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馥婭夢寐以求的一切，如今都包圍在她身邊。
她眼角發紅，親了親小硯辭的臉。
硯辭跟媽媽臉貼臉，“媽媽不哭。”
黃馥婭笑了笑，“媽媽沒有哭啊。”
小硯辭想了一下，很認真地說：“媽媽，我不要妹妹了。姑姑把小妹妹生出來，我跟哥哥就有妹妹了。”
言外之意，爸爸媽媽不用再給他們生一個妹妹。
黃馥婭意識到，小家夥是怕她疼。
她心裏又熱又暖的。
但沒有接受小家夥的好意,而是說：“這個讓爸爸媽媽決定，好不好？”
頓了下，她柔聲繼續道：“硯辭，如果有了妹妹，爸爸媽媽會很愛妹妹的。妹妹也會像你跟哥哥一樣——很愛爸爸媽媽、很愛我們家裏的每個人。”
硯辭立馬意識到：如果他不要妹妹了，那麽會有一份雙向的愛，從他們家裏消逝。
這很不好。
但是，生妹妹的時候，媽媽會疼呢！
小硯辭又想了一下，最終抱住媽媽的脖子,“好吧！但是媽媽，如果你怕疼，你一定要拒絕爸爸哦！”
黃馥婭強行忍住笑，“好！媽媽記住了。”
時值黃昏。
金色的夕陽透過玻璃窗，灑在醫院的走廊上。
一門之隔的產房內，一個新的生命正在誕生。
而門外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擔憂和不安。
尤其是陸薄言這個當爸爸的——
他站在產房門前。
一向高大偉岸、氣場拉滿的身影，此刻因為彌漫著擔憂，許久都一動不曾動。
彌漫
的擔憂像一座沉重的山，壓在他的肩膀上，讓人看了莫名地共情和心疼。
陸西遇知道,這種時候，大人無法轉移他爸爸的注意力。
他給了予珩一個眼神，示意小家夥去看看爺爺。
小予珩噠噠噠跑到爺爺跟前，“爺爺抱抱我。”
陸薄言回過神，抱起小予珩，“予珩怎麽了？”
小予珩捧著爺爺的臉，小大人一樣煞有介事地說：“姑姑和妹妹很快就出來了……爺爺，你不要擔心，要開心！我、我很快就有妹妹了呢！”
他說著，一臉雀躍地在爺爺懷裏搖晃，“爺爺你看我，我多開心啊！”
陸薄言被逗笑了，擔憂和不安也被小家夥一掃而盡。
他抱著小家夥坐下來，“予珩開心，爺爺就開心。”
小予珩手動提起爺爺的嘴角，“爺爺，你笑一下！”
他記起大人跟爺爺說過的話，照搬過來：“你要當老公公了呢！”
這話是蘇亦承跟陸薄言說的，蘇亦承原話是：“你都要當外公了”。
小家夥雖然有外公，但因為接觸不多，對“外公”這個稱呼比較陌生。
再加上偶爾看動漫，看見一些白胡子老爺爺，他們喜歡叫“老公公”，予珩就把“外公”跟“老公公”記混了。
予珩絕對意識不到，他安慰了爺爺，也紮了爺爺的心。
陸薄言撫了撫小家夥的黑發，“是外公！爺爺還不老。”
“外公？”小家夥歪了歪腦袋，“我的爺爺是妹妹的外公？”
“對了
。”陸薄言捏捏小家夥的臉，又一次強調，“予珩，爺爺還不老！”
予珩眨眨眼睛，“爺爺還是非常年輕的爺爺嗎？”
“嗯哼！”陸薄言被小家夥可愛到，“你以後每天都要默念一遍：爺爺還非常年輕！”
小家夥點點頭，把頭埋在爺爺懷裏默念起來……
予珩這麽一鬧，產房外的氣氛輕鬆不少。
產房內，就沒有予珩這種活寶了。
陸相宜身體不好，早就確定了剖腹產。
所以她沒遭什麽罪，就被送進手術室。
打了麻醉，剖腹過程中她也沒有痛覺。
但是迷迷糊糊中，看著玻璃窗外的周森和媽媽，她還是流下了眼淚……
她終於知道，當媽媽是一件多麽辛苦的事。
據說當年，她跟哥哥出生的時候，還折騰了媽媽好一頓。
隔著玻璃窗，她用口型對媽媽說：“媽媽，我愛你。”
蘇簡安一下子紅了眼眶，點點頭用目光示意女兒別怕，她跟周森都在外麵呢。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手術觀摩室。
她跟周森雖然能進來，但隻能停在這裏，隔著玻璃窗陪著相宜。
裏麵是手術室，他們不能進。
周森雙手扶在玻璃窗上，身體也幾乎貼在窗上了，好像這樣就能離相宜更近一點。
他很緊張，好像躺在手術台上的人是他。
但他知道，此時是相宜最需要他的時候。
所以他努力維持著微笑，鼓勵相宜勇敢。
陸相宜也衝著他笑，示意他照顧好媽媽，又用口型說：“我
們的女兒，很快就會跟我們見麵了。”
周森的眼前，忽然起了一層霧。
當霧氣褪去，他再度看清眼前的一切時，相宜已經閉上眼睛。
一瞬間，他的心好像被人從胸腔裏麵提了出來，脫口叫道：“相宜！”
同在觀摩室的，還有各科室的主任醫生。
外科主任笑了笑，說：“周先生別擔心，陸小姐隻是麻醉作用，睡著了。”
周森鬆了口氣，跟對方道謝。
不是他過於緊張，而是他太害怕失去相宜了。
生孩子……誰都知道，這是要在鬼門關前走一遭的事。
有一個女兒就夠了，以後他絕不再讓相宜受這樣的罪！
接下來，周森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睛，就一直看著相宜。
手術室裏麵溫度很低，周森一動不動的，愣是出了一額頭的汗。
蘇簡安看到，知道他心裏著急，說：“周森，我有點累了，我們去後麵坐下吧。”她怕再看下去，周森以後會有心理陰影。
就像當年的薄言，說什麽都不讓她再生了。
周森扶著蘇簡安，到沙發區坐下，讓人給蘇簡安送來一杯熱水。
蘇簡安剛要讓他也坐，他就說：“媽媽，您在這兒休息，我去看著相宜。”
“你也……”
蘇簡安剛張嘴，周森就走了。
周森根本沒聽見她的話，他滿心滿眼隻有相宜。
叫他……他大概也不會坐下。
所以算了吧，讓他看著好了。
這時，小姑娘剛離開母體。
醫生擋住周森的視線，不讓他看的
太仔細——這個畫麵，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但是透過有限的視野，周森還是看到了小姑娘的手腳，很小很小，粉紅粉紅的……