布:“我沒有敷衍也沒有勉強,更不是為了什麽無聊的刺激某個人而說的那些話。我不是一個好人也不是一個善人,但在有些時候我從不會說謊。那些話都不是虛偽的,是我的心裏話。”
丁眉傻愣愣的看著陳羲,嘴巴還微微張著喘息著。她坐在那兒抬著頭看著陳羲不知所措的樣子,可愛的一塌糊塗。一個如她這樣恬淡安靜的女子,臉兒紅起來的樣子竟是比盛開的桃花還要驚豔。
“你……幹嗎……”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麽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反應過來什麽似的站起來就要往外走。陳羲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拽進自己懷裏,從後麵抱住她的纖細的腰肢。丁眉低低的驚呼了一聲,掙紮了幾下卻發現自己根本提不起一絲力氣。好像這個男人懷裏有什麽魔力一樣,讓她根本無法反抗。
陳羲微微低頭,在她耳邊柔聲說道:“你可能覺得我隻是想幫你做些什麽,可是傻瓜啊……如果不是我喜歡你,我為什麽要幫你做些什麽?”
“可是……可是你為什麽喜歡我。”
丁眉語無倫次的問了一句,雖然她比陳羲要大一些,可是對於這種時刻她顯然比陳羲要慌亂的多。雖然她曾經有過一段感情,可是那個時候付經綸為了得到她的信任一直表現的像是一個謙謙君子。陳羲如此粗暴的搶走了她的第一次吻,如此粗暴的把她抱在懷裏,如此粗暴的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陳羲沒有回答她,隻是抱著她的雙臂越發的用了些力氣。丁眉覺得自己快要融化在他懷裏了,如果再被他抱上那麽一會兒可能就要化成一灘水。她就好像一團冰雪,而陳羲懷裏的溫度太高了些。
“我……我還沒想好,沒有準備好。”
她繼續語無倫次的胡亂說話:“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麵對,我怕……真的很怕……”
陳羲感覺到了她肩膀上的顫抖,那是她內心中的無助。第一次的感情帶給她的傷害可能真的太大了,大到她不敢再有下一次幻想。這段日子以來她確實是喜歡陳羲的,喜歡看陳羲的笑,喜歡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看著陳羲修行,喜歡陳羲說話的時候微微揚起來的嘴角,還喜歡他那般大男人的自以為是。
可是她真的有些怕。
“不管怎麽樣,以後你的日子裏可能都要有我在了。如果你想把我從你的生活裏趕出去,可能很難很難。”
陳羲在她耳邊低語,聲音好像能吹化冰雪的春風一般和煦。他沒有欺騙,沒有敷衍,他真的不是為了刺激付經綸而在大家麵前說了那些話。他不能讓自己逃避什麽,上次高青樹和他談話的時候說到了丁眉,高青樹罵了陳羲一句白癡。
陳羲覺得自己真是白癡,有史以來對自己智力格外自信的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白癡。
“未來,會好好的。”
他說。
丁眉的淚水順著臉頰緩緩流過,從下頜上滴落,落在陳羲的手背上,燙的陳羲的心一陣陣發疼。他隻想好好的疼愛這個女人,不讓她再受到什麽傷害。
……
……
高青樹看了看陳羲,又看了看依然有些不自然的丁眉,然後歎了口氣:“我隻有兩個弟子,一個男人一個女人,所以發生這樣的事我也隻好表示無能為力。但是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你們兩個,現在修行才是第一重要的事。”
陳羲問:“看起來先生有些為難,難道內宗有什麽規矩不允許男女弟子在一起的?”
高青樹搖了搖頭:“哪兒會有這樣不近人情的規矩,非但不禁止男女之間相愛,就算是兩個男弟子在一起我們也不管……但是前提條件是,不要耽擱了修行。”
陳羲發現高青樹很可愛。
“不說這些了。”
高青樹走到一邊坐下來,看向陳羲認真的說道:“今天晚上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你要麵對的對手都很強大。現在剩下的人沒有一個是靠運氣留下的,每一個人對你來說都是威脅。按照勝負來推測,明天你的對手不是席萱就是石雪淩。雖然是兩個女子,但你應該很清楚自己一旦有一點鬆懈下場都不會好。”
陳羲點了頭:“弟子記住了。”
高青樹嗯了一聲:“都去休息吧。”
他的話才剛剛說完,忽然抬起頭看了看外麵道:“都這麽晚了,誰還來我這翠微草堂做什麽?”
他站起來走到窗口往外看,發現一個身穿紫袍的戒律堂執法者出現在外麵,這個執法者站在籬笆牆外麵抱拳施禮,很客氣的說道:“弟子唐古求見高先生,掌座大人想請先生過去一敘,有關陳羲今天在比試中殺了人的事,掌座大人希望能和先生談談。”
高青樹微微皺眉,看了陳羲一眼之後說道:“你且先回去,告訴陳掌座我稍後就到。”
他臨走之前猶豫了一下,然後對陳羲和丁眉說道:“你們兩個……不許睡在一起!”
丁眉立刻扭過頭,心說先生這是胡亂說些什麽啊。陳羲倒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說:“多些先生提醒……”
高青樹瞪了他一眼,然後扭頭走了。丁眉也瞪了他一眼,跑出屋子回自己房間。陳羲揉了揉鼻子笑了笑,發現自己的人生之中開始有著越來越多的溫暖。他回到自己屋子裏,盤膝打坐恢複精神。感覺才打坐了沒有多久,忽然聽到丁眉房間那邊有些輕微的響動,陳羲臉色一變,身形一動已經從屋子裏掠了出來。
他似乎看到有個黑影從丁眉的屋頂上一閃即逝,速度奇快。陳羲沒有立刻去追,而是先衝進丁眉的房間,發現丁眉的還睡著,但是臉色有些異樣。陳羲低頭仔細看了看,在丁眉的左臂袖子上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破洞,然後他拉起袖子,丁眉的胳膊上有個大約米粒大小的傷痕。但是手臂上沒有暗器,什麽都沒察覺到。
陳羲發現那傷痕處冒出來的血,微微發黑。他立刻想到的就是丁眉中了毒,可是一時之間也無法知道是什麽毒。他身上從離開七陽穀就一直帶著一些解毒的丹藥,但不對症的話怕也沒有什麽效果。陳羲從鹿皮囊裏取出一顆陽照大師親自煉製的解毒丹,剝開蠟丸,把藥放在嘴裏嚼碎了然後嘴對嘴喂進丁眉嘴裏。
他叫了丁眉幾聲,丁眉顯然忍受著痛苦,雖然沒有醒來,可她那好看的眉毛幾乎擰在一起,額頭上也冒出來一層細密的汗珠。解毒丹看起來沒有什麽效果,也隻是勉強壓製住了毒性。
陳羲本想立刻衝出去追那個刺客,但是一想到萬一自己追出去那刺客卻又繞回來的話,現在毫無抵抗之力的丁眉,必然會遭到毒手。他想到這,用薄被將丁眉裹住後抱在懷裏,掠出屋子朝著戒律堂那邊衝了過去。
高青樹被戒律堂的人請了去,沒多久就來了刺客,要刺殺的不是陳羲而是丁眉,這顯然有些詭異。陳羲第一時間推測這和戒律堂陳叮當必然有關,但是他此時腦子依然沒有太混亂,沒有找到戒律堂有必要這樣做的道理。
不過由此可見,對方對戒律堂的動向了如指掌,高青樹才走,刺客就到了。
陳羲怕丁眉體內的毒再次發動起來,不敢耽擱,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戒律堂那邊衝。一路上風就在陳羲耳邊刀子一樣掃過,耳膜都一陣陣撕裂般的疼。
就在他抱著丁眉掠上竹林小路的時候,忽然間竹林中一柄泛著寒光的劍飛了出來,直奔陳羲後腦。陳羲此時心急如焚,好像根本沒有察覺。可就在那飛劍眼看著刺穿陳羲後腦的一瞬間,陳羲恰到好處的低頭避開。
然後竹林中發出一聲悶哼,似乎是有人受了傷。陳羲腳步一頓,看到扁擔從竹林裏飛回來漂浮在他身邊。他猜到了刺客其實並沒有逃遠,肯定是躲在什麽地方等待自己露出破綻。所以在竹林小路上他在察覺到有細微的天地元氣波動之後,催動右手手背上的青木劍飛離悄悄進了竹林。
刺客受了傷,但是能瞬間逃遁顯然修為很強。陳羲聽的很清楚,剛才那一聲悶哼是個女人發出的。他追進竹林裏,可是月色本來就不明亮竹林裏顯得更黑,哪怕他眼力驚人,卻還是無法追蹤刺客逃向何處。
丁眉的身上開始一陣發熱一陣發涼,她的臉色難看的讓陳羲心裏疼。陳羲最終放棄了繼續追蹤刺客,而是再次朝著戒律堂那邊疾掠。刺客擅長刺殺隱匿,陳羲沒有時間去追蹤。他必須盡快找到高青樹,希望高青樹可以解丁眉所中的毒。
“堅持住。”
陳羲一邊疾掠一邊聲音嘶啞的對懷裏的丁眉說道:“我才剛剛說過要保護你一輩子,就讓你受了這樣的苦。我不會讓你出事的,絕不會!”
黑夜中,他那雙微微發紅的眸子裏,透著一股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