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這一刻,蘇簡安確定了——
周森沒有恢複記憶!
他對相宜濃烈的愛意,絕無虛假的成分。
相宜看著他時,眼裏那種明亮的幸福,也是發自內心的。
明明該是一對令人豔羨的小情侶,蘇簡安看著他們,心裏卻翻湧起難過。
她沒有出去,沒有打擾他們,隻是慶幸自己昨天深夜裏突然反應過來了。
否則今天聽見周森的名字、目睹他和相宜抱在一起,她非當場暈過去不可。
“陸太太,大家都在跳舞,露台上有什麽嗎?”設計總監走過來,遞給蘇簡安一杯紅酒。
“這麽晚了,露台上不安全。”蘇簡安找了個借口,“拉個警戒線,讓大家暫時不要去露台上吧。”
設計總監目光一閃,也不問哪裏不安全,隻是照著蘇簡安的話去做。
蘇簡安又問起訂購項鏈的周先生。
“艾莉小姐去找您之後不久,我們就接到公司高層的電話,說這條項鏈被周先生原價訂購了。”設計總監歉然道,“陸太太,我知道的,隻有這麽多。”
釋放出來的信息,已經夠多了。
周森聯係得上珠寶品牌的高層。
難怪他可以無聲地威脅到出席宴會的男藝人,讓他們半步都不敢靠近相宜。
這孩子小時候,也沒有這麽霸道啊!
……
露台上。
陸相宜依然沉浸在周森那句“我真的很喜歡你”帶來的感動裏。
她摸摸周森的手臂,“你冷不冷?”
“冷!”周森一點都不帶客氣的,“你一直抱著我就好。”
他耍賴!
不過還挺可愛的。
陸相宜心裏有一道聲音:讓他得逞,讓他得逞!
她笑了笑,把周森抱得更緊了。
過了片刻,她沒由來地一陣感傷,“周森,我們隻能在外麵這樣嗎?”
周森很會接話,“陸小姐想帶我進去?”
不行!
媽媽剛剛否認她在談戀愛,她突然帶著周森進去,媽媽的心情該有多複雜?
周森看出陸相宜的為難,摸摸她的腦袋,“跟你開玩笑呢,我知道阿姨在裏麵。”
“我剛才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媽媽了!”陸相宜看著周森,“她說你有點像我爸爸年輕的時候。”
周森等了一下,沒有等到下文。
他挺期待的樣子,“沒有了?阿姨聽到我的名字,反應這麽平淡?”
陸相宜被逗笑了,“一個名字而已!你是希望我媽媽光憑一個名字就否定你,還是希望她根據一個名字就給你打滿分呢?”
周森一臉認真,“真的可以選?我要滿分。”
陸相宜懷疑他是在認真地搞笑,撲進他懷裏笑出來,“別鬧了。”
周森抱著他,聲音輕輕的,總讓人覺得有無限的寵溺,“傻瓜。”
他可以確定,他和陸相宜小時候認識。
那麽相宜的媽媽,對他不算陌生才對。
聽到他的名字、聽說他跟相宜在一起了,她媽媽的反應這麽平常?
這是不是代表著,她的父母是可以接受他的,他無需多擔心?
此前,他曾經想過,艾莉那麽篤定他和陸相宜沒有未來,是因為她知道陸相宜的父母會反對。
相宜媽媽這個反應,的確讓他短暫地鬆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新的舞曲從宴會廳內傳出來。
陸相宜喃喃道:“裏麵的人要開始跳新的一支舞了。”
她話音剛落,周森突然鬆開她,她正愣怔,就看見他微微彎腰,對她做出邀舞的動作。
他高大、英俊,邀舞的樣子風度翩翩,像極了電影裏的紳士。
他抬頭看她,帶著笑意的眼睛裏,滿是動人的真誠。
陸相宜幾乎是不可抑製地、又一次瘋狂地對這個男人心動。
樂聲越來越清晰,她搭上周森的手,和他在無人的露台上起舞。
裏麵的世界奢華熱鬧,但她突然一點都不向往,也不想融入了。
因為一牆之隔的這個世界,隻有她和周森,他們的眼裏隻有彼此,他們完整地擁有彼此。
雖然是第一次跳舞,他們卻有極致的默契,仿佛他們天生就契合。
露台上的氛圍燈閃閃爍爍,燈光在彼此的眸底明明滅滅,氛圍被烘托到極致。
陸相宜全程看著周森,他的目光也沒有從她臉上移開過,她覺得自己幾乎要融化在他的眼睛裏……
許久,演奏停下來,兩個人的舞步也收住。
陸相宜把周森抓得更緊了,靠進他懷裏。
她感覺到周森托起她的下巴,下一秒,他的吻落下來,她仰起腦袋回應他。
一支舞讓他們意識到,他們對對方的喜歡有多濃烈。
他們都顧不上那麽多了。
陸相宜怕周森會冷,拉自己身上的大衣去裹住他。
周森笑了一聲,有力的手臂箍住她的腰,用更深的吻將她淹沒。
這個吻結束時,陸相宜的胸口劇烈起伏,她甚至聽得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周森的吻太激烈了。
再就是,室內那麽多人,他們卻在這裏跳舞、接吻,就像周森說的,有點好(刺)玩(激)。
周森依然箍著陸相宜,兩個人分開了但又沒有完全分開。
他目光滾燙,聲音低沉,“相宜,別動。”
陸相宜眨眨眼睛,不動了。
周森擦去她唇角的口紅,又用指腹塗抹均勻她唇上殘留的口紅,輕笑著說:“不那麽明顯了。”
陸相宜抿了抿唇,有些緊張地看向連接宴會廳和露台的大門。
也許是因為大家都在跳舞,沒有人出來,她和周森得以獨享這方天地。
但隻要有一個人出來,她和周森的事就會在圈子裏流傳開。
她倒是不介意,問題是她媽媽剛剛否認了她在談戀愛……
因為糾結,陸相宜微微皺著眉。
周森第一次見她發愁的樣子,撫了撫她細細的眉尾,“我們的大小姐,怎麽了?”
陸相宜搖搖頭,摸了摸周森的手——他的手心是溫熱的,手背卻是一片冰涼。
她捂著他的手,“你不要著涼了。”
周森看看時間,“我要走了,還得回一趟公司。”
陸相宜要把外套還給他,周森怕她著涼,擁著她到了門前才從她身上剝下外套,說:“快進去。”
她飛快地親了周森一下,推開門閃身進去。
周森笑笑,外套掛在臂彎上,走向電梯口。
酒店一層有電梯直通露台,隻不過今晚頂層舉辦晚宴,為了避免有人誤入晚宴現場,電梯被臨時停用了。
當然,電梯對他開放。
陸相宜回到宴會廳,發現麵前橫著一道警戒線。
難怪一直沒有人到露台上去!
問題是,為什麽突然拉起了警戒線啊?
“聽說是突然發現露台上有什麽安全隱患……”江越澤出現在陸相宜身邊,“相宜,你怎麽去了露台?你不冷嗎?”
“我出去看看!”
陸相宜對著江越澤笑笑,禮貌中透出拒絕親近的意思。
江越澤聽母親說,相宜沒有戀愛。
他想爭取一下,於是說:“相宜,我想邀請你跳最後一支舞。”
陸相宜非但沒有伸出手,還瑟縮了一下。
她清楚地看到,江越澤的眸底閃過受傷的神情,但被他良好的教養掩飾過去了——他不願意給她壓力。
她也不願意讓江越澤難堪,於是找了個借口,“我有點累,想先回去了。”
江越澤的手微微握成拳頭,臉上仍是紳士得體的笑,“早點回去休息也好,路上注意安全。”
陸相宜點點頭,跑去找媽媽。
蘇簡安跟幾位太太站在一起,看見陸相宜,太太們笑出來,說:“相宜,我們正聊到你呢!”
陸相宜問阿姨們好,眼裏透出迷茫。
這樣的珠寶晚宴,她們怎麽會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呢?
“我們在討論,哪家的小子能入你爸爸的法眼、能打動你的芳心呢!”跟陸家熟悉的太太們逗著陸相宜,“你有沒有比較中意的哥哥?偷偷告訴阿姨,阿姨去給你做個背調!”
陸相宜說她現在隻想好好畢業,然後拉著媽媽說想回去了。
蘇簡安跟熟人打了聲招呼,被品牌負責人和設計總監送上車。
黑色的勞斯萊斯,平穩地行駛在城市的車流中,外麵的燈光因為車速,幾乎連成一條筆直的流線,流光溢彩。
陸相宜的腿上,擱著那個精致的珠寶盒,裏麵是那條價值八百萬的項鏈。
蘇簡安笑了笑,“大家都以為是你爸爸送你的呢。”
陸相宜捧著盒子,“媽媽……”她想還是告訴媽媽周森來過了,他們在露台上見了麵。
蘇簡安不想讓女兒看出自己的異常,打斷她的話,“你想讓爸爸知道這件事嗎?”
陸相宜沒有多想,“沒有必要瞞著爸爸啊!”
蘇簡安不動聲色地主導著全局,“你可想好了啊,你爸爸知道你收了他這麽貴重的禮物,就能猜出你對他是認真的。結果就是,你爸爸一定會去查他的。我記得你說,他的公司剛起步?”
陸相宜點點頭,隱約明白媽媽的話,“我還是不在爸爸麵前提起周森比較好,對嗎?免得周森受到幹擾!”
蘇簡安很滿意女兒這個反應,“我就是這個意思。”
陸相宜很單純地選擇了聽媽媽的話,“那我就不告訴爸爸了!”
蘇簡安摸摸小女兒的頭,心中無限惆悵……
她要怎麽做,才能讓這個小姑娘少受一些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