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氣壓驟降,陸薄言俊美的五官籠罩了一層陰霾。
蘇簡安突然有風雨將至的感覺,忙抓住陸薄言的手:“我沒事。而且,那個小男生已經被拘留了。”
陸薄言的麵色依舊陰沉冷厲。
拘留——對他來說什麽都不算。
蘇簡安知道陸薄言是不會輕易作罷了,隻好說:“我不想把這件事也鬧大。算了吧,好不好?”
她規規矩矩的當了二十幾年的透明人,早就習慣了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可自從被曝光和陸薄言結婚後,三不五時就鬧上娛樂版,一些明明對她一無所知的人,卻像看透了她一樣對她評頭論足……
雖不至於影響到她的生活,但已經足以引起她的反感。
這次的事情如果曝光的話,韓若曦的粉絲大概隻會拍手叫好吧?
陸薄言打電話讓沈越川查清楚整件事。
沈越川的效率很高,不到十五分鍾就回電了:“小男生隻是韓若曦的狂熱粉絲,輕信了網上一些所謂的爆料,以為韓若曦離開陸氏是被迫的,一時不理智做出了過激行為,背後沒有人指使。目前他已經被警方拘留了,我們……需要做什麽?”
陸薄言看了蘇簡安一眼:“算了。”
“算——了?”特地叫他去查,查清楚就……算了?
沈越川也是人精,馬上明白過來肯定是蘇簡安不願意把事情鬧大,笑了笑:“行,聽嫂子的!”
陸薄言掛了電話,還是一副風雨欲來的樣子,蘇簡安靠過去朝他展開笑顏:“你忘記我做什麽的了?”說著,驕傲的揚起線條優雅的下巴,“一隻小小的老鼠而已,連給我們剛學屍體解剖的時候練手都不夠格好麽!”
“……”陸薄言臉上陰霾散盡,唇角終於有了一抹笑意。
蘇簡安鬆了口氣。
回到家,客廳的沙發上坐著兩個陌生的年輕女人,金發碧眼,白膚高鼻——如假包換的歐洲人。
“這兩位女士是傑西先生的助理。”
隨著徐伯的介紹,她們站起來朝著蘇簡安伸出手,吐出字正腔圓的英式英語:“陸太太,你好。傑西先生正在為你設計婚紗,我們需要你配合量取一些數據。”
蘇簡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陸薄言:“他們說的傑西先生,是JesseDavid?”
她也屬於對時尚一問三不知那類人,但哪怕是她們這類人,也不會不知道JesseDavid。
用洛小夕的話來說就是,他是世界上最夢幻的婚紗設計師,完美婚禮必備的三個條件:新郎是最愛的人。伴娘是最好的姐妹。婚紗出自JesseDavid之手。
就連韓若曦這種在時尚界如魚得水、心高氣傲的一線女星,都親自拜訪請求JesseDavid為自己設計婚紗,當時媒體爆料這則新聞的時候,還有無數人猜測韓若曦要嫁給陸薄言了。
大牌通常難請,這位JesseDavid是難請中的難請,據說他當眾拒絕過好萊塢巨星,隻因為該女星的長相不是他的菜,東方人就更難請動他了,所以蘇簡安才會這麽驚訝。
陸薄言卻是雲淡風輕的樣子:“除了他還有誰?”
震驚中,蘇簡安跟著設計助理去樓上的房間量身。
從助理口中,蘇簡安得知,她拍照以及舉行婚禮時要用的幾套婚紗,還有婚禮前後要用到的禮服,將全由傑西負責設計。在幫她設計出所有的婚紗和禮服之前,他將不再接任何單子。
“陸太太,這樣的例子前所未有哦。”助理邊替蘇簡安量手臂圍邊說,“傑西先生本來隻答應設計婚紗的,但意外看到你的照片,他主動提出來負責所有設計!”
蘇簡安還來不及說什麽,另一位助理突然提起韓若曦:“你們這裏很有名的一個女明星,韓……哦,韓若曦!前幾年她想讓傑西先生幫她設計婚紗拍一組照片,但是被傑西給拒絕了!”
蘇簡安愣了愣:“當時韓小姐要設計婚紗,隻是為了拍照?”
“是啊。”助理說,“她又沒有男朋友,穿上婚紗除了拍照還能幹什麽?”
蘇簡安一半惆悵一半歡喜。
當時看見韓若曦要設計婚紗的新聞,她的第一反應和許多人一樣,韓若曦和陸薄言要修成正果了。
現在想想,那隻是韓若曦團對維持曝光率和話題度的一種手段吧,放出這種若有似無的老梗,引爆外界的討論。
害她白難過了好幾天!
量好所有的數據,蘇簡安送設計助理下樓,助理主動向陸薄言交代:“陸先生,傑西先生說,他一做出滿意的設計,馬上就會把設計稿發到郵箱給您。”
“謝謝。”陸薄言讓徐伯送助理離開。
蘇簡安心情大好,跑過來挽住陸薄言的手:“婚禮的事情,你確定不要我幫忙嗎?”
陸薄言一手包辦婚禮所有的大事小事,他說,她隻需要安心等著當他的新娘。可現在蘇簡安懷疑他忙不過來。
“不是不需要你幫忙。”陸薄言說,“是不需要你搗亂。”
蘇簡安撇撇嘴,說得好像她隻會搗亂一樣!
“不過——”她笑眯眯的看著陸薄言,“我確實想過在你的婚禮上搗亂的!”
陸薄言蹙了蹙眉,語氣裏滲出危險:“說清楚。”
“如果和你結婚的人不是我,我不搗亂,難道要笑著跟你說‘祝你幸福’?”不等陸薄言回答,蘇簡安就擲地有聲的強調,“我做不到!”
陸薄言的神色陰霾轉晴,把有些激動的小怪獸拉進懷裏:“等明年天氣轉暖,我們就舉行婚禮。”
蘇簡安縮在陸薄言懷裏,唇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淺笑,仿佛已經看見來年草長鶯飛,豔陽溫暖的日子。
但定睛一看,此刻窗外飄飄灑灑的,是雪花。
蘇簡安眼睛一亮,激動的抓住陸薄言的手:“老公,下雪了!”
因為畏寒,蘇簡安很不喜歡冬天,但她喜歡下雪。
夜幕將至未至的時候,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在暖烘烘的被窩裏躺一個晚上,第二天起來就能看見樹枝上和屋簷下的積雪,整個世界銀裝素裹,潔白無瑕。
陸薄言像早就知道今天會下雪一樣,牽起蘇簡安的手:“出去看看。”
兩人走到外麵,花園裏的燈正好一盞接著一盞亮起來,將一片片飄落的雪花照得格外清楚,蘇簡安伸手出去接,有幾片雪花落在掌心和指尖上,但寒風一吹,立馬就消融了,唯獨指尖留下冷刀割一樣的感覺。
她卻不肯縮回手,兀自陷進回憶裏:“小時候一到冬天我就盼著下雪,一下雪就戴上我媽給我們織的手套和圍巾,跟我哥和鄰居的孩子打雪仗。玩累了回家,一定有我媽剛熬好的甜湯等著我們。”
一轉眼,母親已經離開她快要十年了。
她再也沒有打過雪仗,再也沒有喝過那麽好喝的甜湯。
陸薄言沒說話,隻是將蘇簡安冰涼的小手裹進掌心裏,這時徐伯從屋裏走出來:“少爺,少夫人,晚餐準備好了。”
回餐廳坐下,蘇簡安才發現飯桌上除了晚餐,還放著一小鍋甜湯,用料極其普通常見,並非什麽名貴的滋補品,但是她媽媽很喜歡的一味甜湯,也是她小時候常喝的。
蘇簡安下意識的看向陸薄言,眸子裏盛滿了驚喜,陸薄言風輕雲淡的說:“早上你哥看了天氣預報,給我打電話了。”
蘇簡安嚐了一口甜湯,那股甜從味蕾蔓延至心頭。
她的確失去了一些,但她擁有的也很多。
隻是,尚未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像失去母親一樣,再失去眼前這僅有的幸福。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來勢洶洶不容忽視,走在街上的人紛紛駐足抬頭,伸手去接飄落的雪花,一時間大街上都熱鬧了不少。
這樣的天氣,適合進行不為人知的交易。
一輛轎車停在會所門口,車上下來一個穿著大衣帶著墨鏡,把自己包裹得半分不露的女人。哪怕是最親近的人見了,也未必能把她認出來。
她徑直走向四樓的一個包間,摘下墨鏡,露出漂亮的大眼睛。
包間裏的康瑞城已經恭候多時了,鬆開懷裏的女人示意她出去,對著韓若曦做了個“請”的手勢:“坐。”
一落座,韓若曦突然覺得困頓難忍,手背擋著嘴巴打了個嗬欠。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這幾天她經常這樣,莫名的乏累困頓,但一抽煙,這種感覺又消失了。
康瑞城看她一眼,眸底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細看,能發現那笑意涼如窗外的雪花。
韓若曦下意識的打開包包找煙,卻發現煙盒已經空了,望向康瑞城:“能叫人幫我買包煙嗎?”
“有什麽問題?”
康瑞城吩咐了一聲,很快就有人送了煙進來,是韓若曦慣抽的牌子。
點了一根,隻抽了一口,韓若曦就蹙起眉——有哪裏不對。但到底是哪裏,又說不出來。
她滅了煙,接二連三的打嗬欠,緊接著出現了非常難受的感覺。
一切似乎都在康瑞城的預料中,他遞給韓若曦一根煙:“韓小姐,試試這個?”
韓若曦不屑一顧,“我隻抽一種煙。”
“就像你隻喝某個牌子的礦泉水?”康瑞城笑了笑,“相信我,你會喜歡上這個。”
“……”
“你現在一定有萬蟻噬骨的感覺,不想更難受的話,就抽我給你的煙。”
話說到這個份上,如果還察覺不到什麽的話,就不是韓若曦了。
她瞪大眼睛,刀鋒般冰冷銳利的目光刷的投向康瑞城:“你在我的煙裏加了什麽!?”
“我說過,我需要你保證任何情況都不會背叛我。”康瑞城點了根雪茄,舒適的往後靠去,如一個運籌帷幄的暗黑帝王,“我不相信任何人。除非,這個人完全受我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