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羲和雷久雲進入骨門之後,都將自己的戒備提升到了極致。兩個人隨時都準備著出手,因為誰都不知道一進門是不是就會遇到什麽難以察覺的凶險。
可是當他們兩個進來之後才發現,這裏居然如此的......美。
麵前是一條石頭鋪成的小路,雖然有些不平,但是看起來有一種錯落有致的美感。小路兩側就是緩緩起來的草地,坡度並不大,那種弧線柔和的讓人有一種想躺在上麵打幾個滾的衝動。草地的緩坡上有不少樹木,最迷人也最可怕的是,這些樹木都在自己最美的時候。
梨花,盛開。桃花,盛開。
而不遠處的幾棵樹上,楓葉正紅。
這裏似乎沒有了時節之分,也沒了任何時間上的改變。總之這裏看到的任何東西,似乎都有自己的靈智,知道把自己最美的一麵展現出來。不單單是那些樹木,哪怕就是一顆小草,也完美的讓人讚歎。有風從遠處輕輕掃過來,小草整齊的隨著風低頭彎腰然後又直起身子,那場麵詭異的好像是它們全都在對進來的陳羲和雷久雲點頭致意。
氣氛極為的平和,沒有一點暴戾。
雷久雲疑惑的看了看四周,然後看向陳羲。兩個人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意味。這裏是魔皇之墓,在兩個人的預計之中其實差不多是那種古樸的但是陰森森的地方。有著巨大的磚石建造的墓宮,或許還會有各種讓人防不勝防的禁製。
可這裏一切和凶險兩個字有關的東西都沒有,一派祥和。
“不對勁。”
陳羲壓低聲音說道:“這裏有各種植物,隻要是我能想到的幾乎都看到了。最大的最小的花,各種各樣的野草,各種各樣的樹木,全都有。但是沒有看到一隻動物,連一隻螞蟻都沒有。”
雷久雲點了點頭:“我也發現了,這裏看起來完美到了極致,但是怎麽看都死氣沉沉的。”
陳羲說了句小心些,然後順著石子小路朝著前邊走了過去。四周都是那種緩坡,草坡的高度恰好比人矮些,讓人可以盡情的往遠處觀看。這種景致,按照道理總是應該給人一種早晚都要看到相似之處的感覺,可是隨著一路往前走,陳羲和雷久雲發現,裏麵就沒有任何一處是相同的。
往前走了大概二裏路之後,終於看到了建築。
那是一條走廊,看起來油漆還是新的,沒有一點掉色。走廊很長,好像一條趴伏在地上的五彩巨龍。這走廊並不是筆直的一條,而是有所蜿蜒,還有分叉。每一條分叉的盡頭都修建了一座涼亭,但是每一座涼亭的款式都不一樣。在距離陳羲他們最近的那座涼亭旁邊站著一個身穿白色長衫的男人,負手而立,似乎正癡癡的看著麵前盛開的那一樹臘梅。
陳羲和雷久雲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眼神裏的疑惑都越來越重。
那個男人看起來極為平和,站在那,就融入了這自然之中。他負手站在那,好像就是這風景的一部分。他的頭發在腦後隨隨便便的束了,筆直的垂下來,一直垂到了腰部。他就那麽一直看著麵前的臘梅花,似乎對這花愛到了極致,眼睛一時一刻都不願意離開。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這個白衫男子側頭看了看,可是表情裏一點好奇都沒有。
陳羲發現這是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男人,麵容很普通,不過身上帶著一種成熟男人才會有的氣質。這種氣質,隱隱約約之中和寧破斧的氣質有些相似,都是那種淡然處之的模樣。
他回頭看向陳羲和雷久雲的時候,甚至還微微頷首致意,卻並不開口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的波動。看起來,他似乎對於有陌生人進來一點都不在意。
陳羲要往前走,雷久雲卻伸手拉了拉陳羲的衣袖:“不要再往前走了。”
“為什麽?”
陳羲問。
雷久雲抬起手,手指微微顫抖著指著那個白衫男人:“我......認識他。”
陳羲臉色變了變,因為他在一瞬間就明白了雷久雲說我認識他這幾個字代表什麽含義。雷久雲說過,魔皇之墓裏埋葬著的都是曆代魔皇,不可能有外人。這個男人就算看起來再平和,再真實,那麽也無法排除一個事實......他是個死人。可是按照雷久雲的說法,死後的魔皇都會發生屍變,變成殘暴凶狠的屍魔,為什麽這個人看起來這麽平靜自然。
就在陳羲考慮這些的時候,雷久雲的嗓音有些發顫的說了幾個字。
“他就是雷媚兒的父親......上一代魔皇。”
......
......
雖然陳羲已經猜到了那個白衫男子就是一代魔皇,但是卻並沒有想到他會是雷媚兒的父親。這個看起來本應該春秋鼎盛的大人物,卻早早的成為了魔皇之墓裏的屍魔之一。可是為什麽這裏根本就沒有群魔亂舞的場麵,這個人看起來為什麽一點威脅都沒有?
“你們似乎在好奇?”
雷媚兒的父親聽到他們的對話,再次扭過頭來:“過來聊聊吧,你們似乎說到了我的女兒,她還好嗎?”
陳羲和雷久雲有一種硬著頭皮往前走的感覺,雷久雲自然人是雷媚兒的父親,但是按照道理雷媚兒的父親也人是她才對。可是從白衫男子的反應來看,他對雷久雲好像一點印象都沒有。
“您......不認識我了嗎?”
雷久雲快步過去,然後單膝跪倒:“臣雷久雲,叩見陛下。”
白衫男子微笑著搖頭:“我能記住的隻有媚兒自己了,或是因為她是心中最看重的人。你認識我,說明你是我當初的臣子?為什麽會進入這裏?這裏不是你們隨隨便便就能進來的,也不是你們應該進來的地方。”
雷久雲叩首道:“臣進來打擾了陛下,也是萬不得已。”
她將魔域麵臨的危機簡略的說了一遍,雖然沒有過分強調,但是也把魔族可能遭到滅頂之災的危險說清楚了。可是即便他說了這些,那個白衫男子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他淡淡的看了雷久雲一眼,然後繼續看著那顆臘梅:“外界的事,你們在這是找不到解決辦法的。媚兒......吸收了陌穹大帝一半的力量,她果然是個聰慧到了極致的姑娘,沒有人比她更適合繼承我的皇位。”
他語氣平淡的說道:“你們在這裏看到的一切,是不是都覺得不真實?那是因為你們看到的,本就不是真實的。你們都好奇,為什麽我已經屍變成了屍魔,卻看起來沒有一點異樣?”
“因為我現在在一個臨界點。”
他淡淡的說道:“我進來的時候,應該樣子比現在醜陋的多。但是在這裏生活一段時間之後,就會漸漸的找到那個臨界點,讓自己看起來回到正常的狀態。但是這個臨界點很微妙,誰也不知道會在什麽時候失去平衡,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們可能更好奇這個控製自己的臨界點是怎麽找到的......從第一個屍變的魔皇出現之後,魔族的那些長老們就開始算計怎麽控製屍魔了。”
“他們開始算計,難道曆代魔皇就不為自己的後事考慮嗎?所以一直以來,厲害魔皇都演苦苦的研究怎麽才能控製自己的辦法。但是這種辦法,是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的,隻能告訴自己的繼承者。因為一旦這種辦法被其他人知道的話,我們死了都會不得安生。他們會用這種辦法控製我們,讓我們成為一種武器。”
陳羲實在想不到,本以為應該狂暴狠戾的屍魔,居然已經能控製自己了。
“藥物。”
白衫男子淡淡的說道:“我們研製出來一種藥物,可以中和那種屍變的暴戾之氣。”
陳羲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所以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你......告訴我們這些,是因為你不想讓我們離開了?”
白衫男子忍不住笑起來:“難道你覺得,進來之後還能出去嗎?”
雷久雲的肩膀猛的顫抖了一下,下意識的拉住了陳羲的衣袖。陳羲握著她的手,發現雷久雲的手心裏冰冷無比。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的樣子不正常?”
白衫男子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的臉就變了。變成了好像厲鬼一樣的模樣,青黑色的臉,嘴唇翻起來,裏麵的牙齒迅速的變的很長很尖銳。鼻孔越來越大,而眼睛則徹底變成了黃色。在黃色的眼球裏,有幾個黑點在不停的轉動著。
“這個樣子你們覺得正常嗎?”
說完這句話之後,白衫男子恢複了之前的容貌。
雷久雲大聲說道:“可是我們必須出去,我們必須找到讓我們變強的辦法,這樣出去之後才能抵抗蟲族的入侵。如果我們不出去,非但魔域會毀掉,神域會毀掉,就算是整個陌穹也會被毀掉。”
白衫男子也不回頭,指了指身後:“你問問他們答應嗎?”
陳羲和雷久雲猛的回頭,然後看到後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忽然出現了很多人。每個人看起來模樣都很正常,但是每個人都那麽詭異。他們看起來都是很普通的男人,雖然有著那種上位強者才有的氣息,但是並不暴戾。他們站在陳羲和雷久雲身後,用一種平淡但冷酷到了極點的眼神看著他們。
“這裏其實很好,不是嗎?”
白衫男子緩緩說道:“我們每個人,每隔一年才會出現一次無法控製的變身,成為你們口中所說的屍魔。隻要你們能避開這一年之中的變化,你們就能活下來。這裏沒有四季沒有時間,但是這裏的風景無比的完美。當然,我們每一個人屍變的時間都不一樣,也許你們每天都要麵對這樣的凶險。”
他回頭看向陳羲和雷久雲:“你們準備好了嗎?”
陳羲和雷久雲不由自主的同時向後退了一步,兩個人手心裏都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