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天候府外麵緩緩停了下來,陳羲和胖子下車之後都有些詫異,這天候府似乎有些和預料之中的不一樣。
曾三笑著過來,態度一如既往的謙卑:“兩位貴客,已經到了天候府,請隨我進來,在大堂稍後一會兒,我家上將軍應該很快就會過來和兩位相見的。”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陳羲和胖子就大步走了進去。
這天候府的門麵也太小了些,那門隻能勉強進入一輛馬車。門也太舊了些,上麵的漆已經掉落的斑駁。正門兩側分別掛著一個燈籠,一個燈籠上寫著天照,另一個燈籠上寫著武威。進入正門之後,就是一個風景還算秀麗的小小庭院,和外麵燈籠上那武威兩個字倒是一點兒都不貼切。
翠竹,流水,小橋。
往小小的竹林對麵看過去,能看到一排造型古樸的建築,都是木屋。每個木屋門口上麵都掛著木牌,上麵寫著諸如軍調,戰統之類的字眼。這還不是最奇怪的地方,最奇怪的地方在於,這裏一個守衛都沒有。天候府作為魔族調度軍隊,掌控軍權的最要緊的衙門,居然如此的鬆散,確實讓人有些不可思議。
胖子碰了碰陳羲的肩膀:“你覺不覺得更像進了什麽會所......”
陳羲一本正經的回答:“沒去過。”
胖子道:“我也沒去過......”
所謂的大堂,也不過是一間規模稍稍大些的木屋而已。而且這木屋建造的很有個性,類似於高腳樓。樓下有水,走樓梯上去之後發現裏麵倒是頗為空曠。屋子裏除了拜訪的桌椅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什麽東西。牆壁上空空如也,連一副字畫都沒有。
曾三微微頷首道:“我隻能帶兩位到這,你們在此稍後就是了。待我家上將軍處理了軍務,就會來與兩位相見。不久之後,兩位應該還會進皇宮,見到你們想見到的人。”
說完之後曾三轉身要走,胖子伸手一把拉住他:“等一下!”
他的手才觸碰到曾三,忽然之間一股大力從曾三體內反震過來,胖子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被震飛了出去,後背重重的撞擊在木牆之上。
曾三轉身,依然微笑:“這位貴客,可還有什麽話要問。”
陳羲快步過去將胖子扶起來,發現胖子臉色煞白。不過這一下曾三並沒有出什麽重手,所以胖子隻是被摔的太狠了,倒也沒受什麽傷。可是被一個小廝隨隨便便震飛,顯然胖子的臉上不好看。
不過胖子向來拿得起放得下,訕訕笑了笑:“看來在你們魔域做個小廝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我就是想問問,你們這到底是什麽態度。把我們就這麽直接接進來,什麽意思?”
曾三謙卑的說道:“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位卑人輕,不知道上麵是什麽態度什麽安排。我隻是奉命行事,把二位接過來而已。二位不管問什麽,都是一概不知的。”
陳羲道:“那好,沒有別的什麽事了。”
曾三抱拳:“那小的告辭,若是兩位需要什麽吃食酒水,隻管說就是了,自然有人送上來。小的雖然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不過想著,還是該吃吃該喝喝的好,萬一一會兒就什麽都吃不到了呢。”
胖子罵了一句,然後喊道:“那就把好吃的都他娘的端上來,好酒好菜老子都要!”
他走過去大大咧咧的坐下,然後端起桌子上的一壺茶水先灌了一大口。
那小廝話裏的意思其實已經再清楚不過,你們倆一會兒就要死了,多吃點做個飽死鬼吧。
不多時,酒水佳肴全都上來,擺了滿滿的一桌子。看起來色香味俱全,倒也讓人食欲大開。陳羲心事沉重哪裏吃的下去,倒是胖子放開了,不管不顧,見到什麽就吃什麽,不多時就吃的兩個腮幫子溜圓。他一邊吃還一邊含含糊糊的安慰陳羲:“這是咱倆最後一餐飯了吧,味道倒是不錯,不過比起當年你給胖爺烤的肉差的遠了。胖爺沒有什麽值得回憶的,唯獨就是吃了你那一頓飯,怎麽也不會忘掉。”
他頓了一下,呸了一聲:“死就死的暢快些,不提這些。一會兒我先死,你在我後麵,胖爺見不得朋友比我早死。”
陳羲點了點頭,卻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此時已經完全出乎了預料,陳羲縱然算盡天下,也算不到什麽生路。他心中自然也有諸多不舍,胖子的話勾起他的心事,越發的沉重了。陳羲不住口的喝酒,胖子不住口的吃飯。
外麵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一個身穿寶藍色錦衣的男人跨步走了進來。
這人看起來五十歲左右年紀,胡須修建的格外整齊,不過人看起來怎麽都有一股子粗獷的氣勢。這人雖然個子不高,比胖子還要矮一些,但是他走進來虎步龍形,身上那股氣息更是令人心悸。
“兩位倒是真坦然。”
這人笑著說了一句,然後走到陳羲他們對麵坐下來:“我是天候府上將軍雷普,兩位的名字,我倒是也知道很久了。這位就是陳羲,另一位叫做帝如風是吧。”
胖子塞了一嘴的肉,嘟嘟囔囔的說道:“別藏著掖著了,一會兒怎麽殺我們給個痛快快,老子已經吃好了,害怕什麽死。”
雷普倒是不怎麽在意胖子,而是看向陳羲問道:“那位徐績徐大人,一直試圖藏起來和你聯絡用的玉佩,不過卻也藏不住。從你第一次和他聯係,我們就知道你了。不過我們隻是一直想不明白,你這樣一個實力並不怎麽強大的人,究竟有什麽可以幫徐績的。”
陳羲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們打算把徐績怎麽樣?”
雷普也沒有回答:“那麽你知道徐績是誰嗎?”
陳羲道:“徐績的身份是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的朋友,這便足夠了。”
啪的一聲,雷普鼓掌而笑:“我乃是軍伍出身,知道男人之間的感情最終不外乎可托生死四個字。你不知道徐績什麽身份,但是卻甘願為他前來赴死,對你,我有敬意。這位也是一樣,想必他和徐績之間倒是沒有什麽關係,而是自願陪著你來的吧。說起來,徐績有一個甘願為他送死的朋友,你也有甘願陪你一起死的朋友,顯然你們兩個的為人都有令人欽佩的地方。”
佩普道:“我這個人,最欣賞也最尊敬這種義氣。軍人,可以相互之間以命相托,你們若是在我麾下,我會很高興有你們這樣的人,哪怕你們的實力我根本看不上。”
胖子喝了一口酒將嘴裏的肉衝進去:“別說這些旁的,你看不上老子,老子還看不上你呢。你說老子實力不行,將來老子一定幹掉你證明你錯了。”
雷普忍不住笑起來:“你這人,倒是自大的好沒有道理。”
他對胖子不在意,在意的隻是陳羲:“一開始,我對你很好奇,徐績為什麽那麽信任你?所以我派了人去想把你抓來,看看你到底什麽來路。不過後來發現,你確實令人驚喜。你最初的實力,不過半神巔峰罷了,現在已經到了真神境界,看來潛力無窮,天賦過人。”
“所以我就改變了方法,既然你們終究是要來的,那麽何必去攔截你們,任由你們自己來就是了。”
他看向陳羲說道:“最主要的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徐績到底看重的是你什麽,所以我更希望你完好無損的到來。”
胖子道:“你好像很看不起老子。”
雷普卻根本沒有理會他,看著陳羲繼續說道:“剛才你問,我們要把徐績怎麽樣,我沒有回答,而是問你知不知道徐績是什麽身份。現在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徐績什麽身份了......不過我也給不了你什麽提示,因為徐績什麽身份我們也不知道。”
“我們隻是知道,他體內有神族最純粹的血脈之力,也就是說,他極有可能是神域之主的直係血脈親人。他的實力很強大,最起碼我不是他的對手。之所以能把他擒住,是因為魔皇陛下親自出手。現在徐績被壓製在剝離大陣之中,他體內的修為之力基本上也快被抽取幹淨了。”
雷普道:“抽取他的修為之力,是想看看你們神族最高層的那位,到底什麽修為。戰爭還沒有結束,要麽我們被滅掉,要麽神域被滅掉,這才是戰爭的終結。徐績體內有最純粹的神族血脈之力,把他研究透徹了,再殺神域之主的時候,就會變得容易些。”
陳羲忽然說道:“你們其實想的是另外一回事吧......神域之主比你們都要強大,比你們的魔皇還要強大,所以你們根本沒有把握殺了神域之主。你們研究徐績的血脈之力,其實想看看怎麽破壞這種血脈。就好像當年,你們魔族的人潛入神域,破壞了神族的血統是一樣的道理。”
“隻要你們破壞了神域之主的血脈,你們才能戰勝他。”
雷普愣了一下,忍不住讚賞道:“真是聰明啊......像你這樣的聰明人,我知道很多事都不需要明說了。”
陳羲點了點頭:“你們雖然抓住了徐績,也控製了徐績,但是你們無法破壞他的血脈對不對?你們根本找不到辦法,因為徐績的意誌力足夠強大,不會屈服。隻要他不屈服,你們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所以這才是你們任由我來的原因,因為徐績當我是朋友,你們可以拿我來威脅徐績。”
陳羲笑了笑:“如果你們真的這樣想那麽就錯了,我是徐績的朋友沒錯,但徐績絕對不會為了我而做出危及整個神域的事。在他心裏,公私分明。”
雷普站起來緩緩的說道:“看來你還是不夠了解你的朋友......徐績已經屈服了,他的條件是,讓他看到你們,然後安全的把你們送回神域,他就會答應我們的要求。”
陳羲愣了一下,忽然覺得心裏有些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