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進來這裏之後陳羲就有一種特別不好的感覺,不好到了極點。他很少會出現這種的讓自己無所適從的感覺,而往往這種感覺的出現都意味著有前所未有的凶險在前麵等著他。曾經有人對陳羲說過,當隨著實力修為到達一定的高度之後,往往都會對未來有一定的預感,雖然這種預感並不真切。實力越高,這種預感就越是相對的清晰。
陳羲想過,如果到了修為的極致,那麽會不會能預測未來?
可是陳羲還沒有到修為的極致,也不知道修為有沒有極致,他現在不得不麵對的已經不是徐績一個人,而是自己的一段無法避開的過往和情感。而情感兩個字,往往比敵人兩個字更加的危險。
這是一個按照故宮大殿仿造出來的大殿,麵積要大上很多倍。這裏的一切都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這是徐績按照陳羲前世經曆造就出來的,陳羲縱然可以算盡一切,也算不到徐績居然把自己放在那麽高的位置上......最終的敵人。
當帝如風看著陳羲憨笑的時候,陳羲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因為帝如風並不是站在那,也不是坐在那,而是被綁在那。他的上本身衣服已經被扒掉了,身體上被捆著一圈一圈的繩索。而繩索上有密集的鋼釘,全都刺入了他的皮肉之中,血肉模糊。
但他依然在笑,看著陳羲憨笑。
“陳羲!”
端木骨上來一把拉住了陳羲的胳膊,眼神裏都是擔憂和恐懼:“不要相信你眼前看到的這一切,這一切都是精心設計好來對付你的。這些都是為了針對你的弱點而造出來的假象......你知道費清為人善良憨厚,所以徐績就把費清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個冷冰冰的樣子。他知道帝如風和你之間的感情很深,所以故意讓這個假的帝如風被困在這受苦。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的心亂起來。”
端木骨的聲音好像驚雷,在陳羲的耳邊炸響:“徐績怕你!如果他不怕你,不會安排這一切來對付你!”
陳羲有些茫然的回頭看了看端木骨一眼,然後從那種莫名的悲憤之中終於蘇醒過來。他感激的看了端木骨一眼,然後緩緩點頭:“我知道,但是他們不是假的......費清就是費清,他的真的費清。帝如風就是帝如風,他是真的帝如風......他們不是虛幻出來的。但是有一件事你說的沒錯,徐績的策略用的過了。”
他抬起頭,深吸一口氣:“如果如此鄭重認真的甚至是無所不用其極的來對付我,那麽這策略真的有些過了,隻能說明徐績的不自信。”
“不不不。”
徐績的聲音在大殿遠處出現,那是正北方,那座純金打造的巨大龍椅上。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錦袍,上麵繡著五爪金龍。這件衣服像極了陳羲在前世的古裝電視劇裏的戲服,所以給人一種荒誕離奇的錯覺。但是這並不是最荒誕的,最荒誕的是站在徐績身邊的原明威殿座首執律,他身上穿著一件剪裁的十分合體的西裝,看起來是那麽的別扭。
徐績笑了笑道:“陳羲,你還是太低估自己了。有一句話費清說的很對,因為那正是我發自內心的想法......我沒有低估過你,也沒有低估自己。我之所以如此大費周章的打造這一切,都是為了亂你的心,這也不假。但是你說我不自信的前提,是因為你自己覺得還不夠強大,那麽就隻能說明......你來早了。”
他的語氣之中有一種淡淡的無奈:“如果我可以早一些幹掉你的話,當然也不會留到現在。你出現在了最關鍵的時候,成了我計劃之中最關鍵的一環,雖然你後來脫節了,失去了本身存在的作用,但是後來我就又抽不出手來殺了你。”
他往下俯了俯身子,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陳羲:“你剛到神域的時候,我就知道,如果想完美吸收陌穹大帝的力量,不能沒有你。因為你的體質真的太特殊了,是我需要的。所以我開始接近你,開始向你示好。這一切都是計劃之中的事,現在你當然已經知道了。”
“我隻是沒有想到,已經上鉤的你會在最關鍵最關鍵的時候脫鉤。而在那個時候,六足蟲王來了,讓我又沒有時間來殺你。從那一天開始,我就不得不麵對六足蟲王和雷媚兒那個賤人。現在好了,雷媚兒死了,我要應付的麻煩也少了一半。我可以騰出手來殺了你,因為我實在不敢讓你繼續成長下去了。”
“我確實曾經說過......你可能會是我最終的敵人。”
陳羲冷笑:“最終?那麽是我終結你,還是你天下無敵?”
......
......
徐績往後靠了靠,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些。他眯著眼睛看向站在對麵的陳羲,語氣之中沒有輕蔑,反而有一種他真的很重視陳羲的感覺。
“天下無敵?”
徐績笑了笑說道:“你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還真是少的可憐,在你到達神域之前,你可能想到過這個世界上會存在如我般修為的人?你肯定已經想過了,而且是朝著自己想象力的極致去想的,但你依然想不到這個高度。為什麽?那是你的眼界問題,眼界決定你的視線距離。”
“現在你看到了我的高度,而你自身也達到了一定的高度,你就以為看到了整個世界?你就以為看到了天下無敵的希望?陳羲,我不希望自己的對手,而且是被我視為最終對手的人眼界這麽低。在你的觀念之中,最強大的象征是什麽?陌穹大帝?或許就是這樣了吧,說到底,還是因為你的眼界問題,讓你顯得那麽淺薄。”
徐績道:“陳羲,不管你我之間存在不存在過友誼,也不管你對我是殺之而後快,還是別的什麽想法,有件事你一定要記住。世界沒你想象的那麽小,就算你窮盡想象之力去幻想出來的東西,其實還是很渺小的。神域和魔域加起來,絕不是陌穹的全部,陌穹大帝,也僅僅是神域和魔域之中的天下無敵。”
“我所說的最終對手,你還沒有理解其中的含義。”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酒杯,執律隨即快步過去,為他倒了一杯美酒。徐績晃動著酒杯對陳羲說道:“我說你是我的最終對手,是因為你的潛力無窮,而我的潛力也無窮。如果你我都不會死的話,那麽將來能成為你的對手的人一定是我,反過來當然也一樣。別把自己的潛力看的那麽低,陌穹大帝的高度絕對不是你的極限。”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也不是我的。”
陳羲皺眉,因為這些話似乎有些超過了今天的預期。
他本以為,會是立刻開戰才對。
他本以為,徐績會比自己更果斷的出手,畢竟在徐績這邊的實力比陳羲他們這邊強大多了。一個費清就能牽扯住端木骨,更何況還有被費清修為高深許多的執律。
“似乎你不急於殺我?”
徐績喝了一口酒,站起來,動作優雅的把酒杯放在桌子上:“那麽我們就多聊一聊,剛才我說你的見識淺薄,是因為你我所處的地位和環境不一樣。我在很多年前就已經站在了這個高度,難道你真的以為我統治著神域就是最大的夢想?怎麽可能呢,我已經站在這個高度那麽久了,我抬起頭看向更高的地方也已經那麽久了,難道我就沒有別的想法?”
“神域,不過是一種玩具罷了,一種我在追求更高境界的過程之中打發無聊時間的玩具而已。但是這個玩具不包括這裏,因為這裏可不是玩具,這裏是專門為你打造的,是對我的對手的尊敬。”
徐績轉身看向陳羲:“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可以窺破天道。修為這種東西,說起來很奇怪。你的修為進境速度是我見過最快的了,當得起前無古人,也許後無來者。但是正因為太快,你的實力上來,但是你的見解和對力量的感悟並沒有跟上。你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去思考,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去觀察。”
“而我不一樣,我已經活了幾百萬年了,雖然對於陌穹的存在來說這幾百萬年算不上什麽,可對於你來說,那是你需要太久太久才能追上我的積累。”
他緩步走到帝如風身邊,一揮手,帝如風身上的繩索就消失不見了。隻剩下看起來憨厚的胖子依然站在那,朝著陳羲傻笑。
“你說的沒錯,這不是假的,而是真的。端木說的也沒錯,我安排這一切都是為了亂你的心。但是如果你認為我安排這些是為了讓你輕易的被我擊敗,那麽你就錯了。我安排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心亂。你的心亂了,就會重新安靜下來,這個過程是我需要的。因為隻有你自己調整狀態的這個時間,才會安安靜靜的聽我說這些話。”
他一擺手,看起來傻乎乎的帝如風就飛到了陳羲身邊,精神狀態和剛才明顯不一樣了。
“這是我的一個實體分身,很不錯的一種嚐試。所以有些時候我對你很嫉妒,因為你的頭腦確實很好用。當初我悟出這種實體分身的時候,可用了幾萬年的時間。而你,隻是看過之後就記住了。這可以說是你偷我的,但如果不聰明,偷都偷不去。這個分身送給你了,就當給你留個念想,讓你看到他的時候就想到我。”
徐績語氣之中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似乎並不想出手殺人。
“我知道你們一定會找到這裏,也知道你們一定會來殺我。但我不會給你們這個機會,也不會殺了你們。因為將來在另外一個冷酷無情的世界,我想看到更多熟悉的人,而不是隻有陌生的敵人。說起來,我比你們自己還盼望著你們能變得更為強大。然後在那個地方和我相聚......陳羲,我在那裏等著你。”
他走回到座椅上,俯瞰所有人:“這裏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你可以用這裏作為基地對抗蟲子,而我即將遠行,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