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佑寧也知道,這是她唯一一次逃跑機會。
深秋的寒風呼呼撲在臉上,像一把鋒利的小刀要割開人的皮膚,再加上身上的酸痛,許佑寧實在算不上舒服。
可是她不敢停下來,隻能不管不顧的向前奔襲,就像前方有生的希望。
一旦停下來,被穆司爵追上,不要說再次逃跑了,她恐怕連活下去都成問題。
不過,穆司爵真的會來追她嗎?
對穆司爵而言,也許她並沒有那麽重要呢?也許穆司爵會就此放任她不管呢?
許佑寧突然陷入一個怪圈——既害怕被穆司爵抓回去,又不願意穆司爵就這樣放過她。
所有的矛盾,歸根結底,是因為潛意識裏,她還是希望留在穆司爵身邊吧。
可是,她不能這麽自私,她必須要回去替外婆複仇。
再說了,萬一有一天穆司爵和康瑞城正麵對決,她在康瑞城身邊,可以最大程度的幫到穆司爵和陸薄言……
許佑寧正矛盾著,身後就傳來一道熟悉的低吼:“許佑寧!”
不用回頭看也知道,一定是穆司爵。
穆司爵明明隻喊了她的名字,許佑寧卻感覺到一股足以毀天滅地的殺氣,忍不住渾身一顫。
眾所周知,穆司爵最無法容忍的就是欺騙和背叛,還有忤逆。
她就這樣逃跑,等於一下子觸犯了穆司爵所有禁忌。
許佑寧毫不懷疑,一旦被穆司爵抓回去,他會很有耐心的一點一點把她撕成碎片……
這麽一想,許佑寧跑得更快了。
然而,無論腿長還是速度,她都不是穆司爵的對手。
不到半分鍾,穆司爵就追上許佑寧。
他用力的攥住許佑寧的手腕,狠狠把她扯回來,怒沉著一張英俊的臉,問:“你去哪兒?”
他在給許佑寧機會。
哪怕許佑寧隨便找一個借口搪塞,他也願意相信她不是要逃走,不是要回康瑞城身邊。
許佑寧卻意識不到這是一個機會,隻是單純的想:既然跑不掉,氣一氣穆司爵也好啊!
想著,她坦坦蕩蕩的迎上穆司爵的目光,挑釁的反問:“看不出來嗎?我要走啊!至於去哪兒——除了回康家,你覺得我還能去哪兒?”
康瑞城,康家,都是穆司爵的禁忌,許佑寧不偏不倚踩中了。
一瞬間,穆司爵漆黑的眸底風雨欲來,像六月雷雨天氣的天際,黑壓壓的低垂下來,恍若一隻沉默的野獸,隨時會吞噬許佑寧。
許佑寧心底一驚,預感不好,剛要掙脫穆司爵,就感覺到他加大了力道,無奈之下,她隻能和穆司爵動手。
就算明知不是穆司爵的對手,她也要拚一次。
萬一她僥幸跑掉了呢?!
事實證明,僥幸心理,大多時候不必有。
因為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僥幸存在。
交手沒有幾個回合,不到半分鍾,許佑寧就被穆司爵製服,她被死死的困在穆司爵懷裏,使出吃奶的力氣也不能動彈。
穆司爵陰沉沉的盯著許佑寧,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許佑寧,我給過你機會。”
隻要許佑寧不試圖逃跑,隻要她不再惦念著康瑞城,他或許告訴她真相,從此善待她。
可是,她先是告訴沈越川,可以利用她作為交換條件和康瑞城談判。
她看似為沈越川好,實際上,不過是想利用沈越川回到康瑞城身旁。
她大概沒有想到,沈越川和蕭芸芸會雙雙拒絕她的“好意”。
穆司爵以為,許佑寧會就此死心放棄。可是,她居然還試圖逃跑。
她纏著他要來看蕭芸芸,就是為了逃跑吧?
她是不是以為,他對她真的有著無限的容忍力?
許佑寧看著穆司爵,感覺到一股寒意從她的腳底板一直蔓延到背脊。
這一次,她玩脫了,也完蛋了……
穆司爵拉著許佑寧往外走,一把將她推上車,拿出手銬,二話不說銬住她。
許佑寧默默的在心裏吐槽,能不能有新招數?
不等她吐槽完,穆司爵就猛地發動車子,她沒係安全帶,被慣性作用帶得往前傾,雖然及時反應過來控製住身體,還是不免撞了一下頭。
她的頭本來就有舊傷,這一撞,她隻覺得天旋地轉,緊接著,整個世界天昏地暗。
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腦子也無法再思考,許佑寧難受得恨不得用死亡來結束這種疼痛。
穆司爵看了眼趴著的許佑寧,冷聲諷刺道:“別裝了。不想死的話,自己把安全帶係上。”
許佑寧勉強從混沌中找回一絲理智。
穆司爵認為她在裝?
很好,她不難過。
真的很好,省得她掩飾解釋。
許佑寧抬起頭,笑著看向穆司爵:“果然是七哥,沒什麽能騙過你的眼睛。”
她拉過安全帶,單手係上,卻係不住心裏洶湧而出的酸澀和絕望。
這個世界上,有人能聰明的看透另一個人,不過是因為不關心。
穆司爵關心她的話,就會發現她的異常,而不是認為她在假裝。
這樣也好,以後不管做什麽,她都可以不用糾結了。
許佑寧緩緩閉上眼睛,歪過頭靠在車門上,看起來像閉目養神,實際上是在等頭上的疼痛不適緩解。
穆司爵以為她會鬧,或者繼續找機會逃跑。
可是她居然就這樣安靜下來,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穆司爵有幾分意外,卻沒有深入去想為什麽。
他不是不好奇,隻是所謂的自尊在作祟。
許佑寧無時無刻不想著從他身邊逃離,他有什麽理由去在意她偶爾的異常?
回到別墅,穆司爵下車,毫不紳士的拉開副駕座的車門,許佑寧手銬的另一端銬在車門上,不得已跟著跳下車,一個漂亮的動作站穩。
她扯了扯手銬,挑釁的看著穆司爵:“你打算就這樣銬著我嗎?我很容易就可以跑掉。”
穆司爵臉一沉,解開手銬,轉瞬間又扣住許佑寧的手腕:“你做夢!”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讓許佑寧脫離他的掌控。
穆司爵攥著許佑寧回屋,徑直朝二樓走。
阿姨正準備好午飯,見穆司爵一臉戾氣,許佑寧又被他攥著,不敢跟他們打招呼,眼睜睜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二樓的樓梯口。
穆司爵踢開房門,用力一推許佑寧,她就倒在床上。
許佑寧以為穆司爵要幹什麽,嚇了一跳,還沒回過神來,就感覺手腕上一涼,穆司爵故技重施銬住她的雙手,手銬的另一端在床頭上。
她忍不住吐槽:“變、態!”
穆司爵冷冷勾了勾唇角,俯下身在許佑寧耳邊低聲說:“你會有機會知道什麽叫真正的變|態。”
言下之意,之前的招式,還都隻是小兒科。
許佑寧看著穆司爵,越看越恨,張嘴就想咬他。
穆司爵輕巧的避開,意味深長的看著許佑寧:“看來,你是現在就想體驗?”
許佑寧氣得腦袋都漲痛起來,“滾”字剛到唇邊,穆司爵的手機就響起來。
屏幕上顯示著沈越川的名字,穆司爵走到外麵去接通電話,聽見沈越川問:
“怎麽樣了?”
穆司爵言簡意賅:“回來了。”
聽穆司爵的語氣,沈越川就知道許佑寧沒有逃出他的手掌心,笑了笑:“不要太狠,畢竟是個女孩子。”
“還有沒有別的事?”穆司爵的語氣聽起來,明顯已經耗光耐心。
沈越川不疾不徐的說:“沒有了。”
穆司爵不再多說一個字,掛斷電話,下一秒手機就又響起來。
這一次是阿光,說是有急事需要他出門處理。
“知道了。”穆司爵的聲音已經恢複一貫的冷靜無情,“我馬上過去。”
下樓之前,他回頭看了眼房間,出門後叮囑樓下的人看好許佑寧,隊長一再跟他保證不會讓許佑寧跑掉,他才放心的離開。
許佑寧聽見穆司爵下樓的動靜,試著掙紮了幾下,雙手上的手銬無動於衷。
也對,這可是穆司爵用的手銬,能被她掙開才有鬼吧?
許佑寧絕望的想,也許,她隻能等康瑞城來救她了。
不過,也難說。
機會嘛……總是無處不在的,隻要她牢牢抓住,就還有逃跑成功的可能!
正想著,敲門聲響起來。
不會是穆司爵回來了,他才不會這麽紳士有禮。
“進來。”
許佑寧話音剛落,阿姨就端著午餐上來,看許佑寧雙手被銬在床頭上,不動聲色的掩飾好吃驚,說:“許小姐,穆先生讓我把午飯送上來給你。”
許佑寧沒好氣的扯了扯手銬:“他這樣銬著我,我怎麽吃飯?”
阿姨麵露難色,不過還是解釋道:“穆先生說,我可以幫你。”
許佑寧偏過頭,側臉上都寫著一百個不情願。
阿姨勸道:“許小姐,就算和穆先生置氣,你也要吃飯啊,人怎麽能不吃飯呢?”
許佑寧想想也是——不吃飯,恐怕以後發現機會都沒力氣逃跑。
她就當是為逃跑儲備能量!
事情發展成這樣,穆司爵這樣對她,已經不是她能不能回到康瑞城身邊的問題了,她更想向穆司爵證明,她不是他能控製的!
不管怎麽樣,她一定會和穆司爵死磕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