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種靈材各不相同,報酬也是各異,最低的是一顆靈晶,獎勵最高的一種靈材名叫“琉璃骨”,乃是出自捕妖洞深處一種凶悍鬼物身上的靈骨,報酬高達一根兩百靈晶。
看到那兩百靈晶的字樣,沈石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眼睛都亮了一下,不過片刻之後搖搖頭,他還是丟掉了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妖島之上諸多妖獸鬼物的凶悍,在青魚島新人弟子這裏可是流傳很久了,平日裏就時常聽說有前去妖島捕妖的師兄師姐因為太過深入,進而遇見了妖島深處包括妖島最中心處的捕妖洞中極厲害的鬼物,不慎受傷狼狽而回,靈晶沒賺到不說,反而還耽誤了自己的修煉,可謂是得不償失。
沈石性子慎密,在決心去做捕妖這個任務的時候,早早就打聽過那妖島的情況,所以心中也早有定計,想著隻在妖島邊緣一圈,那裏隻有幾種力量低微的低級妖獸活動,憑借著一階五行術法,應該可以勉強應付過去。
至於現在,他在五行術法的修煉上有意外所得,心裏的把握自然也就更大了些,不過雖然如此,他也並沒有想過要真的深入妖島。
在紅板前仔細背下了那張大紙上的諸多靈材後,沈石返身走出了白鶴堂。因為是諸多堂口共同頒布的任務,所以倒是無需特別去找哪一位白鶴堂的師兄登記,隻要明日去青魚集南邊碼頭,那裏每日有一趟固定前往妖島的船隻,早上過去,傍晚歸來,每日往返一次。
到時候隻要將收獲送往固定的堂口,自然就能得到靈晶報酬。
在白鶴堂外猶豫了一會後,沈石決定還是先去紅蚌村一趟,這三年來幾乎每天都會過去,漸漸的都差不多成了一種習慣,總是要和海星說一聲才好。
正想著這些,沈石準備往紅蚌村走去的時候,前頭路上忽然走來一個人影,麵色平靜,唯獨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有些心思正在思索。
沈石卻是認得這位師兄,三年來王亙師兄主持青魚諸島大小事務,做事公正廉明,贏得了島上眾多弟子的敬重,而這位鄭哲師兄平日作為王亙的左右手,也時常出麵處理諸般事務,可謂是島上的第二號人物,威望也是極高。
當下沈石連忙側身讓過,同時恭敬地點頭叫了一聲:“鄭師兄。”
鄭哲目光轉來看了他一眼,略一遲疑之後,便認出了沈石,道:“原來是沈師弟,怎麽,你來白鶴堂這裏是想找些任務做麽?”
沈石點點頭,道:“正是。”
鄭哲在三年前那場風暴中一直幫著王亙處置事情,所以對當日走丟最後僥幸找回的鍾青竹與沈石二人都有印象,加上這三年來沈石修行進境也不錯,至少也在新人弟子中排在前百位之列,所以平日見麵倒也會說上兩句,此刻便也隨口問道:“哦,可選了什麽好任務嗎?”
沈石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道:“我想去做捕妖任務。”
“嗯?”鄭哲一怔,這一下算是真正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這位師弟,隨後皺起眉頭,道,“沈師弟,那捕妖不比其他普通任務,妖島之上的妖獸鬼物,並無人性可言,若是道行不夠強行過去,一個不小心便很容易受傷,甚至有性命之危,你可知道?”
沈石點點頭,道:“謝師兄提醒,小弟已經想過此事,所以隻打算在妖島邊緣之地遊走,看看能不能獵殺一些低級妖獸。”
鄭哲“哦”了一聲,神色稍見緩和,但仍是叮囑道:“就算是外圍妖獸,雖然力量低微,但以你這樣煉氣境中階的實力,隻怕過去仍有幾分勉強……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話,我覺得最好去五行殿那裏購買一門五行術法,火球術或水箭術都行,土係的岩刺術亦可,修成熟練施法後再去,或許會多幾分把握。”
沈石連忙點頭答應道:“多謝師兄教導,其實我已經在五行殿買了水箭術,這些日子也是日夜修煉,小有所成,所以才想去妖島試試看。”
鄭哲哦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笑容,點頭道:“原來如此,那你便去妖島看看吧,畢竟當年宗門前輩布下禁製搞出一個妖島,也是為了讓新人弟子有一處可以錘煉實戰的所在,免得整日閉門造車,正要比鬥起來十成道行也隻能用出三四成。”說著頓了一下,鄭哲最後還是有些不放心,道,“不過你最好還是小心些,切記隻在妖島外圍走動,決不可輕易深入島上深處,特別是不能接近那捕妖洞附近,知道了嗎?”
沈石點點頭,恭敬地答應下來。
鄭哲一揮手,算是跟他打過招呼,然後便一路走去,經過白鶴堂外向裏頭看了一眼,隻見兀自有許多新人弟子在白鶴堂中徘徊,他也沒多留意,便走了過去,一路走到王亙在青魚島上的住處軒日堂中。
鄭哲平日就是王亙的心腹,在這軒日堂中也從來都是進出自如,一路走去,遇見一些宗門弟子都是紛紛笑著打招呼,鄭哲也是含笑回應。如此一路走到王亙師兄平日靜修所在的那間靜室外,鄭哲腳步微頓,輕輕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伸手在門上敲了兩下。
片刻之後,靜室中傳來一個淡然的聲音,正是王亙,道:“是鄭師弟麽,進來罷。”
鄭哲推門而入,隻見靜室之中簡樸潔淨,一隻細香嫋嫋輕燃,王亙盤膝坐在地上一處蒲團上,正微閉著雙眼,緩緩吐納。
鄭哲走過去在王亙對麵的蒲團上坐下,安靜地等待著。過了一會,王亙緩緩吐出一口長氣,整個人看著似乎放鬆了一些,這才睜開雙眼,望向鄭哲,道:“怎麽,有事麽?”
鄭哲點了點頭,但臉上表情卻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王亙眼中目光微閃,並沒有催促或多說什麽,隻是在看了他一眼後,又慢慢垂下了眼簾。
靜室裏安靜了一會,鄭哲終於還是自覺有幾分尷尬,幹笑了一聲,道:“師兄,其實是妖島那邊……”
王亙再度抬眼向他看來,神色平靜,目光也是平和,但是不知怎麽,鄭哲卻覺得這位王師兄氣勢中隱隱有一種壓迫之感,原本想好的話,一時竟有些說不出口了。
王亙等待了片刻,見鄭哲似乎仍有幾分猶豫,便開口道:“可是林虎又托你過來求情?”
鄭哲苦笑一聲,點了點頭。
王亙冷哼了一聲,道:“三年前他辦事不利,給我惹出天大麻煩,我處置他一下,莫非他還有所不滿?”
鄭哲連忙道:“師兄誤會了,林師弟斷然不敢有如此想法,隻是他被罰至妖島上至今已有三年,那裏確實是個苦差事,他也多次向我求情說是想要回來,我仔細一想,三年時間好像也差不多了……”
王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鄭哲歎了口氣,後麵的話便沒有再說下去。王亙閉上雙眼,道:“若是他真心悔改,實心做事,我自然不會刁難於他。但是你莫要告訴我,這三年裏對妖島上的事都一無所知?”
鄭哲開口欲說話,但王亙卻已經徑直又接了下去,道:“三年來,他以凝元境初階的道行看守妖島和捕妖洞,卻接連發生了十一起煉氣境弟子在妖島重傷之事,最嚴重的陳師妹被‘赤練鬼’所傷,足足休養了三月才好。如此疏懶怠事,逼得我不得不在一年前額外增派牛雄、曾誌柏二位師弟前去妖島,這才算是控製了局麵。”說到這裏,王亙冷笑一聲,道,“似這般好逸惡勞,眼高手低之人,有什麽資格自覺委屈,還敢托你過來求情?”
鄭哲無語,訕訕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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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日,晴。
這一天天氣晴朗,陽光燦爛,時近六月,青魚島上已經漸漸炎熱起來,不過在島上修煉的人都有道行在身,肉身較常人強橫許多,對寒涼炎熱的抵抗之力也是勝過許多,所以倒是無人在意這少許熱辣的日頭。
青魚集南麵海邊,是淩霄宗在這裏修建的一處碼頭,此刻停靠著一艘大船,風帆鼓蕩,看著就要起錨出航的樣子。
青魚六島都在滄海之中,除了似王亙這等道行極高又有禦空法器能在空中飛馳的厲害人物,普通的淩霄宗弟子想在幾個島上往返來回,多數時候也是要靠船隻。至於眼前這艘大船,可以算是青魚島上最有名的一艘了,因為它是專門用來搭載前往妖島進行捕妖任務的船隻。
碼頭之上,雖然此刻還是清早,但已經站了約莫二十餘人,其中多數都是二十左右的青年,除此之外,還有三位服飾與普通煉氣境弟子不同的人站在碼頭前方,其中兩人神色輕鬆,彼此說說笑笑,另有一人矮胖身材,正是當初被罰的那位林虎,看著與那兩位同為凝元境境界的同門似乎有些合不來,一直沒怎麽說話,卻不停地向島內深處張望著,仿佛在期待著什麽。
過了一會,隻見有個身影從那個方向走了過來,正是鄭哲,林虎臉上頓時掠過一絲喜色,連忙迎了上去,在他身後那兩位凝元境弟子轉頭看來,臉上都露出幾分不屑之色。
林虎一路小跑到鄭哲身旁,麵帶幾分諂媚恭維之色,低聲說了幾句,似在問好又像在詢問些什麽,隻見鄭哲麵色淡然,也看不出有什麽喜怒哀樂,隻是低聲對他說了幾句話。
林虎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失望沮喪,慢慢低頭,嘴裏咕噥了兩句似乎還在抱怨什麽,但鄭哲忽然皺眉,瞪了他一眼,臉色沉了下來,猛地一揮手在他後腦勺上重重一拍,麵色嚴厲地說了他兩句。
林虎嚇了一跳,連忙點頭哈腰賠笑道歉,哪有半分凝元境修士的矜持,鄭哲看著他的模樣也是無奈,最後輕歎了一聲,叮囑他了一句,便回身走了。
林虎麵色恭謹地束手而立,目送鄭哲離開,隨後再轉過身走回來的時候,臉上神情已然難看之極,對站在碼頭上等待的一眾煉氣境弟子忽然大聲怒吼道:“上船了,都發什麽呆,傻了嗎?”
眾多煉氣境弟子都是被他嚇了一大跳,前頭那兩位凝元境弟子也是側目,緩緩搖頭,臉上厭惡之色更重,首先轉身向那艘大船走去了。
眾人被林虎喝罵幾句也不敢多說什麽,紛紛跟上,林虎看著心情極其惡劣,一路走來嘴裏罵罵咧咧,看到哪個不順眼就要罵上幾句,猛地瞅見那些煉氣境弟子隊伍最後跟著一個看著年紀小一些的師弟,看著竟有幾分眼熟,仔細一想,卻是想起此人不就是三年前在那場風暴中走失的那個沈石麽?
林虎隻覺得心情越發壞了,狠狠地瞪了沈石一眼,眼中露出幾分凶光。
而沈石當然也察覺到這位凝元境師兄的敵意,但此刻的他卻是一頭霧水,委實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麽時候,又是哪裏得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