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很早就起來了。
錄音筆的事情像石頭一樣壓在她心口,她整晚幾乎沒怎麽睡。
現在她有兩個選擇,第一是繼續查下去,將程奕鳴的真麵目查清楚,第二是徹底放棄這件事。
現在這件事對她來說,其實沒有什麽新聞價值了。
就算她查出程奕鳴的真麵目又怎麽樣?
她又不能全部刊登出來博人眼球。
既然如此,程奕鳴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跟她又有什麽關係?
很簡單的道理,她為什麽會猶豫呢……
忽然,她的身後響起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此刻,她坐在霧氣繚繞的花園之中,初夏清晨的花園裏,很容易有霧氣。
當陽光穿透霧氣灑落在露珠上,本來應該是世間最美麗的景色之一,但此刻,當這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在霧氣中響起,她隻感覺到後背發涼。
昨晚上那個噩夢,忽然浮上腦海。
“符媛兒……”程奕鳴的聲音在這時響起。
她不禁渾身一個激靈。
他的喉嚨裏發出一陣低沉的冷笑聲,“你為什麽這麽緊張,我讓你感到害怕嗎?”
他的聲音已經到了旁邊。
他似乎意有所指,難道她昨天在旋轉木馬對麵偷窺的事,被他知道了?
符媛兒暗中深吸一口氣,不管他知道或者不知道,她都要保持鎮定,假裝根本沒有那回事。
“如果你喜歡站在別人後麵說話,那確實有點可怕。”她頭也不回的說道。
聞言,程奕鳴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了。
他盯著她,以一種審視的眼光,“子卿把你的腦袋打破了,你很恨她吧。”
“反正不喜歡。”
“你打算怎麽做,起訴她?”程奕鳴問。
“我聽說她被人保釋出來了,”符媛兒輕笑,“你知道保釋她的人是誰嗎?”
她要看看,他敢不敢承認自己做過的事情。
他猶豫了一下,正要說話……
“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需要在大清早談?”程子同的聲音忽然響起。
符媛兒心裏撇嘴,他怎麽老來壞她的事啊!
他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到了她的身邊。
他是怕程奕鳴對她做點什麽嗎?
“我剛才在問他,知不知道是誰把子卿保釋出來了。”她隻能再將話題繞回去。
程子同皺眉:“子卿保釋出來了?”
他裝得倒挺好。
程奕鳴不以為然的聳肩:“你們為什麽會這麽驚訝?子卿做了什麽必須被關在裏麵的事情?”
“對了,她是我保釋出來的。”他說, “我是她的合作對象,保釋她出來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程子同回答,“但你也阻擋不了,我們追究到底!”
說完,他拉起符媛兒的手準備離開。
“程子同,開個條件吧。”程奕鳴叫住他,“不瞞你說,子卿和我有重要的項目要合作,你們這樣做,非常影響我的項目。”
“當然,”他冷冷輕笑一聲,“如果這是你們的目的,當我沒說。”
他說這話,等於強行將主動權抓在了手裏,他們要是不答應,那就坐實是在故意為難他了。
這對於需要掩蓋野心的程子同來說,實在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沒有條件可談。”然而,他不假思索就開口了。
符媛兒一臉懵的被他牽走,直到回了房間。
“程子同,你剛才幹嘛放過那麽好的提要求的機會?”她問,“就算我們追究到底,子卿又能怎麽樣?”
她是有點法律常識的,以她的傷,追究到地心,子卿挺多多賠一點錢而已。
還不如借這個機會逼得程奕鳴往後退一步呢。
程子同沒說話,走進衣帽間換衣服去了。
他剛才出去穿的睡衣,有那麽著急去強調立場嗎!
符媛兒走到放隨身包的櫃子前,包裏有她的錄音筆,昨天她看到和聽到的那些要不要告訴程子同呢……
想想還是算了,好像對他也沒什麽作用。
到了辦公室,她還想著這隻錄音筆。
程奕鳴的采訪就算是放棄了,這段錄音就當做留存吧。
符媛兒的習慣,喜歡將各種資料備份在一個硬盤裏,備份好之後,錄音筆裏的文件刪除。
做完這一切,她伸了一個大懶腰,她該策劃一下新的采訪選題了。
這時,辦公桌上的座機電話響起。
“你好?”她拿起聽筒問。
座機電話是公司內線,用於工作相關的問題交流。
然而,那邊卻十分安靜,沒有人說話。
她以為那邊信號不好,但一會兒後,那邊清晰的響起了一個放下聽筒的聲音……
這一個聲音很清脆,直接敲打在了符媛兒的心上。
符媛兒微愣,急忙看了一眼打來的號碼,顯示是秘書室。
她快步來到秘書室,隻見座機電話好好的放在桌角,但這裏沒有人。
“符記?”秘書回來了。
她立即問:“剛才是你給我打電話嗎?”
秘書疑惑的搖頭:“沒有啊,我剛才一直在總編的辦公室。”
“那可能是其他人在你這裏打電話給我了。”她自己給自己找理由。
但秘書搖頭,“我的電話是帶鎖的,隻有我自己能打。因為如果別人來用電話,可能會耽誤總編交代我工作,那可是要扣獎金的!”
所以,那個電話究竟是誰打的,還借用了辦公室的名義。
聽說電話也是可以遙控的,你想要什麽號碼出現在來電顯示裏,對方都可以幫你辦到。
所以,剛才那個電話極有可能是黑客幹的……
是程奕鳴安排的嗎?
符媛兒心事重重的回到辦公室,但怎麽也待不下去了。
她想去看看子卿。
去看子卿就很容易,借著去看子吟就可以。
“符記!”她走出報社時,前台員工叫住了她,“這裏有你的一封信。”
雖然現在用電子郵件居多,但有些人給記者爆料,也喜歡用寄信的方式。的
符媛兒並沒感覺詫異,隨手將信放進了隨身包裏。
她開車往子吟家趕去,漸漸的她察覺不對勁了,有一輛深色的小轎車跟著她。
身為記者,她幹過不少跟蹤別人的事,所以她能辨別自己有沒有被跟蹤。
她故意繞了兩次彎,上了兩次高架橋,那輛車還跟著自己。
那輛車上的人,和剛才那個沒有聲音的電話有關係嗎?
以符媛兒以前的性格,她會想個辦法讓對方現身
,看看究竟是誰。
但事情如果牽扯到程奕鳴,她不得不重新考慮了。
她改變主意,朝程子同的公司開去。
**
“喀。”
程子同聽到門聲輕響,他沒有抬頭,此刻他正在緊盯著股市的數據。
“報社這麽閑?”他忽然出聲。
符媛兒微愣,“你怎麽知道是我?”
他明明沒有看她。
他沒出聲。
符媛兒也不說話,在他辦公桌前的椅子默默坐下了。
她也不是來找他有什麽事,隻是單純的想讓跟蹤她的人無功而返。
反正坐著也無聊,看看剛才拿到的那封信吧。
她從包裏拿出信封,才發現這信封上就寫了一個她的名字。
從哪兒寄的,寄到哪裏,統統沒有。
她撕開信封口,忽然一道鮮血從信封中流了出來……
“啊!”她不禁尖叫一聲,整個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信封被丟到了地上,鮮血瞬間潑灑在地板上。
程子同看了一眼,隨即大步跨到符媛兒身邊,手臂一伸,便將她摟入了懷中。
這時,秘書在外聽到聲音,也推門走了進來。
陡然見到地上的鮮血,秘書也有點害怕,腳步不由地往後挪。
“去叫保安過來處理。”程子同對秘書吩咐了一句,摟著符媛兒出去了。
秘書不由地的撇嘴。
這是幹嘛,暴擊她這種單身狗嗎……
程子同帶著符媛兒來到了旁邊的小會議室。
會議室裏的空氣清新劑正好是茉莉花香味的,符媛兒喜歡聞這個味道,情緒漸漸的平靜下來。
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躲在程子同的懷裏……
不由臉頰一紅,趕緊退了出來。
好丟臉好丟臉……
“我……剛才隻是太突然了……”所以她才會被嚇到。
身為記者的她,其實經曆過很多更加緊張的大場麵……
“來點這個壓壓驚?”程子同衝她遞過來小半杯透明的氣泡酒。
她朝牆邊的小酒櫃看了一眼,酒櫃裏放著的大都是紅酒,他是特意選的這種透明氣泡酒吧……
擔心她看到紅酒會產生聯想。
原來他有這麽細心的時候。
她忽然都有點感激他了,沒在這種時候戲謔調侃他。
“謝謝……”她接過來,一口氣把酒喝了下去。
“說說怎麽回事吧。”他問。
符媛兒也無意再隱瞞,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他。
卻見他越聽臉色越沉,好像忽然明白過來,符媛兒其實欠他幾百萬似的……
“符媛兒,你膽子太大了!”程子同眼裏滿滿的怒氣。
她不禁愣了一下,他的語氣怎麽跟爺爺訓斥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不服氣了,“我辦事情,當然有我自己的辦法!再說了,你自己辦的事情哪一樣不危險?”
他知不知道,就憑他想要得到程家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程家人足夠將他整死一萬次了!
他憑什麽像訓孩子一樣訓她!
程子同一愣,被她懟得語塞。
符媛兒坐上沙發,真是被他氣得夠嗆,她得先喘一口氣,再繼續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