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佑寧已經呼呼大睡,穆司爵卻還在黑夜中睜著眼睛。
許佑寧對他的影響,比他想象中還要大。
理智清晰的告訴她,盡快解決許佑寧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心裏卻有什麽在拉扯著他,明明是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卻自欺欺人說是給許佑寧的最後一次機會……
他不知道許佑寧還打算臥底多久,他還能騙自己多久。
……
第二天。
一大早的鬧鍾被許佑寧華麗麗的忽略了,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床頭的電子時鍾顯示十點。
一瞬間,許佑寧隻覺得大難臨頭——居然敢睡到這個時候,穆司爵會殺了她的!
光速洗漱好衝出房間,沒想到正好碰上了穆司爵——很明顯,他也剛剛起床。
許佑寧鬆了口氣:“七哥,早。”
穆司爵連看都懶得看許佑寧一眼,徑直往樓下走:“讓你調查阿光,查得怎麽樣了?”
“我正好要跟你說這件事。”許佑寧拿起一片麵包塗抹上果醬,末了,遞給穆司爵。
穆司爵接過去,淡淡的看了許佑寧一眼:“說。”
許佑寧抿了抿唇:“七哥,我覺得……你錯了,阿光不是臥底。”
這個答案著實出乎穆司爵的意料。
他說懷疑阿光,不過是放給許佑寧的一個誘餌——如果許佑寧為了保護自己,借機咬定阿光是臥底,那麽他會在查到芳汀花園的坍塌真相後,揭穿許佑寧的身份。
可是這麽好的機會,許佑寧居然放棄了,告訴他阿光不是臥底?
穆司爵撕了麵包,笑得意味不明:“你確定?”
“我確定。”許佑寧點點頭,肯定的說,“阿光是A市人,父母哥哥一家老小都在A市,光是這一點,他就不敢當臥底。一旦曝光,他逃得了,他的家人不一定能逃得了。而據我所知,阿光是一個很孝順的人,他不可能讓家人因為自己而身陷險境。”
“……”
“還有——”許佑寧接著說,“阿光跟著你之前就已經在這條道上打拚了,那個時候康……康瑞城還在金三角,跟阿光沒有任何交集。所以,你懷疑錯人了,阿光不是臥底。”
穆司爵看著許佑寧,目光中透露出幾分玩味。
阿光本來就是清白的,許佑寧這樣去查,當然查不出什麽來。可是隻要她想,她隨時可以和康瑞城聯手,製造出阿光接觸過康瑞城的假象,從而咬定阿光就是臥底。
許佑寧到底為什麽沒有這麽做?
穆司爵不說話,許佑寧心裏也有幾分沒底了:“七哥?”
“阿光沒有嫌疑,你覺得誰會是臥底?”穆司爵問。
許佑寧愣了半秒,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會繼續查。”
穆司爵似乎很滿意許佑寧這樣的辦事態度,喝了口咖啡,把一個檔案袋推到她麵前:“記不記得我們以前去過芳汀花園的坍塌現場,可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記得。”
穆司爵示意許佑寧打開檔案袋:“這裏麵,是警方的調查記錄和證人口供,你看一遍,找個時間再去一次坍塌現場,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麽?”
許佑寧有些詫異:“事情已經發生這麽久了,坍塌現場還沒有處理嗎?”
“隻是為了不破壞現場。不過最近其他幾期的居民投訴得很厲害,陸氏已經決定清理現場。你趁最後的機會,再去查一遍,也許會有發現。”
許佑寧點點頭:“誰跟我一起去?”
“我有其他事要辦。”穆司爵說,“你一個人去。”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許佑寧忍不住“嗤——”了一聲:“什麽其他事,還不是泡妞那點事。”
穆司爵勾了勾唇角,似笑而非:“吃醋?”
許佑寧做了個嘔吐的動作:“是啊,醋酸得我都反胃了!”
早餐後,許佑寧回房間,從行李箱裏拿出了一樣東西,是她第一次和穆司爵到芳汀花園的坍塌現場發現的。
有了這個,雖然不能證明坍塌跟康瑞城有關,但至少能證明這場事故是人為,而非陸氏的問題。
自從得知自己找到的資料害得蘇簡安和陸薄言差點離婚後,許佑寧就想把這個東西交出來,隻有還陸氏清白,才能彌補她犯下的錯。
可穆司爵突然要她調查臥底,她才知道穆司爵已經起疑了。
貿貿然把這樣東西拿出來,她肯定會被懷疑,如果臥底的身份曝光,穆司爵一定會把她五馬分屍,讓她死得花樣百出。
現在穆司爵讓她一個人再去芳汀花園的坍塌現場,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時機。
負罪感有所減輕,許佑寧也稍稍鬆了口氣,換了套衣服下樓:“七哥,我去芳汀花園了。”
穆司爵“嗯”了聲,拋給許佑寧一把車鑰匙,許佑寧剛走到門外,就看見一輛出租車堪堪停在大門口,不一會,車上下來一個女人。
準確的說,是昨天在車上和穆司爵打得火熱卻被她破壞好事的女人。
她今天換了一身衣服,黑色的修身短裙,外麵套了件長長的米色風衣,拎著一個大氣時尚的包包,走路的時候極具風情的卷發隨著她的步伐甩動,乍一看十分迷人。
她剛要按門鈴,正好看見許佑寧,朝著她招招手:“小姐,麻煩你幫我開一下門。哦,穆先生叫我來的。”
許佑寧咬牙切齒的想: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
她對門外的女人視若無睹,去車庫取了車,大門自動打開,她目不斜視的開著車從女人的身邊掠過去。
通過後視鏡,她看見那個女人進了屋。
她走了,屋裏就剩穆司爵和那個女人了,他們昨天在她的車上就敢接吻互相探索,今天關著門在屋子裏,會更加放肆大膽吧?
許佑寧一氣之下虐起了方向盤,隻恨自己為什麽這麽急著出門。
再晚五分鍾,隻要再晚五分鍾,她有一百種方法讓穆司爵和那個女人纏|綿不下去!
但是,壞了穆司爵的好事又能怎麽樣呢?
她不能永遠留在他身邊,就算可以,穆司爵也不會喜歡她的。
一股深深的悲涼,就這麽毫無預兆的淹沒了許佑寧。
可是,怎麽會這樣呢?
知道康瑞城不可能喜歡她的時候,她說可以平靜的,雖然有點失望,但並不難過,看到他和別的女人過夜,她聳聳肩也就忘記了。
到了後麵,她經常遠離康瑞城四處執行任務,聽人說起康瑞城最近又交了什麽類型的女朋友,她甚至已經沒感覺了。
為什麽到了穆司爵這兒,她會這麽的難過?
她明明,應該更沒感覺才對。
“吱——”
急促的刹車突然響起,許佑寧被慣性帶得整個人狠狠的向前摔,卻又被安全帶勒住,胸口一陣悶痛。
她冷靜了好一會,才重新發動車子,往芳汀花園開去。
坍塌現場的警戒線早就已經撤了,但也許是因為發生過事故的原因,沒有人願意靠近這裏,許佑寧隨意的在現場轉了一圈,把口袋裏的東西拿出來,在廢墟裏滾了兩圈沾上些塵土,最後裝進透明的自封袋裏。
上次她和穆司爵搜查了兩遍都沒有結果,這次她一個人過來,沒理由會這麽快發現證據,再加上她現在回去估計不方便,許佑寧索性坐在廢墟上,抬頭望著A市難得一片湛藍的天空。
她知道,憑著穆司爵的能力,她的真麵目總有被揭開的那一天,她不會被原諒。
有些錯誤和傷害,她已經造成了,現在能做的,隻有盡力彌補。
枯坐了兩三個小時,許佑寧終於受不了太陽曬,跑回車上,意外接到康瑞城的來電。
康瑞城開口就問:“穆司爵來A市了?”
“是。”
“他來幹什麽?”
許佑寧笑了笑:“他現在在別墅裏和一個女人翻雲覆雨呢,你說他來A市幹什麽?”
她沒有和康瑞城說實話,這等同於背叛康瑞城。
但如果說實話,康瑞城一定會想辦法阻攔她把證據交給穆司爵。
就像當初臥底在穆司爵身邊一樣,她的背叛,也是無從選擇。
“Mike還在A市,穆司爵這次來一定是為了和Mike麵談。”康瑞城冷聲問,“阿寧,你知不知道自己的任務?”
“……”許佑寧沒有回答。
電話那頭的康瑞城笑了笑:“他和別的女人約會,你很難過是不是?”
“……”
“阿寧,你能呆在他身邊的時間不長了。”康瑞城幽幽的提醒,“得到他,不僅能滿足你的心願,也能讓你的任務更加順利。但你必須記住,一旦被他發現,你隻有死路一條。不想逃跑的時候太艱難,就不要陷得太深。”
許佑寧一戳屏幕掛了電話,發動車子朝著別墅開回去。
她幾乎是衝進門的,沒在一樓看見穆司爵,上樓,直接推開他的房門——
穆司爵一身浴袍從浴|室出來,頭發還滴著水珠。
他剛剛做過什麽,不言而喻。
許佑寧突然覺得自己瘋了,幸好穆司爵完事了,那個女人也已經走了,要是他正在進行,那多尷尬?
穆司爵對許佑寧這麽無禮的闖入明顯不滿,蹙了蹙眉:“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
許佑寧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自封袋:“我在現場發現了這個!”
穆司爵接過自封袋,深深看了眼許佑寧:“你怎麽發現的?”
“在一個角落下的廢墟裏。”許佑寧說,“我們第一次去的時候是晚上,連那個角落都很難注意到,更別提埋在下麵的這個東西了。”
“你覺得這個東西,能還陸氏清白嗎?”穆司爵有意這麽問。
“我……我不知道。”許佑寧不確定的說,“它看起來很像炸彈的殘骸但又不像,我們可以拿去檢測,出來的結果它是爆炸物的話,至少可以證明芳汀花園的坍塌是人為的,陸氏可以撇清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