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佑寧趴在方向盤上,哽咽出聲。
不止是外婆,以後,她連孫阿姨也見不到了。
這個世界上,她終於隻剩下一個她。
再也沒有人等著她回家,再也不會有人硬拉著她吃早餐,那些熟悉的聲音,她這一生都再聽不見。
從此以後,生老病死,春去冬來,她在自己的生命中上演的所有戲碼,都隻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原來,被遺棄是這種感覺。
至此,許佑寧的哽咽終於變成了嚎啕大哭。
失去外婆,她就變成了一具失去心髒的軀體,如果不是還有替外婆報仇這個執念,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
可是,孤零零的在一個沒有外婆的世界活著,誰來告訴她該怎麽熬下去。
……
許佑寧就這樣放聲大哭,也不知道過去多久,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她不用猜都知道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外婆僵冷的身體浮現在眼前,她的眼淚頃刻間止住了。
傷心到這裏翻篇,她應該開始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了。
擦掉眼淚拿過手機一看,上麵果然顯示著康瑞城的號碼。
許佑寧盯著那串號碼,眸底掠過一抹寒芒,隨後又若無其事的接通電話,卻一語不發。
“我剛剛收到消息,你外婆……走了?”康瑞城的詢問透出一股小心翼翼,他極少用這種語氣跟許佑寧說話。
因為他深知外婆對許佑寧有多麽重要,要了老太太的命,等於狠狠的在許佑寧的心髒上插十刀。
“……走了,昨天的事情。”許佑寧沙啞著聲音回答。
康瑞城的聲音驀地冷下去:“怎麽回事?前幾天你外婆不是還好好的嗎?”
“事情很簡單啊。”許佑寧似絕望也似自嘲的笑了一聲,“穆司爵早就懷疑我是臥底了,前幾天找借口把我帶到島上,然後派人來我家搜證據。他的手下把我這幾年的事情統統告訴我外婆了,我外婆承受不起這麽大的刺激,在去醫院的路上走了。”
“……這麽說,是穆司爵間接害死了你外婆?”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康瑞城是在試探。
“不是間接,而是直接!”許佑寧給出康瑞城想要的反應,倏地怒然拔高聲調,“穆司爵就是害死我外婆的凶手!這一切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
“……”
“佑寧,你馬上回來。”康瑞城仿佛知道許佑寧在做什麽打算一樣,沉聲道,“我知道你想替你外婆報仇,但是你一個人鬥不過穆司爵。你回來,我們從長計議,我可以幫你。”
許佑寧已經失去理智:“這是我跟穆司爵的私人恩怨!”
“我再重複一遍,你一個人鬥不過穆司爵,更何況你還是在穆司爵的地盤上!”康瑞城吼道,“趁著你現在還能走,馬上回來!”
“你怕我被穆司爵弄死?”許佑寧笑了笑,笑聲中透著一股瘋狂,“可是我不怕!因為,如果我死了,我也一定會拉穆司爵墊背!直接幫你解決了最大的麻煩,你應該支持我!”
說完,許佑寧掛了電話,緊接著就把手機關機了。
手機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她的神色突然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那個瘋狂的歇斯底裏的人不是她。
她知道康瑞城和穆司爵想要她做出什麽反應,可是,她再也不會讓他們如願了。
想到這裏,許佑寧擦幹奪眶而出的眼淚,踩下油門,開車直奔一號會所。
看見穆司爵的車子也在停車場,她就知道穆司爵在這裏,不管不顧的上樓,直奔穆司爵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大門是緊閉的,兩個人守在門外,許佑寧一出電梯就冷聲命令:“開門!”
“佑寧姐,七哥和珊珊小姐在裏麵。”兩個手下伸出手攔在門前,“你可能要稍等一下。”
許佑寧眸底一寒,“哢——”的一聲,直接扭斷了擋在門前的兩隻手,也不管兩個大男人怎麽躺在地上哀嚎,她緊接著一腳踹開門。
楊珊珊一個小時前就來了,使出了渾身解數想讓穆司爵上鉤,穆司爵卻一直心不在焉,不停的看手機,看向門外,她問穆司爵是不是在等人,穆司爵卻說不是。
這會,穆司爵好不容易用正眼看她了,大門那邊卻突然傳來驚人的動靜,她被嚇了一大跳不說,好不容易烘托出來的氣氛也被破壞了。
“誰這麽大膽子!”楊珊珊扭頭看出去,見是許佑寧,臉色沉了沉,“許佑寧,你是不是故意的。”
許佑寧連看都懶得看楊珊珊一眼,更別提回答她的問題了,指了指身後的大門:“滾出去!”
“……你憑什麽叫我滾出去?!”楊珊珊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瞬間就怒了,氣勢洶洶的起身朝著許佑寧走過來,“你真把自己當成這裏的女主人了?我今天就給你一個教訓!”
說完,楊珊珊揚起手,狠狠的朝著許佑寧的臉頰落下去——
許佑寧垂了垂眼睫毛,渾身散發出一股逼人的冷意。
她抬起手,輕而易舉的截住楊珊珊的手,用力一扭,再順勢將楊珊珊按到牆上,緊接著鬆開她的手腕,轉眼卻又掐上她纖細的脖子。
這一係列動作,許佑寧做得快如鬼魅,楊珊珊甚至來不及喊她的手腕很痛,喉嚨就發不出聲音了,隻能瞪大妝容精致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許佑寧,用目光向穆司爵求救。
“楊珊珊,你是不是覺得你是楊叔的女兒,我不可能敢動你?”許佑寧微微笑著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我告訴你,我現在就可以弄死你!”
有那麽一瞬間,楊珊珊以為眼前這個許佑寧不是她從前見過的許佑寧。
從前那個許佑寧,也渾身是刺,讓人輕易不敢惹。
但現在這個許佑寧,就像從地獄深處走出來的索命惡魔,渾身散發著冷騰騰的殺氣,目光更是鋒利如刀。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楊珊珊毫不懷疑自己早就死在許佑寧的目光下了。
許佑寧盯著楊珊珊這張臉,想起外婆被她害得住院的事情,目光頓時變得更加陰狠,掐著楊珊珊的手指節漸漸泛白。
再用力一點,她就可以直接扭斷這個女人的脖子了,讓她加倍嚐嚐外婆承受的痛苦!
“啊……”窒息的感覺籠罩著楊珊珊,她痛苦的出聲,“司、爵,救……救我……”
從許佑寧進來開始,穆司爵隻是坐在沙發上看著她。
今天一早他還在島上的時候,阿光給他打電話,他就知道許奶奶去世的事情了,阿光很輕易就查出了真相。
電話裏,阿光甚至來不及意外許佑寧臥底的身份,讓他提前告訴許佑寧是誰害死了她外婆,免得許佑寧回來後誤會他。
他卻選擇了隱瞞。
既然阿光隻要稍微留意一下就能查出真相,那麽許佑寧也能,除非她打從心裏不相信他。
現在看來,許佑寧果真被人布下的表象蒙騙了,在她心裏,他真的狠到可以對老人下手,她甚至不需要向他確認。
也許,自始至終,許佑寧都沒有相信過他,否則她現在不會是一副想殺了他的表情來找他。
許佑寧相信的,從來隻有康瑞城。
想到這裏,穆司爵的神色驟然冷下去,他猛地起身,走過去扼住許佑寧的手腕,強勢讓她鬆開了楊珊珊。
許佑寧掙開穆司爵的手,看著他怒氣洶湧的眸底:“心疼了啊?”
穆司爵冷冷一笑:“許佑寧,你已經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吧?來找死?”
“不。”許佑寧搖了搖頭,目光中逐漸浮出一抹狠色,“穆司爵,我是回來拉著你一起死的!”
說完,許佑寧突然朝著穆司爵出手,她的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刀,刀尖朝著穆司爵的心髒插過去。
“啊!”楊珊珊捂住嘴巴驚叫,“許佑寧……許佑寧……,來人!阿光,快帶人上來!”
相比之下,被攻擊的穆司爵淡定得不像話,他的目光一沉再沉,最終也浮出了殺氣。
他以為許佑寧至少會問一句,問問他是不是殺害她外婆的凶手,他或許會告訴她真相。
可現在看來,許佑寧似乎早已認定他是殺人凶手。
既然這樣,他也不必再對她有任何憐憫。
穆司爵利落的避開許佑寧襲來的刀尖,順勢接住她的手,再一扭,許佑寧吃了痛,下意識的鬆手,“哐當”一聲,刀落地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阿光帶著一幫兄弟趕到了。
除了阿光,其餘人臉上都是大寫的意外。
在他們的印象中,許佑寧是那種別人無法馴服,但對穆司爵服服帖帖的人,她跟穆司爵動手,這簡直就是世界奇觀!
許佑寧不管不顧的把事情鬧得這麽大,就是在等人來,看著人數差不多了,她看向穆司爵,不緊不慢的問:“我是康瑞城的臥底這件事,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就這麽毫無預兆的在偌大的辦公室內響起,像一枚炸彈突然炸開。
“佑寧姐!”阿光亟亟衝過來,“你在胡說什麽!”
“我說我是康瑞城派來的臥底。”許佑寧冷冷的看著阿光,“你該不會還不知道吧?”
許佑寧的聲音清清楚楚,跟著阿光一起上來的一幫兄弟瞬間就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