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你瘋了!”小傑吼道,“你這樣配合她,等於背叛七哥!”
“背叛總比讓他後悔好!”阿光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強硬,“你們放下槍,回車上!”
許佑寧見狀,槍口慢慢從阿光的腦袋上移開,對準了傑森,“咻——”的一聲,一枚子彈穿破消yin器,帶著火花射出去,堪堪從傑森的耳邊擦過。
而素有神槍手之稱的傑森,根本沒看清許佑寧的動作,更不知道許佑寧是如何在這麽黑暗的環境下瞄準的。
許佑寧的聲音冷冷的:“按照阿光說的做,否則,子彈就不僅僅是從你們的耳邊擦過去這麽簡單了。”
“阿光!”小傑握緊手中的槍,還想勸阿光回心轉意。
阿光毫不猶豫的打斷小傑:“我想得很清楚,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們回車上等我。”
“這麽做的後果呢?你也想清楚了嗎?”小傑問。
阿光一字一句,字正腔圓:“很清楚。”
小傑終於不再說話,示意傑森跟他上車,就在他們關上車門的一瞬間,阿光把車鎖死,同時啟動了車內的信號幹擾器。
這樣一來,除非他們砸了車窗跑出來,否則,他們無法聯係穆司爵。
許佑寧這時才問阿光:“你為什麽要配合我?我們明明可以演一場戲。”
按照許佑寧的計劃,應該是她來製服傑森和小傑,再從阿光的手下逃脫,也隻有這樣,阿光才能撇清關係,穆司爵就是想追究她逃跑的責任,也追究不到阿光頭上。
可是,阿光卻當著小傑他們的麵讓她俘虜,這樣一來,她逃脫的責任就全在阿光身上了。
“小傑和傑森聯手,你是打不過他們的,而且他們會找機會聯係七哥。”阿光說,“隻有我配合你,才能保證你成功逃走。”
“你有沒有想過……”
許佑寧話沒說完就被阿光打斷,阿光的預期堪稱輕鬆:“我想過。”頓了頓,又說,“其實,我也隻是在賭。”
“賭什麽?”許佑寧一時無法明白阿光的意思。
阿光搖了搖頭:“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先走吧,破解一個信號幹擾器對小傑他們來說不算難事。”
許佑寧看了眼車內瘋狂拍打車門的傑森,點點頭,跟著阿光,兩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阿光帶著許佑寧七拐八拐,很快地,兩人到了到了山上的另一條路,路邊停著一輛性能優越的越野車。
許佑寧明顯沒想到阿光連車都給她準備好了,愣了愣才說:“謝謝。”
“不用,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呢。”阿光擠出一抹笑,“七哥故意讓你調查我,那個時候如果你拉我墊背的話,七哥肯定會把我送到一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再騙你說我已經被處理了。但你沒有,說明你還是夠義氣的,我幫你這點算什麽。”
許佑寧搖了搖頭:“阿光,你認為那次我沒有拉著你墊背是因為我善良?你就不會這樣想嗎——我本來就不應該拉著你墊背。”
“我才不管什麽應不應該呢,我隻知道你沒有。”阿光把車鑰匙遞給許佑寧,“車裏有一個背包,裏麵放著你的假身份護照,還有一些現金和子彈,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已經夠了。”許佑寧接過車鑰匙,“阿光,我欠你一次。等我把該做的事情做完,我會還給你。”
阿光笑了笑,卻突然意識到不對勁,攥住許佑寧的手:“該做的事?你指的是什麽事?”
許佑寧方知失言,黑暗中,她的眸底掠過一抹什麽,但很快被她用淺笑粉飾過去:“當然是替我外婆報仇的事啊。我的意思是,哪天我回來對付穆司爵,我不會針對你。”
阿光的目光變得很深:“佑寧姐,其實……”
“我該走了。”許佑寧預感到阿光想說什麽,毫不猶豫的打斷他,“再見。”
被這麽一打斷,再加上想起穆司爵的叮囑,阿光也絕口不提“真相”二字了,點點頭:“再見。”
許佑寧衝著阿光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後退了兩步,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發動車子,下山。
所有的動作,她都做得行雲流水,半秒鍾的停頓都沒有。
這一走,可能再也回不來,她怕自己稍有停頓就會露餡。
其實,她知道,她什麽都知道。
她知道害死外婆的凶手不是穆司爵,她知道警察查到的“真相”隻是表象。
她也知道她應該去找誰報仇。
穆司爵曾經問過她,為什麽真的相信他是害死她外婆的凶手,為什麽她認為他做得出對一個老人下手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她毫不猶豫的說穆司爵就是那種人,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甚至不問穆司爵為什麽。
因為她比誰都清楚,穆司爵不是那種人,他絕對不會傷害一個無辜的老人。
從一開始,她就不相信凶手是穆司爵。
對她而言,最好的選擇是留下來,變節成穆司爵的人,幫他對付康瑞城。
可是,就算穆司爵願意收留她,她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蘇簡安和蘇亦承,更何況,目前的形勢,她回到康瑞城身邊,對陸薄言和穆司爵是有利的。
至於回到康瑞城身邊是一種冒險,她已經不在意了,生命對她而言,在外婆離開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了意義。
然而,哪怕這樣想,真的離開的這一刻,胸口的地方還是隱隱作痛。
她不想承認,但確實是因為她舍不得穆司爵。
她回到康瑞城身邊的真正目的,總有一天會被康瑞城發現,而康瑞城身邊沒有一個願意為她冒險的阿光,到時候她想逃脫,可能性幾乎為零。
留在穆司爵身邊,穆司爵給她的是一條死路,回到康瑞城身邊,等著她的也是死。
她隻能告訴自己,人終有一死,早死早超生。
想到這裏,許佑寧擦了擦霧蒙蒙的眼睛,踩下油門加速離開。
很快地,越野車尾燈的最後一束光也從阿光的視線範圍內消失。
阿光鬆了口氣,轉身想往回走,剛邁出一步就被腳下的藤蔓絆了一下,才想起夜視鏡已經給許佑寧了,他默默的在心底咒了一聲,打開手機裏的手電筒,借著這束光走回去。
回到原地,小傑和傑森剛好破了車鎖從車上下來,見了他,神色複雜的掏出手機。
“現在聯係七哥也沒用了。”阿光說,“許佑寧已經走了。哦,她有車。”
“你給她備的車吧?”小傑懊惱的收回手機,“阿光,你真的不怕七哥追究嗎?”
“怕啊。”阿光聳聳肩,笑了笑,“但是,七哥追不追究,這個還真說不定。”
“……”傑森和小傑一致覺得阿光在說夢話——殺個人這種事他們三個王牌搞砸了,七哥會放過他們?
“等著看。”阿光上車,踹了踹駕駛座上的傑森,“開車吧,送我去老宅。”
傑森邊發動車子邊說:“你去老宅送命啊?你就應該和許佑寧一起逃走,不走七哥也會把你發配到越南的邊疆去。”
“我倒希望七哥把我扔到鳥不生蛋的地方。”阿光伸了個懶腰,“這樣我就可以休個長假了。”
“……”小傑和傑森無言以對。
沒多久,車子回到穆家老宅,阿光下車,轉頭對車上的兩人說:“你們可以回去了。”
“我們還是先別回去吧。”小傑探出頭對阿光說,“我們留在這兒,七哥要弄死你的時候我們可以進去替你求個情。”
阿光:“……滾!”
他頭也不回的進了老宅,看見周姨在客廳擦幾件古董,跟周姨打了個招呼,問:“七哥呢?”
周姨指了指二樓:“在房間呢。他今天睡了一天,天黑才醒過來,說餓了,讓我給他弄點吃的,接過我給他做的麵條都涼了也不見他下來吃。”
阿光疑惑的問:“你怎麽不叫他?”
周姨笑著搖搖頭:“這個時候我可不敢叫他。對了,他讓你辦的事情……怎麽樣了?”
“許佑寧逃走了。”頓了頓,阿光接著說,“我放她走的。”
周姨想了想:“也好,許佑寧還活著,小七就算後悔也還來得及。”
“周姨,你也覺得我的做法是對的,對吧?”阿光笑了笑,“那一會七哥要打死我的時候,你幫我攔著點啊。”
說完,阿光跑到二樓去了。
快要走到穆司爵的房門前時,阿光的腳步驀地慢下來。
穆家的老宅,對穆司爵來書就像避風港,遇到什麽事情,他就喜歡回家睡覺。
但是,他從來不會把自己關在家裏一整天。
這一次,他大概是真的難過了。
在門前站了好久,阿光才敲響穆司爵的房門,裏麵卻沒有傳出任何聲音,他隻好又敲了一遍。
過去好久,穆司爵終於傳出來:“周姨,我不餓。”
他的聲音很低,低到有些沙啞,阿光聽著,莫名就有些難過。
“七哥,是我。”阿光說,“我回來了。”
“……”
這一次,穆司爵很久很久都沒有出聲,就像沒有聽到阿光的聲音一樣。
阿光不由得聯想到——穆司爵是不是害怕聽到結果?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也許他賭對了。
想著,阿光推開了房門,黑暗撲麵而來,過了好一會他的眼睛才適應這種黑暗,看清楚穆司爵就站在房間的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