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雁雨樓負手而立。
不管是在多麽艱難的環境中,似乎他都這樣的從容淡定。他的修為不算至強者,他的智慧也不算至強者,可他偏偏就是那種永遠閃耀著光彩的人。這次大戰之中,他帶著黑決的軍隊在七陽穀外麵硬生生擋住了淵獸大軍的進攻,不曾退縮半步。可以說如果沒有他的話,可能運送百姓的任務不會那麽快完成。
站在雁雨樓身邊的,是白裁的萬候關外候。兩個人其實並不熟悉,但是顯然都聽說過彼此的名字。
“神司會重新崛起嗎?”
關外候問。
不等雁雨樓回答,關外候笑了笑:“神司必然會重新崛起的。”
雁雨樓也笑:“放在以前,也許你我都絕不會想到,我們會對那樣一個少年郎心悅誠服。放在以前,你我也絕不會想到,神司未來會交給那樣一個少年郎。”
關外候點了點頭:“看來古人說的沒錯,成事不在年高。”
就在這時候,安排好了其他勢力撤離隱藏的事之後,陳羲朝著他們兩個這邊走了過來。兩個人同時轉身,抱拳行禮:“見過次座大人。”
陳羲回禮:“這麽客氣的話,我會很不好意思安排你們做事。”
關外候微微一愣,他不了解陳羲,不知道陳羲這話什麽意思。雁雨樓卻知道陳羲的性子,知道陳羲最不喜歡這一套繁文縟節。可是他們兩個都是神司萬候,神司的規矩始終都在腦子裏,一時之間想要變得特別隨和也不可能。而且雁雨樓和關外候有個相似之處,兩個人都認為該有的規矩絕對不能破。
陳羲笑道:“也沒別人,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來說話吧。”
三個人就在石頭上坐下,陳羲沉吟了一會兒後說道:“這次讓神司的力量重新展現出來,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天下。第一步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是要告訴那些人神司不會倒下。但是正因為如此,接下來要走的第二步稍稍有些困難......我們直線展現了力量,接下來要把這力量再次完美的藏起來。”
見兩個人都有些不解,陳羲整理了一下思路後說道:“神司的力量,尤其是白裁的力量一旦展現出來,會有很多人覬覦。不說天樞城裏的林器乘,皓月城裏的林器平,就算是神司那個已經不知道藏在什麽地方的首座寧小臣,也會立刻冒出來。他會盡力把你們搶回去,因為隻要握著你們的力量,他就能東山再起。”
其實對於寧小臣的態度,關外候和雁雨樓還不一樣。雁雨樓對寧小臣早已經失望到了極點,也早已經不把他當神司的首座看了。而關外候畢竟曾經是寧小臣很器重的人,而且白裁的力量曆來也是寧小臣抓在手裏的。如果不是神司被裁撤之前寧集將白裁調走隱藏起來,現在關外候可能還是寧小臣的人。
所以聽到陳羲說這句話的時候,關外候略顯有些尷尬。
“我知道你對寧小臣還抱有希望。”
陳羲對關外候道:“但是如果你信我,接下來就盡最大的努力把白裁的力量再次藏好,藏的天衣無縫才對。說起來,我的本意也是想把用這次神司展現力量的機會,把那些還隱藏著的人引出來。神司想要重新崛起,就不能存在各種分歧各種對立。寧小臣在神司首座的位子上做了那麽久,對神司的掌控不需要多說什麽你們也都清楚。一旦你們重新跟了他,那麽不管是黑決還是白裁,都會消耗在內鬥之中。”
關外候點了點頭,陳羲這句話說的沒錯。關外候了解寧小臣的行為方式,知道一旦自己帶著人馬回到寧小臣身邊,那麽絕對會成為寧小臣在林器乘或者林器平麵前談判的籌碼。
陳羲道:“我從來不喜歡強迫別人做什麽,也不喜歡把自己認為對的道理硬塞進別人的腦子裏。白裁的隊伍怎麽藏我不管,之前你們藏在哪兒我也不問。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在淵獸的陰謀被發現之前,白裁的力量可以得以保存。我推測,目前淵獸的圖謀已經差不多到了可以實施的地步了。不光是大楚,其他國家也一樣,所有的人幾乎都被困在那些大城裏,也就是說人類都在不知不覺之間被淵獸集中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天空,也不知道是想看到什麽。
“如果這個圖謀大到我們暫時沒有力量破解的話,那麽我們隻能更大限度的保存力量。”
陳羲道:“也許在不久之後,咱們現在保存的力量,就是人類未來的希望。”
......
......
陳羲道:“現在藍星城裏的力量已經足夠強大了,而且我預計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淵獸的策略是圍而不攻。剛才我已經安排了青州和雍州的廂兵轉移到了藍星城,而白裁和黑決的力量則轉移出藍星城,讓那些覬覦藍星城的人摸不準方向。而且,我的父親和魔已經在合力開創一個很大的空間,禪宗的幾十位強者也加入其中,力求打造一個最為穩固的避難所。”
他看了兩個人一眼後繼續說道:“我現在不知道淵獸的圖謀是什麽,但是我總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淵獸的第一步目標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針對被集中起來的人類了。如果可以,我想救更多的人,我也已經派人去聯絡各城的主事之人,提醒他們注意淵獸的舉動,而且盡快開辟出來空間安置百姓。但是我猜,會在意我的提醒的人絕對不多。”
“藍星城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會打造成兩個堡壘。一個是藍星城本身,一個是新開辟出來的空間。如果淵獸沒有什麽大圖謀,這一切都是我猜錯了,那麽我們也不會損失什麽。可是一旦淵獸真的發動一場我們無法預料的大的攻勢,藍星城也不是不可以放棄。城隻是一個象征,人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陳羲起身:“淵獸的注意力應該都在那些大城之內,而其他大城裏的人是絕對不願意聽從我的建議把人口轉移出來安置的。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更多的人。”
關外候忍不住問道:“次座大人,您的意思是淵獸極有可能會發動一次覆蓋整個天下的攻勢?而且這個攻勢一旦發動起來,所有大城裏的人都難逃一劫?如果淵獸有這樣的能力......為什麽不之前使用出來?”
陳羲搖頭:“任何推測都是建立在信息之上的,我目前了解的信息不夠多。所以現在我要去做兩件事,第一趕去東海解決一件私事,涉及我自己的生死。如果我能活著從東海回來的話,那麽我將要進入無盡深淵......隻有進去,才能了解淵獸到底想要做什麽。”
雁雨樓和關外候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進無盡深淵?”
陳羲點了點頭:“我能進去,但是時機還未到。東海那有個強大的半神,比我們現在所知的任何強者都要強大。如果我能說服這個人站在人類這一邊,那麽進入無盡深淵的把握更大些。不過......這個半神似乎很想殺了我。”
“那就不去!”
雁雨樓直接了當的說道:“他想殺你,你為什麽自己還要找過去?”
陳羲笑了笑道:“他想殺我的話,我就算躲也躲不住的。但凡有一分希望能爭取他出手,對於咱們來說都不應該放棄。”
陳羲準備離開,表情中稍稍有些藏不住的不舍:“才相聚又要分離,不過如果我僥幸不死的話,我會盡快回到藍星城去。”
他轉身而行,沒有任何猶豫不決。
“能不死嗎?!”
雁雨樓在後麵喊了一聲:“我這一輩子從沒有真正的服過誰,你是唯一的一個。”
陳羲頭也沒回的回答:“你以為我想死?我又不是個傻......波一。另外,你說你服我,我覺得很值得嘚瑟一下啊。哈哈哈哈......雁雨樓,關外候,待我歸來之日,痛飲老酒,隻看明日不思愁。”
......
......
藤兒拉著陳羲的手,回頭看了一眼後壓低聲音問:“真的不和他們道個別?父親母親也不要再去見一麵了?藍星城裏那麽多在意你的人,你也不去見見了?”
陳羲知道她說的是誰......這次和淵獸之間的大戰,轉移七陽穀裏的百姓,陳羲沒有讓丁眉,柳洗塵和子桑小朵來,陳羲其實就是怕自己會不舍,更怕她們會不舍。陳羲始終覺得自己不能太自私,要去麵對的是生死未卜,現在狠心一些,比讓她們更加傷心好的多。陳羲始終也不認為,帶著自己的女人去赴死,是什麽真正的愛情。
可藤兒不一樣,藤兒和陳羲有靈魂上的契約關係。雖然藤兒不說陳羲也能猜到,如果自己死了的話藤兒可能也會發生很不好的事。而且藤兒和他之間有心靈感應,不管陳羲去了哪兒,藤兒也能找到。
“你這麽聰明,說說看有沒有想到什麽辦法對付勾陳?”
藤兒想轉移一下話題,因為她看到了陳羲眼神裏的不舍。可是她問完了之後才發現自己真的有些笨,因為這個話題好像更沉重了些。
“有的。”
沒想到的是,陳羲的回答卻很輕鬆。
陳羲拉著藤兒的手大步往前走,沒有回頭再看一眼:“我這麽聰明的人自然會把能想到的辦法全都想到,所以我不但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而且是兩個。”
藤兒問:“快說快說,是哪兩個?”
陳羲一本正經的回答:“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藤兒白了他一眼,低著頭說道:“這兩個算什麽辦法!那麽還不如直接跑......”
陳羲笑著搖頭:“不,剛才我說的是兩個辦法的其中一個,不是兩個。另外一個辦法就是......讓敵人不再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