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績的臉色猛的一變，看向陳羲的時候眼神裏都是難以置信：“為什麽你會這樣想？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帝如風也好，徐績也好，隻不過是一個人的兩種表現罷了。為什麽你非要將一個人分成兩個人來看？”
陳羲道：“帝如風是一個人，一個獨立的有血有肉有自己靈魂的人。”
徐績的臉色有些發白，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幾步，後背撞在石壁上，然後身體似乎被抽空了力氣似的頹然的順著牆壁滑坐在地上：“陳羲，那真的隻是我的另一麵，真的隻是我性格之中的另外一個我。當年我把他分離出去的時候，也僅僅是因為對外麵世界的好奇，和對自由的向往。”
他看著陳羲：“我想做個遊俠。”
陳羲的肩膀猛的顫抖了一下，扭過頭不看徐績的眼睛：“可你做了神域之主的接替者。”
徐績大聲喊道：“那麽你能讓我怎麽樣？我有選擇的權利嗎？”
陳羲似乎也很疲憊，手扶著石像緩緩的坐下來：“告訴我，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徐績沉默了好一會兒臉色才緩和下來一些，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我說過了，我隻是一個向往真正自由的人。我的腦海裏繼承來了無窮歲月的記憶，但是正因為這些記憶讓我對這種所謂的使命感更加的厭惡。然而這種使命感是被強加進來的，甩都甩不掉。我的生命，從出現開始就烙印上了神域的標記。”
“知道我為什麽要設計這個局嗎？”
他看向陳羲：“因為如果再不脫離出去，我就沒有自己了。你知道什麽叫做完美的創造嗎？一個完美的創造，就是創造出來的人要有自己獨立的靈魂，不然軀體就會不健全，在某些地方或多或少都會有所缺陷。為了讓自己的肉身替代品是完美無瑕的，神域之主必須在替換肉身之前，讓我的靈魂是獨立的。但是不久之後，神域之主的靈魂就要搶奪這具肉身了。”
“所以，如果我再不做出選擇，我就會死去。”
陳羲懂了，徐績就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神域之主。看起來神域之主是徐績，但實際上隻是一個和之前的神域之主不一樣的軀殼而已。神域之主有著超絕的實力，可以隨意的替換肉身，這樣就能綿延不死。
徐績道：“你永遠也無法想象神域之主已經變態扭曲到了什麽地步，我和你說過，因為察覺到了魔族的血統已經侵入了神域，所以他打算將所有半神和那些被魔族血統汙染了的真神殺死。這戰爭，就是殺死這些人的手段。為什麽魔族的人那麽順利的就把所有的半神和真神都控製了？”
陳羲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色猛的一變：“是你！”
徐績點了點頭：“沒錯，是我。如果沒有故意幫助魔族的人，他們沒那麽容易成功。所有的半神和那些真神都是在我暗中的幫助下，才被魔族控製的。但是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結局？他們都活著，最起碼都活著。”
陳羲無言以為。
徐績繼續說道：“但你以為這就是神域之主的全部殘忍了？不，絕不僅僅是這樣......如果說他在最初的時候，確實對陌穹大帝隻有愛慕之情。那麽後來，他的這種愛慕就變了，變成了貪欲。他想得到陌穹大帝的力量，為了得到這種力量，就算是毀掉整個陌穹也在所不惜。隻要他自己活著，他堅信自己可以再造一個陌穹出來。”
“開掘黑金山，表麵上是在打通和魔域之間的通道，但實際上是神域之主在找陌穹大帝的心髒。陌穹大帝永生不滅，正是因為她的心髒就在黑金山之中。隻要得到心髒裏的力量，神域之主就能為所欲為。但是那種力量太過龐大了，稍有不慎，將會給神域和魔域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戰爭的目的，在魔族人看來，是神域的報複之戰。但實際上，是神域之主為了轉移魔族的注意力。讓魔族的人都會被戰爭牽絆，而神域之主則沉寂去尋找陌穹大帝的心脈。”
陳羲歎道：“他已經那麽強大了，已經沒有人可以威脅到他的地位了，還有什麽是他追求的？”
“唯一。”
徐績回答：“當第一已經不能滿足一個人扭曲的欲望之後，那麽唯一就成了他唯一的選擇。”
陳羲疑問：“唯一？整個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人，難道這就是成就？”
徐績道：“不，他的計劃，第一步是用戰爭轉移魔族的注意力。然後他獲取陌穹大帝的心髒，得到這股力量之後，他將把神域和魔域全部毀滅。他認為現在陌穹的力量都被各種生物分散吸收了，這就阻滯了他的繼續增強。當他得到陌穹大帝心髒的力量，殺死所有生靈，陌穹的所有力量都會隻被他一個人吸收。他堅信陌穹無界，他打算將陌穹的力量全部吸收，然後去更為廣闊的世界。他曾經說過，陌穹不是唯一的，不要以為陌穹就是全部，或許我們認識到的陌穹，隻不過是真正的陌穹之一隅罷了。”
陳羲眼神裏都是不可思議，神域之主的這個念頭他可以理解，但是手段真的太殘酷了些。
獲取陌穹大帝遺留下來的力量，然後殺死所有的生靈......這不僅僅是神域和魔域的人，還包括天府大陸，地球，乃至於在神域之主認知範圍內這個陌穹之中的所有活著的東西，植物，動武，任何吸收著陌穹原力的東西，他都要殺死。然後一個人吸盡陌穹的力量，再去尋找新的更為廣闊的世界。
“可沒有辦法阻止了，不是嗎？”
陳羲問。
徐績搖頭：“也不是沒有，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我......隻要我活著，神域之主找不到我，他就沒有辦法使用第二個備用的軀體。換句話說，我是第一選擇，隻要我活著，他就沒辦法選擇第二個。而隻要我不被他帶走，那麽以他現在的肉身，根本就吸納不了整個陌穹的力量，甚至承受不住陌穹大帝心髒帶來的力量。”
陳羲明白了，凡事都是相對的。神域之主可以無限循環的保證自己活著，但是他隻能單選而不能多選。他為了替換肉身，一定會分離自己的某種東西或者力量出來。現在這種東西或者力量就在徐績身上，隻要徐績死了，這種東西就會到第二個備用的軀體上。但是隻要徐績不死，神域之主就沒有辦法用別的替身進行肉身轉換。
陳羲將前前後後的事想了一遍，忽然之間想到了一件事：“魔域之主是知道這些的？”
徐績點了點頭：“我和她談過，她知道了，可你是怎麽知道的？”
陳羲道：“我們去救你的時候，魔族的人都在出手，但是唯獨最強大的魔域魔皇沒有出手。如果不是她有什麽問題，那麽就是她知道了你的秘密。可她為什麽要瞞著她的手下？隻要她把這件事告訴手下，就算放走你，甚至保護你也不是沒有可能。”
“那隻是可能而已。”
徐績道：“你想想看，魔域的人會真的信任我嗎？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身，度過最艱難的一段時間。所以我選擇了這裏，遠古魔皇的宮殿。這裏有整個魔域最強大的防禦陣法，是第一代魔皇傾盡全力打造出來的堡壘，即便是現在的神域之主，都未必能輕易破壞封印。但是，魔域的人會心甘情願的把這個地方讓給我嗎？”
是啊......光憑著徐績的一番話，魔域的人怎麽可能全都相信他。魔族的遠古皇宮，魔族並不是不知道在哪兒，而是最後的堡壘了。當他們遇到最大的危機的時候，這裏就是最後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所以他們將遠古魔族皇宮封閉起來，對外宣布找不到了。可是魔皇和魔族的高層，始終都知道魔族皇宮就在天啟山裏。
這種機密，恐怕知道的都是魔族那些手握重權的人。
徐績道：“魔皇才剛剛登基不久，而且她的地位極不穩定。魔族皇族的傳承已經到了最艱難的時候，魔皇是個女子......也就是說，魔族皇族已經沒有男性的繼承人了。所以那些魔族的強大勢力，怎麽可能對魔皇的位置沒有覬覦？他們巴不得魔皇從那寶座上下來，所以一旦魔皇將我的事說出去，而且決定將魔族皇宮交給徐績的時候，那些魔族的大強者怎麽可能同意。”
“而且，這甚至會成為魔皇下台的導-火-索。他們會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將魔皇廢掉。如果這樣一來，魔族將徹底陷入內亂。到時候，互相殘殺，最後就算有人成為新的魔皇，但是真正的魔皇傳承斷了，很多東西也會消失不見。比如......這開啟十八座石像封印大陣的真正辦法。”
徐績道：“這開啟陣法的辦法，當然不是我自己看到的，而是魔皇告訴我的。她手下那些大強者是不會允許她幫助我的，尤其是把遠古魔宮交給我。可她相信我，知道我說的才是神魔兩族最大的危機。所以這個局，其實是我們一同設計的。這樣一來，魔皇不會被懷疑，我又能進入這座魔宮之中開啟封印大陣。”
陳羲心裏有些發寒：“所以......胖子其實什麽都知道？”
徐績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了。”
陳羲忍不住長歎一聲：“所以，胖子發現這座魔宮當然不是什麽意外了......他知道魔宮在哪兒，然後故意裝作險些摔倒然後踩出來一個洞，讓我發現了魔宮。然後我們去救你，而你當然是跟著我們才找到魔宮的，然後意外的開啟了封印大陣......這一切都是設計好了的，都是你和魔皇的算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