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績的嘴巴微微張開，就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陳羲。這是徐績第一次代表徐家出來做事，按照家族裏的長輩傳授給他的經驗，當他把黑金原石擺在某個半神麵前的時候，一定會迎來特別熾熱的眼神和歇斯底裏的感謝。可是麵前坐著的這個家夥非但沒有感恩，反而問了一句我能不能加價。
“你......還真是另類啊。”
徐績驚訝了好一會兒，終於有這樣一個詞對陳羲做出了總結。
陳羲聳了聳肩膀：“你是不是在等我說謝謝？”
徐績沒有說話，當然也不會否認。
陳羲往前靠了靠，看著徐績的眼睛說道：“首先咱們來確定一件事......你給我黑金原石，讓我提升實力，這樣做的初衷隻是為了對我好嗎？雖然我認為自己長得帥，但你看起來也不傻，所以這個理由肯定是不對的。那麽既然不是為我好也不是因為我帥，唯一的可能就是對你們徐家有利。如果我猜得沒錯，徐家和雲翔家是在某些方麵直接的競爭對手。所以如果雲翔家倒了的話，徐家就會獲得非常大的利益對不對？”
徐績點了點頭：“沒錯。”
陳羲道：“那麽為什麽是我對你說謝謝？”
徐績發現自己麵對的這個半神真的有些難纏，自己家族裏的前輩那些經驗在這一點兒用處都沒有。他當然可以出手教訓麵前這個家夥，但是他發現自己有點喜歡這個家夥了。
陳羲重新靠在椅子上，盡力讓自己坐的舒服些：“所以我倒是覺得，你應該對我說聲謝謝，當然如果你認為別人比我更有潛力阻止乃至於戰勝高雄，你可以找別人。讓我猜猜你為什麽找我呢？因為我是外來的新來的，那些別的家族完全不了解我。這個半神世界之中的半神數量多的可怕，可有潛力的隻怕早就被你們瓜分幹淨了吧。”
徐績不得不重新審視麵前這個年輕男人，情報上說這是一個看起來有勇無謀的家夥，很衝動。看來情報錯的很離譜，以至於他現在覺得自己處處被動。
“那麽你認為加價到什麽地步才算合理？”
他問。
陳羲很認真的說道：“在你們看來，我的性命當然是不值錢的，我的作用才值錢。可是在我自己看來，沒有什麽比我的性命更值錢了。今天你來見我，隻怕很快雲翔家族的人就會得到消息。雖然死了一個苦力營的獄長，但是新的獄長未必就是你家的人對不對。也就是說，我冒的風險太大了。”
徐績立刻在心裏做出新的判斷，然後從袖口裏摸出第二塊黑金原石：“這是送給備選之人的，我一共隻帶了兩塊黑金原石。我們當然不會把賭注下在你一個人身上，我們不是雲翔家那樣的瘋子。現在我已經把賭注都給了你，你認為還需要增加什麽？”
陳羲道：“首先保證我的安全，我想去看看黑金山裏到底有什麽。”
徐績皺眉：“好奇會害死人，苦力營負責探索的黑金山是最危險的地方，而且危險的程度之高，就算是我進去活著出來的概率也不大。”
陳羲嗯了一聲：“那麽你就盡力好了，黑金山我是一定要進去的。”
“為什麽？”
徐績問。
陳羲道：“我才剛到這裏，就得到這樣一個肯定的交代......在半神世界是沒有陌穹原力的，要想提升自己唯一的機會就是得到黑金原石。然後成為天選之戰的最終勝者，晉升成為假神。然而你覺得，天選之戰真的比進入黑金山就安全了？我不想在這個破地方長久的停留下去，我想得到更多。”
徐績道：“一個人貪婪是好事，隻有貪婪才會有向前的動力，但是一個人如果太貪婪的話，往往都會死的很快。”
陳羲道：“那麽就是你不了解我了，我寧願死，也不願意沉淪。”
徐績起身：“你的話我會原封不動的帶回去，至於家族怎麽對待你那就看你的造化了。不過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黑金山裏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的。大部分半神負責開鑿的地方還算安全，死亡率是千分之一左右。但是苦力營負責的這一段，死亡的概率是三分之二。”
陳羲道：“你是說算上被害死的那些半神嗎？”
徐績搖頭：“如果在黑金山殘酷的環境裏死去算是正常死亡的話，那麽算上非正常死亡的半神，苦力營的死亡率是百分之百，而不是三分之二。”
陳羲點了點頭：“也就是說，一大半兒人是死在黑金山裏的，一小半人是被害死在黑金山裏的......還真是一個公平的世界呢。不過你放心，我沒有人比我更在意自己的命。我暫時不會深入，隻是近距離的看一看。第三戰之前，你把我弄回去就是了。”
徐績嗯了一聲：“你這樣的半神，幸好遇到的是我。”
陳羲站起來說道：“你們這樣的家族選擇，幸好選擇的是我。”
......
......
所有人都說黑金山險惡，那麽黑金山的險惡就絕對不是聳人聽聞。苦力營的死亡率的百分之百，這更堅定了陳羲對於黑金山的判斷。神域一直在開鑿黑金山絕對不僅僅是擴建神域，必然藏著什麽更為深層次的秘密。陳羲沒有見到假神世界，也沒有見到真神世界，但是從目前看到的半神世界來推算，對於黑金山的開掘已經不是一千年兩千年的事了，至少已經持續了幾萬年甚至十幾萬年也沒準幾十萬年。
數量那麽龐大的半神，對於黑金山的開掘幾乎沒有停止過，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整個半神世界的建造，用的都是從黑金山上挖下來的黑金。現在陳羲終於明白為什麽半神世界的那些山峰看起來都一個模樣，如鋼鐵一樣聳立且帶著刀子一樣的冷酷。那是因為那山峰本來就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堆積而成的，所以才會都一個風格。
半神世界的城堡，路麵，乃至於山峰，都是從黑金山挖掘下來的黑金堆積而成的。提煉出來的黑金鑄造了城牆，殘渣傾倒出去形成了山峰。半神世界大的不可想象，如果和天府大陸相比的話，已經不是多少倍可以形容的了。這麽龐大的一個半神世界，都是黑金構造出來的，那麽黑金山有多大？
陳羲很清楚神的力量，人女可以移動幾十顆星球形成保護陣法，那麽擴建一個半神世界而已，有必要開掘那麽險惡那麽堅固的黑金山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如果神域隻是為了擴建，完全有更好的選擇。隨隨便便拉過來幾個星體連接，對於半神世界來說更好。非但看起來環境更美，看起來更舒服，而且如果神真的把半神當成家畜一樣來死樣的話，多樣化的環境顯然更適合家畜的生存。
所以，黑金山的開掘對於神域之主來說你是必須要做的事。如果徐績的話是對的，在大部分地區開掘黑金山的半神死亡率是千分之一，按照這樣的概率來推算，僅僅是黑森城每天輪換著來黑金山開掘的半神就有多少？幾萬？幾十萬？如果這樣算的話，那麽黑金山裏每天死亡的半神數量就足夠可怕了。
即便如此，神域還是沒有亭子對黑金山的開掘，那麽隻能說明得到的要比付出大很多很多。黑金原石......也許對於神域之主來說都充滿了誘惑的黑金山裏根本算不得什麽。
等到徐績走了之後，陳羲拿起來一塊黑金原石仔細感知了一下，第一感覺就是其中蘊含的陌穹原力果然很濃鬱，雖然不至於讓人立刻提升修為，但是對於接觸不到陌穹原力的半神來說這就和大補藥沒什麽區別。簡單來打個比方，一條快要渴死的魚，你往它身上灑一些水，它還能再扭動幾下呢。
陳羲相信很難在這黑金原石上找到破綻，然而他居然很快就找到了破綻，這讓陳羲驚訝不已。
但是很快，陳羲就反應過來......不是破綻太明顯，而是神域土生土長的半神太好騙了。這些半神從來沒有離開過神域，一出生就在這裏了。半神世界沒有陌穹原力的原因陳羲還不清楚，也許很有可能正是為了便於控製這數量龐大的半神。是神域之主認為改變了環境，讓這裏接觸不到陌穹原力。
但陳羲接觸過，陳羲是從外麵來的。所以當他仔細感知這塊黑金原石的時候，就發現了破綻......沒錯，黑金原石看起來強度更高，可也僅僅是提煉出來的精華而已，其中蘊含的陌穹原力，都是認為灌輸進去的。
也就是說，所謂的黑金原石根不存在，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陳羲心裏一股寒意升起來，很快就連後背上都一陣陣的發冷。一個可怕的推測出現在他腦海裏，這個想法一旦成型就揮之不去。
“是這樣......”
陳羲喃喃了一句，臉色有些發白。
騙局，一個龐大的騙局。雖然陳羲還不知道這個騙局的目的是什麽，但是很顯然所有的半神都被騙了。騙局的第一部分是關於擴建，陳羲如果推測沒錯的話，開掘黑金山根本不是為了什麽擴建，而是某種不能說出來的秘密，這個秘密也許隻有神域之主一個人知道。
騙局的第二部分，黑金原石是假的。在黑金山裏根本就沒有什麽黑金原石，那是神做出來的東西。要麽是隨便丟在黑金山裏一塊，讓半神偶然得到，要麽是直接送給看中的半神。而這樣做的目的也很簡單，首先是提升實力讓半神更好的參加天選之戰。但這個目的不可怕，可怕的是第二個目的......讓半神覺得黑金山裏能找到黑金原石，這樣他們就完全不需要督促，自己就會賣力的幹活。
神域之主編造了這麽大的一個騙局，到底是為什麽？
陳羲手裏拿著那塊黑金原石，走到窗口往外看了看。苦力營後邊就是黑金山，但陳羲根本看不出山的輪廓，即便是陳羲的眼力也無法看到輪廓，因為根本就看不到邊際......在陳羲麵前的是一堵黑色的牆壁似的山體，不管往哪個方向看都看不到頭。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都是那黑色的牆壁。如果黑金山真的是山，那麽這座山究竟有多大？
如果黑金山不是山......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