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羲甚至沒有問過,這個少女的國家是什麽,也沒有問過,這個少女的名字是什麽。雲端之上,少女看到了一次有一次的虛幻與真實之後,發現已經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她問這是哪兒,陳羲說這是另外一個遭受苦難的地方。
“站在這裏看著。”
陳羲留下一抹力量,托著少女在雲端穩穩的停住:“雖然你是你的國家唯一活下來的人,但隻要你活著將來就會有新的家人新的朋友,會有新的生活。現在我要去做的事,是希望你記住兩點。本來你這樣純潔的女孩子,我不願意讓你的腦子裏出現陰暗麵。可是當你經曆了不久之前的殺戮,或許讓你看到更多的殺戮才能讓你心中重新出現光明。”
陳羲鬆開牽著收女的手,少女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她想再次去抓緊陳羲的手,可是陳羲卻避開。
“我要下去殺,殺那些屠戮了你國家的凶手的同夥。記住兩件事,第一,熱愛你的親人朋友和任何一個友善的人,關心他們。第二,當有人侵犯了你和你的親人朋友的時候,逃避不是辦法。”
陳羲從雲端俯衝下去,如一隻震開了雙翅的金鵬。
西域百國。
零神仆的臉色難看的好像吃了屎一樣,隱殺陣已經發動了足足三天,但是他要等的人還是沒來。這樣的蓄勢待發,時間久了之後往往這種蓄的勢會逐漸散掉。可隱殺陣一旦發動就不可能收回來,也就是說那數萬鐵甲軍的生死早已經注定了。
“我該回到天空裂口那去了。”
四神仆的臉色也一樣的難看:“幾天之前,一隻巨大的鳥將我引走之後消失不見,我猜是有人離開了這個世界進入了陌穹。最初我沒有在意,是因為我覺得這個世界的人進入陌穹不過是自己找死。現在看來,我犯了錯誤。那個敵人,應該就是進入陌穹的人。”
零神仆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搖了搖頭:“你沒有察覺到,對方正是讓我們分散開嗎?”
四神仆道:“察覺到了,所以我在之前就問過你,為什麽不把老二叫回來,以咱們三個力量對方不可能有取勝的可能。現在,我希望你能跟我去天空裂口那,等待老二匯合。現在最穩妥的辦法,或許正是你說的那樣,咱們三個合力把這個星體毀掉,然後離開。至於其他的事,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
零神仆搖頭:“老二回不來了。”
四神仆的神情僵硬在臉上,片刻之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老二身邊有金狼王,實力不輸於老二,所以我們的敵人可能遠比我們預想的要強大。”
零神仆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有件事你可能忽略了......如果敵人比我們強大,那麽我們離開了隱殺陣才是最不安全的。”
四神仆微怒:“那我們就這樣一直等下去?等到什麽時候?敵人難道不就是希望我們停下來嗎?這個低級的世界已經讓我憤怒了,我們到底是來幹嘛的?這次的損失太大,就算我們回到神域,就算我們想好了完美的借口,可是主人真的會原諒我們?”
零神仆再次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之後說道:“對於主人來說,或許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他手裏的力量本來就不算多。如果咱們回去之後他再把咱們除掉,那麽他手裏還剩下什麽?”
四神仆搖頭:“你低估主人了,他會想到比你想的更完美的理由,然後說咱們全軍覆沒。執律雖然會懷疑,可如果主人先一步毀掉所有證據的話,執律也根本沒有辦法處罰他。主人會暫時被猜忌,但一個高等級的執法者,不會輕易被抹去。我們呢?”
“你們會死。”
聲音出現在不可知之地,兩個神仆的臉色立刻就變的更加難看起來。他們幾乎同時將強大的感知力釋放了出去,卻發現自己什麽都察覺不到。說話的人好像根本不存在,那聲音就好像是幻覺。然而那聲音卻真實的清晰的出現在他們的腦海裏,也好像重錘一樣擂在他們的心口。
“當你們進入這個世界舉起屠刀準備殺戮的時候,你們就注定了要死。你們以為來自更高等級的世界就能如主宰一樣隨意滅殺別的生命,現在你們將為此付出代價。我代表這個世界那些死去的人和那些依然在抗爭著你們的人說話......你們絕對不會活著離開天府大陸。你們也無處藏身,這個世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根小草的嫩芽,每一顆砂礫,每一縷風都是你們的敵人。”
“你們會死。”
聲音以兩個字結束:“今天。”
......
......
陳羲看著麵前那個已經殘破不全的城堡,那廢墟之中的血腥味依然還在。那遍地的屍體雖然已經僵硬,但是每個人的臉上那種不屈不甘和恐懼都還那麽清晰。同大海東邊的那些小國一樣,陳羲連這個國家的名字是什麽都不知道。但是那些倒在地上的屍體,和陳羲認識的都一樣,都有一個名字叫做......人。
陳羲對於符文的造詣已經很深,天府大陸上早已經沒有一個符師可以和他相比。而在不久之前,陳羲從那些四翅神仆那得到了大量的神域符文的用法,所以這個看起來沒有什麽危險的殘破城堡裏,那巨大的殺機他怎麽可能感覺不到?
陳羲能夠清晰的察覺,城堡處於一種微妙的假象平靜之中。在這個假象平靜之外,藏著巨大的無法抵抗的殺機。就好像城堡四周繃緊了一根弦,一旦有人進入這個城堡,就會觸動這根弦。又或者這個城堡已經被一張巨大的網覆蓋,隻要修為力量達到觸及這個網的強者進入,這網立刻就撲下來。
一觸即發的環境。
陳羲隨手一劃,麵前出現了一個空間。到了現在的境界,陳羲在天府大陸已經不需要任何空間容器了。他的天府大陸的自然,也是陌穹的自然,在這個世界,到處都是他,他可以隨心所欲的讓自己處於無形之中。在相對較遠的距離,那些神仆也無法感知到他的存在。
而天府大陸上的任何一件東西,都能成為陳羲的武器。
空間之中,有一支大軍。這支大軍有鐵甲士兵有鐵甲銀狼,在大海東側殺戮的那支軍隊被陳羲整個帶了回來。從城堡那詭異的氣息當中,陳羲感覺到了和鐵甲士兵相同的地方。
陳羲揮手,灑出一片符文,密密麻麻如繁星。每一個鐵甲士兵的後背上,每一頭鐵甲銀狼的身體上都貼上了一個符文。然後這支大軍從空間裏開了出來,朝著廢墟發動了進攻。當這支軍隊衝入城堡的那一刻,附近的環境好像一下子就被什麽力量改變了。
城堡還是那座城堡,但巨大的殺氣實體化到將每一塊城磚都撕成碎片的地步。此時的城堡就好像一個已經蓄勢待發了三天的劍客,他的劍氣早就已經繃緊了。陳羲把那支軍隊的氣息凝集起來,立刻就觸發了這淩厲無匹的劍氣。
一瞬間,衝進城堡的軍隊就被撕的粉碎,每一個士兵每一頭鐵甲銀狼都被撕成了粉末。這種絕強的殺氣之下,任何抵抗都變得毫無意義。陳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那殺氣,如果是別人看到的會是令人震撼的殺戮場麵,而陳羲則在那變化之中看到了無數個符文變化。
不錯的陣法。
陳羲喃喃了一句,然後消失不見。
零神仆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從嗓子裏跳出來了,這是他第一次在一個低級世界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在沒來天府大陸之前,他絕不會也永遠不會想到,自己會死在這樣一個低級世界之中。最可怕的是,他看不到自己的敵人在哪兒。
“不要分開!”
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他聽到自己嗓音的沙啞和其中無法掩飾的恐懼。和他一樣,四神仆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著。如果不是兩個人在一起的話,他可能已經開始奔逃。
“我覺得我們不該來這裏。”
四神仆說。
“閉嘴!”
零神仆手心裏幻化出一柄金光燦燦的長劍,和天府大陸的劍不一樣的是,這柄劍很大,和天府大陸修行者習慣使用的長劍樣式完全不同。這劍更寬,更長,劍柄需要雙手握住,這樣的一柄大劍在以往會給人一種震懾力。但是現在,握著這樣的大劍,零神仆卻連最起碼的安慰都不能給自己。
四神仆的手心裏也幻化出大劍,這是神域神仆的武器。
“人類!”
零神仆大聲喊了一句:“我知道這是戰爭,當戰爭開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的路了。如果是神域之中的絕對強者,可以改變時間的話,那麽這一切都可能回轉,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然而我們不能,你也不能。所以似乎看起來,我們隻有決一死戰這一條路。但是你應該知道,我們既然來自神域,就比你對這個世界更加的理解。陌穹之中,有你根本就無法觸及的高度。”
“如果你覺得決一死戰是唯一的路,那麽隻能說明你的眼界還是太低了。這一戰可以避免,我們不需要殺死你,也可以讓曾經發生的一切都變得沒有發生。隻要我們回到神域,請求那樣的強者改變時間的規則,那麽這一切都是虛幻,你以為失去的一切都會回到你身邊。”
陳羲冷笑:“所以我就可以把這一切都當做沒有發生過?”
“是的!”
零神仆大聲說道:“以你的實力,已經可以進入神域了。我甚至可以成為你的接引者,把你帶到那個美妙的無與倫比的世界。那才是你應該存在的地方,這個低級世界的一切都和你無關。你想想一下,神應該在哪兒?神當然要在神域。以後你可以在整個陌穹穿梭,享受低級世界那些生靈的頂禮膜拜。”
陳羲沒有再回答,而是抬起頭看向天空。對折雲端那個少女說道:“不要閉眼,看著,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