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變故,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左會淩空而起,到了雁雨樓身邊從背後偷襲,一隻手如刀子一般插入雁雨樓的後腰,然後還用力的擰了一下。左會深知雁雨樓的強大,所以得手之後沒有猶豫,插進雁雨樓後腰的手上爆發出一股強大的修為之力……嘭的一聲,一股血被炸的如綻放的梅花一樣。
雁雨樓的身子從天空筆直的跌落下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左會居然才是對方真正的殺招。而為了殺雁雨樓,左會不惜真的重傷。或許雁雨樓戒備過左會,但是左會那傷還是騙了他。
而就在這一刻,陳羲振翅飛了起來。
他在半空之中接住雁雨樓,然後朝著遠處飛速的掠了出去。
“憑你也能攔得住?”
左會冷哼一聲,伸手往下一按。
一隻巨大的手掌從天空出現,狠狠的抓向陳羲。左會的修為很強,縱然他真的受了傷但也遠比陳羲要強大。他之前試探過陳羲的修為,知道陳羲最強也不過是堪堪接觸到了靈山境而已。
滅殺這樣的修行者,左會自信以一根小拇指就能做到。
飛行中的陳羲振翅往一側偏開,可是那隻大手如影隨形般無法甩脫。眼看著就要抓住陳羲的那一刻,陳羲一翻手甩出去三點紅芒。到了這個時候,陳羲已經不能再壓製修為了。
三點紅芒迅速的鑽進那隻大手裏,然後在瞬息之間將這形成大手的修為之力凝集起來,變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青色光團。青色光團在半空之中停頓了那麽片刻,隱隱有掙脫【封魔】之力的跡象。
【封魔】的威力自然不容小覷,但是境界相差太懸殊的話【封魔】的力量無法長時間的壓製左會的修為之力。陳羲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封魔】如果壓製不住左會的修為之力,就必須提前爆開,可提前爆開的話,陳羲帶著雁雨樓還沒有脫離出危險區域。
“好精妙的功法。”
就在這時候,陳羲抱著的雁雨樓居然說了一句話。
陳羲低頭看時,發現雁雨樓的臉色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後腰上被炸開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這一下若是換做別人可能早就已經死了。但是雁雨樓雖然虛弱到了極點,但強悍的保持著冷靜。
“這功法精妙之極,但是你修為上終究還是差了一些。”
雁雨樓伸出手,往前指了一下。
本來已經瀕臨崩潰的【封魔】在雁雨樓的修為之力下,重新變得穩定。然後那個拳頭大小的青色氣團,開始逆向朝著左會那邊飛了過去。
“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功法?”
雁雨樓問。
陳羲嗯了一聲:“是。”
雁雨樓勉強笑了笑:“你是我見過最可怕的年輕人,這種功法太過逆天了。以後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你不要用,被人發現的話他們必然會逼問你這功法如何施展。等到你的修為至少到達靈山境五品的時候,這功法的修為才能真正的發揮出來。”
轟!
就在雁雨樓說話的時候,陳羲的那三點紅芒迅速的離開了青色氣團。緊跟著那氣團爆炸開來,巨大的威力之下就連左會都不得不後退避讓。因為陳羲【封魔】爆開的是左會自己的修為之力,其威力自然毋庸置疑。
左會向後急退,伸手一劃在身前布下了三層結界。
“你們走不了的,今天這個局就是為了殺雁雨樓。我們耗費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如果再讓雁雨樓走了,我們也沒臉繼續混下去。神司搖擺不定,平江王早就想把神司鏟除。你是神司最強萬候,除掉你,神司就相當於去了一條臂膀!不能得到就除掉,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神司往林器平那邊靠過去。”
飛彌道長雖然被毀了他最強大的武器,但是幾個人之中他是受傷最輕的。眼見著雁雨樓被陳羲帶著要走,飛彌道長冷哼一聲:“平江王不需要神司存在,你是第一個,接下來就是你們神司噩夢的開始。”
他一抬手,一道劍意直奔陳羲的後背。
“你是個不錯的人。”
雁雨樓緩緩吸了一口氣,格外認真的對陳羲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非要入局嗎?就像你說的,我完全可以裝作視而不見,這樣就不會發生現在的事。可能我要說的這句話你聽了有些不真實,你會懷疑,會覺得矯情。但是我希望你記住……我是神司的萬候,神司的存在是為了大楚的穩定完整,我身為執法者,發現違法之事……縱死不能放過!”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種人活的很純粹。”
他猛的一掙,從陳羲懷裏掙脫開。
“神司執法。”
他勉強漂浮於半空:“殺盡邪徒。”
然後他的身體開始發光,一種炙熱的讓人無法睜開眼睛的光芒。他整個人變得那麽璀璨那麽耀眼,他的人變成了一柄劍。一柄發光的劍,一柄讓任何人都不能不為之膽寒的劍。光劍出,飛彌道長的劍意滅。
“除惡務盡,不死不休!”
雁雨樓的話在天空中飄蕩,那劍如流星,向遠方逝去。
“洞……洞藏……”
飛彌道長的臉色好像豬肝一樣難看,他喃喃了三個字之後轉身就逃,沒有任何猶豫,逃的那麽幹脆。雁雨樓以身所化的光劍瞬息而至,從後麵追上他,然後光劍從飛彌道長的後背刺了進去又從前麵穿透出來。
“啊!”
飛彌道長驚恐的叫了一聲,然後身子開始消融。就好像強光照射下被撕裂的黑影一樣,飛彌道長的身子變成了黑色的條狀的東西,逐漸變得細小,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個人就這樣徹底被抹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一個凡人死去,還會留下三尺黃土一孤墳。飛彌道長這樣的大修行者死去,連灰燼都沒有留下一丁點。
雁雨樓以身所化的光劍擊殺飛彌道長之後,劍在半空之中兜了一個圈子後直奔左會而去。左會大驚失色,轉身催動修為之力,用最快的速度逃避。可是不管他多快,光劍都比他更快。
“你我聯手,尚且有一戰之力,若是被他分而擊之,你我都必死無疑!”
左會一邊逃跑一邊呼喊劉遮天。
“我說過,我已經不會再參與任何事了。這是你們楚人之間的事,和我沒有關係。”
劉遮天已經遠遠的退開,見飛彌道長死了之後立刻加速逃走。此時雁雨樓化作的光劍,在他們看來就是死神。縱然他們三個都是到了靈山境巔峰的大修行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把握能擋的住雁雨樓這決然一劍。
雁雨樓,已經不計生死。
或許他心裏還有不能放下之事,但是他選擇了放下。就如他對陳羲說的那樣,可能沒有誰真正的了解他。他叫雁雨樓,他是一個願意為了維護大楚,願意為了鏟除罪惡而死的人。陳羲看著那光劍遠去,忽然間想到了樊遲。
樊遲說,這個世界上,總是會有一些人守護著什麽。
雁雨樓,何嚐不是?
“不要!”
左會哀嚎了一聲,加速朝著劉遮天那邊拚盡全力的飛過去。劉遮天臉色大變,一邊逃跑一邊喊:“這是你們楚人之間的事,與我無關!你不要跟著我,你死就死為什麽還要拉上我?你這個混蛋,離我遠一點!”
噗!
光劍擊穿了左會的頭顱,就好像爆開了一個西瓜似的。一道虛淡的影子從破碎的軀殼之中分離出來,想要朝著遠處飄走。光劍上的光芒變得更加璀璨炙熱,那虛淡的影子被照的逐漸瓦解然後消散。
鼎鼎大名的火陽城城主左會,想拋棄肉身靈魂出逃,可是卻連這樣都不能做到。他的靈魂也被剿殺,死的那麽透徹。光劍擊殺左會之後速度顯然慢了些,但卻沒有放棄,依然追向了劉遮天。
“我自己了斷修為好不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劉遮天一邊逃一邊哀嚎:“我自斷修為也就是廢人一個,隻求你讓我活著好不好?何必這樣趕盡殺絕,你這樣耗費自己的生命精元來追殺我,即便殺了我你自己也會因為生元耗盡而死!你自己很清楚,你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你就算殺了我你自己也不可能活!”
“人生一世,總有些東西不容侵犯。縱死,何懼?”
一道清冷高傲的話語在天空之中出現,語氣是如此的冷傲決絕。這就是雁雨樓,一個從來就無懼生死的人。
與此同時,陳羲和另外兩個人同時掠上高空,但是他們的修為不足以讓他們持續飛,而且即便能飛也跟不上光劍和劉遮天的速度。一個是離狼,他的眼睛都紅了,咬著嘴唇拚了命的追,試圖把雁雨樓攔下來。另一個是之前消失不見的納蘭放弓,他手裏還拎著幾顆人頭來不及丟下,眼淚就在他的臉上滾落。
之前雁雨樓讓納蘭放弓悄然離開,去城主府裏查探情況。雁雨樓那個時候其實也有些懷疑左會了,但是納蘭放弓回來的稍稍晚了些。這幾顆人頭,正是左會手下幾個幕僚的。讓左會受傷博取雁雨樓的信任然後偷襲,就是這幾個人想出來的辦法。
而在地上,已經傷重到連走路都走不了的彥虎將長劍舉起來,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隻等著雁雨樓擊殺劉遮天之後,便自殺追隨雁雨樓而去。
“你們追什麽?難道你們還不了解萬候大人的性子?他總是說我出手不留餘地……他何嚐給自己留過餘地?我們這幾個人,早就已經從骨子裏變成了和萬候大人一樣的人,天地之間,自有正氣長存。我做鬼,還願追隨萬候大人,在陰曹地府再殺一次那些邪徒!”
彥虎的劍就在自己的咽喉處,隨時準備追隨雁雨樓而去。
“慈悲”
天空之中忽然傳來一聲明明很溫和但振聾發聵的聲音,隻有兩個字,卻震得人心都為之顫抖。那聲音之中似乎有一種無法去排斥的力量,讓人的心神為之一靜。
然後一尊金身大佛出現在雲端,大佛伸出兩隻手,在雁雨樓所化的光劍微微一頓時候,兩隻大手合攏之後將光劍捧在手心裏。
“靜心,明悟,去念,體己……”
金身大佛低頭看向雁雨樓,低低吟唱一首佛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