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個叫徐績的年輕男人再次出現在陳羲麵前的時候，陳羲有一種電視機裏的人突然從屏幕裏出來的錯覺。但實際上，應該是看電視的人忽然之間鑽進電視機裏才對。這個徐績就是一個看客，如果要說他和普通看客有什麽不同的話，或許是因為他下的賭注稍稍大了些，又或許他根本就不是一個觀眾，而是......導演之一？
天選之戰的新規則開始無視生死了，這說明一個龐大的計劃已經進入了新的階段。陳羲真想當麵問問徐績，神域之主到底是想通過天選之戰改變什麽，可是他最終還是不能問出來，因為如果他問了，那麽他立刻就會死。哪怕，徐績在他身上下的賭注足夠大。
“你似乎心情並不是很好？”
徐績很英俊，但他的性格裏確實有許多太隨意的東西。這樣一個身份很高的真神，居然是手揣在袖管裏走進來的，讓陳羲想到了前世西北高原上那些老農。
徐績問了一句之後就很隨意的在陳羲房間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坐下去的時候像是無意間把椅子往後撞了撞，可是椅子移動的距離恰到好處，剛好讓透過窗子照射進來的陽光照在他身上。這樣一個實力強大的真神，追尋那一點點的溫度，他自然不是身體上真的很冷。
陳羲沒有回答徐績的問題，而是反問：“那麽我應該為什麽而高興？”
徐績道：“你贏了。”
陳羲道：“那是很正常的事。”
徐績笑了笑說道：“讓我來總結你一下你的勝利過程吧，你和這裏絕大部分半神不一樣的地方在於，你在你曾經存在的世界經曆過很多這裏的半神沒有經曆過的事。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你是接觸過陌穹原力的，所以在第三戰秘境裏，你能讓頭腦保持著冷靜。你來神域的時間還不長，相對來說你更不適應的是半神世界這種沒有陌穹原力的環境。”
陳羲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徐績繼續說道：“無論在任何時候，保持冷靜都是一件好事。所以我把賭注押在你身上，還真是聰明極了。而且這筆賭注是我個人加上去的，一切收入都是我的所得，想想就有些期待啊。”
陳羲問：“你這樣的真神這麽隨意的進出半神世界，真的沒關係？”
徐績聳了聳肩膀：“誰知道我是真神呢？我剛才找你之前在黑森城裏走了一大圈，誰能從外表上看出來我和他們有什麽不同？誰也不能，因為本來就沒有什麽不同。在經過第十六-大街的時候還有人以為我是新來的，奇怪怎麽沒有執法者的黑麒麟車押送就進來了，然後想教訓我，但是被我打沒了一嘴牙。”
他說到這些的時候，居然有些得意。
陳羲聳了聳肩膀：“所以你就是以一種我這樣的高等身份偶爾來你們這個低等世界轉一圈，就是找樂子的心態？”
徐績瞥了陳羲一眼：“不然呢？你以為我除了找樂子還有什麽事是值得我到這個荒涼的地方轉一圈的？幸好我沒在你的話裏聽出來有多酸，不然真讓我瞧不起你。”
陳羲笑了笑：“酸？我倒是真的想酸一下，那就說明我很了不起了。”
這樣的對話稍顯隱晦了些，可是卻極有道理。陳羲說真想酸一下，是因為半神階層的人有什麽資格對真神犯酸呢？當可以犯酸的時候，就說明位置已經站的很高了。
陳羲問：“那麽你來，就是為了告訴我，我幫你贏了不少？”
徐績搖頭：“我來隻是因為我無所事事，恰好我又是那個在神域都隨意慣了的人，如果我不隨意反而顯得有些失常。所以如果是別人沒事跑到半神世界來轉一圈，回去之後會被處罰。但是如果是我，那麽那些人就會覺得這簡直太正常了。你可以這樣理解，一個頑皮的孩子經常去荒野裏逮兔子，第一次去的時候會被責備，但是去的次數多了就沒人在意了。但是一個好孩子自己跑去荒野逮兔子，受到的責備會加倍。”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就是那個頑皮孩子，所以我得保證我頑皮孩子的形象。”
他起身，準備離開，雖然到現在為止好像他什麽重要的事都沒說。
“你要小心些啊，因為越是到了後來，你麵對的就越多。千萬別在天選之戰裏被人殺了，不然我損失慘重。”
徐績丟下這一句話，然後看起來懶散的走了。
他真的一句有用的話都沒有說嗎？當然不是，在陳羲看來，最重要的話徐績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徐績說他是那個頑皮孩子，已經調皮搗蛋的成了習慣。這句話才是重點，這句話深度解讀就是在告訴陳羲......我在神域的地位不一般，我把賭注押在你身上了，所以你會得到一些幫助的，當然你也不能輸否則不用別人來對付你，我就是個頑皮孩子，所以我直接弄死一個半神也沒什麽。
頑皮孩子......在神域那種地方，難道是個神就能去做頑皮孩子？如果不是被寵著的，誰也不行。
......
......
明威殿
端木骨好像看起來也有些冷，他緊了緊身上披著的披風，往坐位裏縮了縮。到了他這樣的級別，當然也不可能是身體上真的冷。也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他們下意識的這種反應出賣了他們的心。去見陳羲的徐績如是，在明威殿裏等待著座首執律到來的端木骨亦如是。
好在執律來的不算太遲，在端木骨覺得冷的牙齒都要打顫的時候，他緩步從外麵走了進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好像連他的步伐都和以往不一樣。端木骨看到執律進來就端坐好，然後他發現座首大人的步伐確實有些亂。這麽多年來，他對執律的了解已經太深了。大殿裏鋪著的方磚一塊是八十厘米，執律的步伐剛好一步也是八十厘米。
然而現在，他的步伐大小完全亂了。
執律或許自己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亂，所以腳步微微頓了一下。他這一站，所有的執法者全都站了起來躬身行禮：“拜見座首。”
執律似乎還沉浸在某種心事裏，隨意的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起來，然後快步登上了象征著明威殿座首身份的墨玉寶座。
“迦樓來了嗎？”
他問了一句。
下麵有人回答：“回座首大人，已經派人去請了，應該很快就會到。”
話音才落，一襲大紅色長裙的迦樓快步從外麵走進來。這已經是她標誌性的穿著，這件長裙上半身收的極為完美，將豐滿挺拔的胸脯和纖細唯美的腰肢勾勒的淋漓盡致。而隨著屯股弧線的變化，下半身的長裙就很飄逸，走起路來，就好像一團紅雲向前飄過來似的。
“卑職告罪，來晚了。”
迦樓先是抱拳對執律行禮，然後解釋道：“主公要求嚴查那個卑微人類的事，最近已經有很大進展了。涉及到了一些重要的人，所以耽擱了些。”
執法者的人群之中，一等執法者百離奴臉色立刻就變了。他馬上低下頭掩飾自己的變化，然後很快又抬起頭往四周看了看。發現沒有人注意他，這才鬆了口氣。可是他心裏真的慌了，慌到了極致。他知道那個來自天府大陸的人扛不住的，要想得知答案並不艱難。而且迦樓的手段他很了解，這個女人沒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執律心事重重，隻是微微點了點頭指了指身邊。迦樓快步走上高台，在次座的位子上坐下來。
執律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有件事其實一直在進行，但是你們並不是全都知情。這件事是主公親自交代且親自盯著進展的，因為這件事太重要，所以對你們之中大部分人有所隱瞞也是情理之中。迦樓，你來簡單說一下吧。”
迦樓嗯了一聲，抬起手把額前垂下來的發絲理了理，這個動作盡顯女性嬌柔之美。
“其實這件事我也是最新才接觸到的，一直是座首大人親自運作。”
迦樓清了清嗓子後說道：“這個計劃如果往前推，可以追溯到二十萬年前。如果往後推，可能涉及到整個神域。”
她掃視了一下四周，看到那些執法者臉上大部分都有好奇，隻有少數的幾個人神情肅穆。這其中端木骨和他手下的幾個執法者態度最為嚴肅，所以迦樓一瞬間就推測到，這件事的運作執律是交給端木骨來進行的。不過想想也就能明白了，在很早很早以前，本來在明威殿有著極好前途，甚至被神域之主親自稱讚過的二等執法者端木骨因為一件小事而受到懲罰，被執律派去了半神世界的天空之城成為監管者。
端木骨就是整個半神世界的監管者，表麵上看起來風光，但實際上這個差事和苦力營的獄長沒有什麽區別。當時就有很多人不理解，為什麽一個前途無量的新銳會被這樣打壓，因為這件事，執律的聲譽也跌落了不少。畢竟，他之前都是那麽的公正無私。
迦樓心裏在這一瞬間就轉了很多念頭......看來當初是設計好了的，端木骨假裝犯了個小錯誤，然後執律借機責罰，將他派到了半神世界成為監管者。而一個監管整個半神世界的執法者，當然是推進那件事的最好的人選。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端木骨不是被貶黜，而是被重用了。
隻不過，這種重用一用就是十萬年。
迦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繼續說道：“這件事從二十萬年前主公開始籌劃，十萬年前開始正式運作，到現在為止，其中為之付出心血的人值得敬佩。而這件事之大，牽扯到了神域每一個人的未來，當然也包括在座的諸位......在說出這件大事之前，我先有一個問題問你們。”
她抬起頭掃視全場，然後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所有人：“你們知道什麽是黑金山嗎？”
所有人都詫異了，他們當然都知道黑金山是什麽。可是他們發現迦樓看他們的眼神裏有這樣一個意思......不，你們不知道，你們不知道黑金山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