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羲的話本來隻是隨隨便便一說而已,他對這個地方不了解,當然不會武斷的做出什麽認定。那棵樹到底重要還是不重要,現在最起碼很重要,因為它的存在陳羲不得不多停留半天多的時間,等到天黑之後才能繼續啟程。
最初遇到的時候沼澤戰族的人看起來凶悍不講道理,可是接觸的多了之後陳羲從他們身上看到了一種原始的質樸。如果不是因為戰爭,他們可能永遠也不會仇視任何人。對於這個種族的曆史,陳羲稍稍有些了解,但並不是很全麵。執暗法司的檔案裏,有過一段關於沼澤戰族的解釋。
在東越國,沼澤戰族本來也是被歧視的一族。因為他們長相奇怪,和人其實看起來隻是體型相似而已。他們就連呼吸方式都和人不一樣,他們靠腮,卻沒有鼻子。曾經東越國的皇族將沼澤戰族當做異獸,在東越國皇都城的園林裏,就有關進籠子裏的沼澤戰族的人,被當成怪物的一種來背人參觀。
沼澤戰族在東越國的地位,也和野獸沒有什麽區別。這種地位上的改變,其實正因為大楚對東越國發動的那場戰爭。東越國軍隊的防線處處失守,節節敗退。東越國的皇都城以西三千裏就是最大的一片沼澤,也是沼澤戰族最龐大的族群所在地。
為了阻止大楚軍隊,東越國聖皇親自麵見了沼澤戰族的族長。那是沼澤戰族第一次得到了承認,在他們看來那是一種無上的榮耀。就因為東越國聖皇的一些寬慰的話,一些不找邊際的許諾,還有一些根本毫無誠意的歉意,沼澤戰族的士兵們出發了,並且擋在了大楚軍隊的前麵。
結局已經都知道了,沼澤戰族因此招來了幾乎滅族的危機。從那場戰爭至今,大楚的軍隊還在不遺餘力的剿殺沼澤戰族。到現在為止,這個曾經龐大的族群已經隻剩下不到一萬人了。
“不要怪他們,如果你的族人隻剩下這些人了,也會有著難以化解的仇恨。”
那思古熱領著陳羲到了他休息的地方,這片平地上聚集著很多沼澤戰族的人,他們也需要陽光,常年不見陽光會讓他們的皮膚出現問題。但是又不能太久的接觸陽光,不然他們的皮膚又會幹裂。
那思古熱一邊走一邊說道:“這樣的臨時聚集地每隔一段時間我們就要換一個,因為大楚的戰船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從我們頭頂上飛過。現在我的族群已經隻剩下不到兩千人了,算是已知的最大的族群。這裏靠近太陽神樹,反而想對安全一些。大楚的軍隊害怕太陽神樹造成的幻覺會誘發什麽不好的事,所以始終不敢靠的太近。”
“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事?”
陳羲忽然問了一句:“比如說,你們有沒有察覺到什麽規律?”
“規律?”
那思古熱仔細想了想,然後搖頭:“我們知道的規律就是太陽神樹隻有在白天才會出現,夜晚消失,但是被迷惑住的人隻是找不到了方向在這附近打轉而已,也沒有什麽危險。當然,最大的危險就是陷入沼澤裏難以自拔。可是既然已經能深入到這個位置,也不會有誰掉進去出不來的。”
陳羲點了點頭:“現在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能不能盡量詳細的告訴我一些關於太陽神樹的事?”
那思古熱道:“我勸你還是不要打太陽神樹的主意,雖然它看起來那麽溫和,但是誰也不能確定它被侵犯之後會不會有狂暴的一麵。況且,如果那真的是神遺留下的東西,大越國皇族的人早就已經動手了。”
陳羲道:“我不是覬覦什麽,隻是有些事是這個世界給我們的提示。”
“給我們的提示?”
那思古熱沒理解陳羲的話。
陳羲道:“那地方把人困住,卻沒有傷害過誰......也許正是這個世界想引起大家的注意,告訴人這裏有些東西。不要以為天府大陸是沒有知覺的,天府大陸會通過一些特別的方式來告訴人們它想要做什麽。那些漩渦會把人留住,未嚐不是天府大陸想讓人留的更久一些,以便發現它想告訴人的事。”
那思古熱用看妖怪一樣的眼神看著陳羲:“你這個人......還真是能胡思亂想。天府大陸有知?別開玩笑了。”
陳羲也不想再解釋什麽,他轉身走向自己來的方向:“我還是覺得應該回去看看,如果我到了晚上沒有回來,就是我已經趁著天黑走了。”
那思古熱叫住陳羲,找出來一個好像是什麽骨頭做的哨子遞給陳羲:“這是我們沼澤戰族用來求援的哨子,隻要你吹響,隻要你在沼澤裏,我們就能找到你。你之前救了我們很多人,我們欠你一個人情。我們沼澤戰族的人不會忘記仇恨,也不會忘記恩情。”
陳羲想了想,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將哨子收起來之後,陳羲再次朝著自己之前迷失了方向的地方而去。
......
......
陳羲堅信自己的猜測,因為他越來越堅信天府大陸有知。從第一個萬劫神體的出現,到陳羲的出現,天府大陸始終都在自己籌謀著,準備著,沒有放棄。陳羲更相信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無緣無故的事,凡事皆有因果。沼澤地裏那令人迷失方向的地方不害人,那麽就肯定有留下人的必要。
陳羲覺得,這是天府大陸給的一個提示。至於是給誰的提示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這棵太陽樹很早之前就已經存在,當然不是專門給陳羲準備的。可是陳羲本來是要繞過沼澤的,恰好遇到了大楚軍隊剿殺沼澤戰族,陳羲再次選擇了穿過沼澤地。
首先,陳羲第一目標就是穿過沼澤,被沼澤戰族的人阻攔。其次,陳羲最終還是選擇了穿過沼澤,並沒有偏離。然後陳羲遇到了迷幻之地,怎麽都走不出去。如果不是那思古熱追上來帶著陳羲退回去,說不定陳羲現在已經看到了太陽神樹。
似乎......有什麽力量指引著陳羲,就是要走到這裏,而且看起來是沒有惡意的。
陳羲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陳羲縝密的思維。和那思古熱離開迷幻之地反悔沼澤戰族駐地的一路上,陳羲故意留下了一下標記。他灑了一些執暗法司用來作為標記的粉末,遇火不焚,遇水不化。等到陳羲返回的時候,大致就看出了端倪。
那些粉末果然形成了一個很大的圓形,陳羲升到了半空之上往下看,發現那些粉末有規則的圍成了一個圓。但是沼澤沒有移動,移動的是氣場。陳羲感覺上自己一直在直行,其實早已經隨著氣場的改變而轉了圈子。這些粉末大致標記出了陳羲遇到的第一個漩渦的大小,然後邊緣處的粉末又被另一個漩渦卷了進去,很快就形成了第二個圓。
陳羲發現,這種氣場的改變不隻是沼澤地裏,整個立體空間的氣場都是無數個漩渦,即便是飛行也會繞圈子。他從兩個標記出來的漩渦之間穿過去,然後再次灑出一些粉末。十幾分鍾之後,第三個漩渦的輪廓也被勾勒出來,就這樣,陳羲走走停停,用最快的時間穿過了外圍所有的漩渦。
此時正是正午,太陽就在頭頂上照著,強烈的光線照射在沼澤上,反射起來的光芒變得更為強烈。如果是普通人長時間的盯著看的話,眼睛會變得模糊起來。陳羲眼力超絕,體質變態,思維更變態,別人也許需要觀察很久才能發現的規律,陳羲隻用了十幾分鍾再加上一個很小的手段就破解了出來。
陳羲看到了那棵樹。
然後陳羲出現了一種錯覺......似乎那棵樹,就是世界的中央。也許任何一個走到這的人都會產生這樣的錯覺,太陽好像就掛在那棵樹的正上方而不是應該處於的正南方向。不管怎麽去想,怎麽去看,給人的感覺都是隻要走到那棵樹下麵,隻能仰起頭朝著正上方看才能看到太陽。
這棵樹,當然不可能是世界的中心。如果說天府大陸有個中心的話,那麽就是昆侖山。這棵孤零零的樹在這,陳羲越發的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這棵樹,是個標記。那些把人困住的漩渦,就是想讓人長時間的停留在這從而發現什麽。
“這又是你給出的什麽提示?”
陳羲問天府大陸。
天府大陸不會給陳羲答案,因為天府大陸不會說話。要想找到答案找到真相,陳羲必須靠自己去發掘......
那思古熱說過,這棵樹被稱之為太陽神樹。在很久之前,沼澤戰族的人甚至視這棵樹為神物,為圖騰。就連東越國皇族都不止一次派人來探查過,卻全都無功而返。然而越是這樣,人們對於這棵樹就越是生出一種敬畏。用那思古熱的話來說,這棵樹或許真的是神遺留在人間的東西,不可褻瀆。
東越國的皇族也不敢輕易去改變什麽,參拜了這棵樹之後隨即離開。
陳羲緩緩的走到樹的前麵,抬起頭看了看,發現太陽真的就掛在頭頂上......這當然也是一種錯覺,這棵樹影響了人們的感官。修行者看到這麽神異的場麵都會心生敬畏,如果是普通人看到的話,可能早已經跪下去了。這是一棵已經不知道生存了多少年的古樹,看起來最少需要十個人才能合抱過來。
這樣的古樹,在人跡罕至的深山之中並不少見。但是在這沼澤地裏,就顯得那麽壯闊也那麽突兀了。
陳羲看著樹,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忽然笑了笑:“這麽多年來,有多少人給你磕了頭?”
樹當然不會回答他,陳羲當然也不會等著樹回答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陳羲俯身,但他卻不是參拜,而是直接把這棵被譽為太陽神樹的大樹直接拔了出來......野蠻的一塌糊塗。
然後陳羲就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一句話。
“我-操......上麵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